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天放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不知道自己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反正,这一夜总算是熬过来了。只是,那些酒精对他没起一点作用。
睁开眼睛,太阳一如昨天的灿烂。隔壁家阳台的鸟儿在笼中尽展它们的歌喉。许天放被这明媚的阳光,动听的鸟鸣所感染,心情一下开朗起来。就是看到妻子那张脸也仿佛有了光彩。他想,今天该是不错的一天吧!或许今天会有收获。收获什么呢?许天放自己问着自己:是一个女人的心吗?想到晨珂,许天放的脸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笑容。是的,是一个女人的心,许天放极想拥有的一颗心。
九点上班,八点钟,许天放就到了办公室,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儿子小的时候,他每天早上送儿子上幼儿园,接着是上学,送完孩子他就直接来到办公室。现在儿子大了,早就不用他这个爸爸送了,可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却是没有改变。每天,他都是第一个到,今天也是如此。
许天放看着今天的晨报,这是他的早间作业。过了大约一刻钟,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许天放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蓉姐来了。
蓉姐今天穿了一身灰色的套裙,一看就是标准的职业女性,短短的头发,匀称的身材,给人的感觉精明干练。两年前,她的丈夫看上了别的女人,蓉姐毫不犹豫的离开了那个男人。可是她的内心确是孤独寂寞的,她喜欢许天放,但是许天放有家。她不想拆散别人的家庭,她只想做他的情人,但是她感觉得到许天放刻意的和她保持着距离,越是这样,她就越喜欢他。她觉得许天放是一个有深度的男人,而且人也正直。
“天放,来了!”蓉姐一进门就和天放打着招呼。
许天放抬起头,看了一眼蓉姐,礼貌性的回了声:“哦,蓉姐早”就接着看他的报纸。蓉姐来到自己的座位,也看起了报纸,她不再打扰许天放,这个聪明的女人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欲速而不达。况且,这种事女人也不能太主动,她在等待机会,等待合适的机会,等待那种看起来给人的感觉比较自然的机会。
由于心情好的缘故吧,一上午的工作许天放都感到得心应手,原本忙碌的工作变得轻松自如,他的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愉快了。蓉姐不时的看着天放,虽然有些疑惑,但是也为许天放的快乐而快乐。
中午,在职工餐厅,许天放和强子在一起吃饭,蓉姐端着餐盘走过来和他们坐在了一起,打过招呼后,蓉姐问强子:“你发现没有,今天天放的情绪很好,他有什么好事啊?”说完,蓉姐抬眼注视着许天放。许天放被蓉姐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忙说:“没有啊,我今天很正常啊,是不是强子?”说完他求救的看着强子。
强子理解天放,更理解蓉姐,可是这种事情他谁也帮不上。他内心深处希望天放和张焱能重归于好。对于许天放昨天和他讲的那个女人,讲他那种强烈的感觉,强子始终将信将疑,但是看到今天许天放兴高采烈的样子,强子就知道是那女人起了作用,看来天放真的对那女人动了真心,但是这些强子无法对蓉姐说明白。所以强子只是笑了笑,没有言语。
平时吃过午饭,许天放会和强子还有几个同事会玩会扑克。可今天,许天放却一点心思都没有,晨珂的影子一直在他的脑海里。他拿了本杂志胡乱地翻着,可根本就看不进去,杂志上跳动的是晨珂略带伤感的笑容。许天放的心一下子焦躁不安起来,他拿起桌上的电话,过了一分钟却又放下了。他不敢去打那个电话,担心会给她造成困扰。许天放一直在琢磨晨珂的那个“哦”是什么意思,是答应了做他的情人还是说听明白了他的话?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晨珂没有拒绝他。想到晨珂带给他的震撼,许天放就恢复了自信,他与晨珂之间的感情是用心灵去感受的,是用精神去领悟的,他相信晨珂会和他一样,因为他太相信上天给他的缘分,给他这种不同寻常的奇妙感觉。许天放见过不少女人,有比晨珂漂亮年轻的,也有不少气质优雅出众的,但是却从来没有过这种心动,没有过这种熟悉的感觉,更没有过这种渴望,更关键的是许天放从晨珂的眼神里也感受到了同样的东西,这种感受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恢复了自信的许天放平静的对自己说: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话和她讲清楚。我不能在这样被折磨下去了,在这样下去,我会崩溃的。此刻他非常想见到晨珂。即使远远地看她一眼,他都会很满足。
