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认识到现在,就没见他有一次开心的说许多话的时候,他总是那样压抑,弄的周遭的人都和他一起压抑,到底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他不是内向,不是自闭,而是压抑的,冰冷的。他不会是个坏人,不然的话,怎么会在‘天堂’救了自己,怎么会在‘云霄宫’买下自己。即便后来他真的像个禽兽像个坏人一样对她,雪诗依然没有觉得他是坏的,他只是冷漠,暴戾,不是坏。
想起在‘云霄宫’的日子,是快乐与痛苦并存的,快乐是因为认识朵馨那样的朋友,痛苦是每天强颜欢笑取悦别人,世间哪有十全十美,得到一些,就会失去一些。钱来的那样多,怎么会轻轻松松?
那时候雪诗甚至还攒了些钱,为妈妈做透析,供家里开销和自己开销之后,还可以余下钱攒起来,如果不是妈妈的身体忽然恶化,她或许会一分一分攒到足够的手术费,或许绝不会在遇到邵厉言。
可这个世界又哪来如果,生命消逝的太容易,她曾陪妈妈去过医院,只要进了门,便瞬间湮没在熙熙攘攘的病患中,那样多的人,都在各自痛苦着,挤来挤去,推推搡搡,排队等候,只为了见到医生短暂的一面,寻求解除病痛的一纸处方,她看着那样多的人,打趣的对妈妈说:“当初我若学医该多好,现在就不用这样挤来挤去啦。”
明明是句玩笑话,说出来却笑不起来,心里似酸似痛,一切都只怕,来不及。
‘云霄宫’不止是个偌大的销金窟,关于老板到底暗中做了多少,她们这样的小角色又如何得知,不过是安安分分做自己的事。
如果不是妈妈的病情忽然恶化,她也许攒到足够的钱,就可以成功上岸,继续去追逐自己想要的生活,一辈子也不会经历到那样的事情。
那是她到‘云霄宫’有一年之久,几乎对这样的生活已经麻木并习以为常,任谁都看不出她只做这行一年,那样面面俱到,玲珑八面,巧舌如簧,她曾经也觉得,男人嘛,总归都是一个样子,喜新厌旧,吃着碗里惦着锅里,老男人想要占些小便宜,年轻的想要耍些大威风,只要把他们哄好,日子凑合的过,总会有走到尽头的那天。
她逼着自己面对现实,面对一切丑陋肮脏,忘记了理想,忘记了艾伦,唯一可以安慰到她的,只有钱,赚钱还清债务,赚钱治好妈妈的病。
可就是那样努力,老天依旧不留情面的给她致命一击,医生打来电话,说妈妈必须要换肾,不能再拖。
她如五雷轰顶,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妈妈依旧那个样子,脸色蜡黄,身子浮肿,如果心痛能解决问题,她怕是痛死也愿意,可那时候,早已不会在心痛,亦不流泪,以为这辈子的眼泪都已经流完了,是谁说过,最没用的感情是悲伤,最没用的东西是眼泪。
小南无邪的笑容,在她脑子里回回荡荡,如果没了妈妈,他们两个究竟要怎么生活,要怎么过下去,她不会让妈妈离开,哪怕还有一线希望,都要咬牙坚持着。
晚上回到‘云霄宫’,她脸色苍白的找到朵馨,拉着她进了一间无人的包房。
“怎么了?”朵馨一脸疑惑,看出她脸色不好。
“我想卖。”雪诗吐出三个字,静静的盯着眼下花纹精致华丽的地毯。
朵馨瞬间变了脸色:“疯了你?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妈,必须要换肾,医生说撑不下去了,早该住院了。”她声音平平的说,仿似谈论的事情与自己根本无关。
“要多少钱?”朵馨很快冷静下来,脸色恢复如常,到底历经世事,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着冷静。
“至少要准备五十万,要手术,住院,吃饭,还有小南……”
“我帮你想办法,你先别着急。”朵馨似有成竹在胸,拍拍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