只是流泪,不停的流泪,不记得在杂货间矗立得多久,直到坚持不住,连澡都没洗,钻进屋子里,蜷缩到自己的小床上,屋里的陈设一如既往,什么都没变样,连床单都还是她最喜欢的粉色碎花,听妈妈说爸爸生前还借了高利贷,是为自己的学费,家里积蓄不多,但还是有的,只差几万块,实在找不来,才借了高利贷,虽然本金不多,利息却像打滚一样不停的往上增长,要治病,要支撑家庭,要还债,入不敷出的生活一日不如一日,雪诗只感觉锥心的疼痛渐渐蔓延四肢百骸,令她喘不过来气。这巨大的变故,对于早熟的她,仍旧是打击太大。
她受不了,受不了的想找个人依靠,可天下之大,茫茫人海,唯有自己能依靠。
哭得太累,哭到流不出眼泪,还是在无声的抽泣,睡不着。
从小就是这样无能,唯一可以做的只有读书,拼命读书,让自己变成好学生,让自己占据第一名,这样就算自卑也能被掩饰的滴水不漏,因为成绩好,因为长得漂亮,被班上的女生孤立,即使没朋友,也装作不在乎。
终于还是达到目的,穿山越海,去了自己中意的学校,学自己喜欢的专业,一心想要逃离,却从不知道,那样冷漠的父亲,为了她,亦是为难过,付出过,牺牲过。
一直辗转到夜半时分,雨还在下,小区已经开始供暖,热热的暖气烤的屋子里暖烘烘的,雪诗只感觉口干舌燥,脸烫得要命,是病了吗?可恶的感冒,来的这样不是时候,穷途末路还要雪上加霜怕就是这种情形,她爬起来,翻箱倒柜找出一盒感康,拆出一片吞了下去,重又倒回床上,原来不止是心痛,身体也在痛。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片刻之后,居然迷迷糊糊起来,刚要睡着,手机又响起来,恍惚间,只感觉被魇住一般,动弹不得,浑身无力,挣扎许久,才摸到手机,是艾伦。
“雪诗,你到了吗?”电话那头语气关切。
本来已经流干的泪水,再次被柔和的话语引诱出来,汹涌而下,悲伤的根本说不出来话,只想这样一直哭,一直哭,亲爱的艾伦,可能再也不能回到英国,再也不能和你一起跑去伦敦看皇宫换岗,爬圣保罗教堂,吃路边的炸鱼薯条,看霸王别姬,吃中国菜,带你走遍我的家乡。
曾经的一切甜蜜,到如今全都变成痛苦回忆,就只想从没发生过,从没遇见过,你的世界,终究不会属于我,而我的世界,一直是那样不堪。
“雪诗?你在哭吗?发生什么事了?”
艾伦在电话那端急切的问,隔着千山万水,传过来的声音,带着吱吱的电波声,依然令她感到窒息,说不出来话,什么都说不出来,如鲠在喉般难过。
以前,看言情,总对悲情剧的女主角嗤之以鼻,文静,素雅,淡漠,承受一切伤痛,默然离开,咫尺天涯,两两相望或永不复见,那些狗血的桥段,被人翻过来倒过去的写,没完没了的爱恋,没完没了的悲伤,那样的嗤之以鼻。
到了今时今日,才发现那一切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