许天放拿起电话,果断地摁着那串数字。电话通了以后,不等晨珂开口,就赶紧说道:“是我”,他说这两个字时,就感觉像和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讲话,那份自然,那份舒坦,达到了极致。终于,他听到了那个梦寐以求的声音:“我知道。”这三个字说的同样是那么自然,那么舒坦。许天放的心一下激动起来,这三个字,就足以弥补了这几天他因为相思而受的煎熬。从这三个字里,从她的口气里,许天放感受到了晨珂对他有着同样的期待,感受到了她的认可,甚至他还感受到了晨珂对他的思念。此时的许天放才明白,感情的表达不必用动听的词语,有时随意的几个字就足以表达出最深沉,最诚挚的情感。
许天放不假思索地说道:“我想你。”说完这句话,他的鼻子有些发酸,就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找到了家,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这一刻,许天放的心似乎找到了归宿,他的心终于可以毫无保留地交给她,交给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他明白这个女人是要他的。
晨珂稍微沉默了一下,轻轻地问道:“为什么?”许天放直言不讳地对她说:“没有为什么,我喜欢你,心里就觉得你好,就是想你啊!”面对晨珂的问话,许天放精心准备的答案全部忘记在脑后,一句也说不出来了。晨珂微微的叹口气:“我是有家的女人啊!”许天放感觉到这声音里充满了惆怅,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张充满幸福却略带忧伤的面容,那是一张矛盾的面容,叫人无法解读的面容。
这无奈的话语叫许天放有些发蒙,他不敢深说什么,他怕给她带来更多的无奈,只好说道:“我知道你有家,我也有,可是,自从看见你,我就再也放不下你,我不想隐瞒自己的感情,我只想叫你知道我的感受,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想你应该明白我的感受,对吗?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我就不会去打扰你了,但是我会很痛苦。”说完这些,许天放如释重负,然后就像一个罪犯在等待法官的裁决一样,他在等待晨珂给他一个宣判。这个宣判会影响他的一生,也会改变他一生的情感之路,虽然他知道这条路走起来会有些艰难,但是他依然期待这条路。他此刻还是自信的。他默默地祈祷着,希望他的直觉是对的,希望这真是上天给他们的缘分。
“叫我想想!或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叫我们从朋友做起吧,有事你给我发短信。再见。”说完晨珂就挂断了电话。许天放的那些话叫晨珂的心跳加速,她情感的堤坝已经快要摊塌了。
许天放放下了话筒,他相信了他的直觉是正确的。他知道此时的晨珂内心世界正在翻江倒海。因为没有谁的感情可以来的自如,走的潇洒。造物主既然造就了人类,叫人类区别于其他的动物,那人类就会有着与其它动物的本质区别,那就是情感。
许天放拿出手机,立刻发了这样一条信息:不要怀疑自己的感觉,不要压抑自己的感情,如果你认为缘分到了,请你别放过,请你珍惜。
然后整个下午,他都紧紧地盯着手机,可是这手机就像和他较劲一样,悦耳的声音一次也没有响起。还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许天放有些坐立不安,他决定在晨珂下班的路上去等她。
“天放!”蓉姐走了过来:“一会叫强子,我们一起去喝酒啊。”
“对不起了,蓉姐,今晚我约了朋友,咱们改天吧。你看,时间都到了,我得赶紧走。”许天放边说边站了起来,顺口说道:”有时间我请你啊!”
望着楼道里天放的背影,蓉姐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许天放依旧站在昨天的位置,静静地等待着晨珂。虽然还有十几分钟,但他却明白了什么叫度日如年,每一秒钟的等待都是一份煎熬。他不错眼珠地盯着办公楼大厅的玻璃门,期待着叫他着迷的那个女人的出现。
下班时间到了,办公楼里走出了三三两两下班的员工。突然,许天放眼前一亮,他看见晨珂走了出来,只是她的身边多了一个女人,就是那天在她办公室门口和她说话的女人,她们边走边聊。许天放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跟在她们的身后。眼看就到公交车站了,许天放赶紧掏出手机。
晨珂从包里拿出电话,看到电话号码是许天放的,她有些犹豫,想挂断,可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快接啊,你不是一直在期待这个电话吗?你不是一直渴望听到他的声音吗?但晨珂却挂断了电话,她的理智战胜了情感。这样做她感到了由衷的失落,甚至是后悔,还有一丝担心,她怕从此再也看不到这个电话号码,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想到能出现的后果,晨珂的心痛了起来。
挂断的手机再次响起那动听的歌声,这令晨珂激动不已,她想也不想,果断地接通了电话,里边传来许天放富有磁性的声音:“我在你的身后。”晨珂回过头,看见了在她身后十几米的许天放,她和他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就这一眼,他们就彼此了解了对方的心意。晨珂的心跳有些加速,她赶紧转过头。
“怎么了?谁的电话?身边的女人问道。
“没事,打错了吧。”晨珂慌乱地回答道。她赶紧挂掉电话,也不敢在回头再看许天放。
许天放读懂了晨珂的眼神,知道今天是没办法在和她说话了。他真恨晨珂身边的女人,但是想起晨珂的目光,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温馨。
他目送这晨珂进了马路对面的车站,在马路的这一头,许天放和晨珂面对面,他们隔着川流不息的汽车凝视着对方。马路很宽,车辆很多,但是这没有影响他们,直到她们乘坐的公交车来了,晨珂才和女同事上了车。
车上,晨珂静静地坐在那里。女同事和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晨珂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此刻,她只想静静地想想自己的心事,女同事见她这个样子,也就知趣地闭上眼睛闭目养神去了。
晨珂的内心现在很乱,从出生到现在她从来没这么矛盾过,一方面她被道德伦理约束着,另一方面她被一段突然而来的强烈感情折磨着。晨珂不曾想过,她还会遇到这样的人,还会遇到这种自己都无法解释清楚的奇妙感觉,她以为她的一生就会这样平淡的走下去,和宠她爱她的老公杨宇,还有女儿琼琼平静的生活下去。可现在一切似乎要发生变化了,她的心里容下了另外一个男人,她思念着那个男人,她的心以泛起阵阵的涟漪。晨珂有着强烈的犯罪感,她一度努力地逃避着,但是那个男人就像魔鬼一样缠着她。
自从那天在办公室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晨珂的感觉就怪怪的,她被那种目光溶化了,那个男人好像会摄魂术,晨珂的心智当时就有些迷失,大脑好像也暂停了转动,以至于她不敢再看许天放一眼。他和她要电话号码,她机械地写给了他。这是晨珂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过感觉。
许天放走后,晨珂半天都回不过神儿来。望着许天放走出的那道门,晨珂很是失落,那个男人的眼神在她的大脑里生了根一样,怎么也拔不出来。晨珂以为过一会就会好,可是她错了,这几天她都被那个眼神困扰着,晨珂被那双眼睛快要折磨疯了。那个男人就像对她施了魔法,她会想着那张脸,那双眼睛入睡。
此时晨珂的脑海里是许天放刚才的影子,她的大脑就定格在她回头时和他彼此凝视的那一瞬间,除此以外,一片空白。车上的嘈杂声,售票员报站的声音,她根本就没听见,直到她的同事下车和她再见,她才回过神儿来。
回到家里,老公和孩子还都没回来,晨珂无心做饭,她只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好想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迷茫,她困惑,最主要的是她矛盾,她想继续过着平淡的日子,好好的维护自己的家庭,可是她根本无法放下那张脸,还有那双深邃的眼神。晨珂努力过,挣扎过,但一听到许天放的声音,她就不能自持,所有的努力挣扎都付之东流,她恨自己没有出息,她更害怕今后的日子会出现风波,但是她依然不能控制自己将要出轨的情感。
“怎么了,晨珂?”老公杨宇推门进来了。他一眼就看见躺在客厅沙发上的老婆,连放下手里的包,走到晨珂身边,伸出手在放在她的脑门上。晨珂睁开眼睛,坐了起来,轻轻说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就是感觉有些累,懒得做饭。”杨宇望着老婆,柔声说道:“那你躺着好好休息,我一会去做。”晨珂点点头,又躺了下来。
看着厨房里杨宇忙碌的身影,晨珂的心里涌起了一股内疚的感觉,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但是她能迷途知返吗?人类可以战胜自然,战胜别人,但是有时却无法战胜自己,无法战胜自己的感情。
才做好晚饭,女儿琼琼就回来了。琼琼今年十二岁,是个聪明伶俐,善解人意的漂亮女孩。杨宇对女儿说:“妈妈今天累了,叫她吃饭,一会叫妈妈早些睡觉。”琼琼悄悄地来到晨珂跟前,轻轻地对她说:“妈妈。吃饭了。”
一家人坐在一起,杨宇和琼琼愉快的吃着饭,晨珂看着他们,思绪万千。她真的不想伤害他们,他们是她最亲的亲人啊!特别是杨宇,根本就挑不出他品德上的任何毛病,但晨珂在他身上却难以捕捉到应有的生命力,晨珂是那种激情四射的女人,杨宇则是常常草草了事,她只有默默无语,那个本来陌生的男人,却叫晨珂嗅到了他的呼吸,听到了他蓬勃的心跳,叫她无可自抑。
晨珂不想在压抑自己,也不想在逃避,即使知道走下去是一个深渊,她也将义无反顾。女人一旦做出这样的决定,便是有十头牛也无法将她拉回来了。晨珂决定为自己好好地活一回,她无法摆脱那个男人,更无法平息自己的痛苦和思念。
吃过晚饭,晨珂冲个澡就上chuang了。杨宇坐在床上,说道:“来,我帮你按摩,我的水平不比专业的差,一会啊保你浑身轻松。”说完,坐到晨珂的背后,给她揉起后背来,晨珂的后背只要坐久了就会酸痛,每次杨宇都会给她按摩,每当这个时候晨珂就会有一种幸福满足的感觉。可今天,她根本不想叫杨宇在帮她,这样,她会对他有一种愧疚感,她感觉她已经承受不起丈夫对她的关爱。晨珂的内心涌起一股慌乱,忙说:“不用了,我想躺下歇会。”杨宇怜爱地亲了一下妻子:“好吧,你好好休息,我看会书。”说完,轻轻地带上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晨珂想着许天放,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