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如果她看到我以她的名义写了这么客气可爱的语句,很可能会勃然大怒的。如果是在三个星期前,米兰达给我打电话让我为她在周末加班的话,我很快就会取消我原来的计划,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了经验——更何况我已经疲惫不堪——可以稍微灵活一点了。既然哈利·波特第二天到达新泽西州时,米兰达和她的女儿不会亲自到机场去迎接,那么也就没有理由一定是我去送他。我估计并且真诚地期望,朱莉娅会帮我这个忙,会为我弄到两本书。于是,我开始考虑比较具体的细节问题。我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我的计划就出炉了。布赖恩,学者出版社一个乐于助人的编辑助理——我相信他在几个小时之内会得到朱莉娅的许可——“吉尔,别那么大声地叫你妹妹了!”我妈妈尖叫着说。“我估计她还在睡觉呢。”然后,一个更大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安迪,你还在睡觉吗?”她冲着我的房间大声喊着。我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看了看钟表。早上8点15分。
亲爱的上帝,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想什么?我翻来覆去折腾了几次,才好不容易坐了起来。可是当我终于坐起来的时候,我的整个身体好像都在恳求我再睡一会儿,再睡一小会儿。“早上好。”莉莉微笑着说。她转过头看我的时候,脸离我只有几英寸远。“看来他们起床都很早。”因为吉尔和凯尔还有他们的小家伙回来过感恩节,莉莉不得不从吉尔以前睡的那间屋子里搬出来,睡在了那张带脚轮的矮床的下铺。那是我童年时经常睡的床铺,她和我现在睡的对床差不多高。“你在抱怨什么呢?你这会儿看起来很激动,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她用一只胳膊支着头,一边看报纸,一边不停地从床边的地板上端起一杯咖啡小口抿着。“我不断被艾萨克的哭声吵醒。”“他哭了吗?真的吗?”“我不相信你没有听见他的哭声。大概从6点半开始他就没有停过。他太可爱了,安迪,不过,这很正常。”“孩子们!”我妈妈又大叫起来,“有人睡醒了吗?有人吗?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还在睡觉,你们无论如何都必须告诉我你们是不是要起来,这样我才知道我到底要解冻多少华夫饼!”“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我简直想杀了她,莉。”然后我对着我们仍然关着的房门说,“我们还在睡觉,你难道不知道吗?沉睡。也许还要再睡几个小时。我们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或者你的尖叫声,或者其他任何声音!”我大声冲她喊着,说完又一头栽到了床上。莉莉笑了起来。“放松一点儿,”莉莉说话的样子好像变了一个人,“他们只不过是对你的回来感到高兴而已。我也很高兴能够来到你家。而且,再过几个月我们就可以单独在一起了。这真挺不错的。”“再过几个月?这才过了一个月,我就想自杀了。”我把我身上的男式睡衣脱掉——那是亚历克斯以前穿过的衬衣,穿上一件运动衫。我已经穿了几个星期的牛仔裤皱皱巴巴地堆在衣柜旁边。我把它提过臀部的时候,发现又紧了一点。由于我不用仅靠一碗汤或者香烟和星巴克咖啡度日,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得到了恢复,体重也比在《天桥》工作时增长了10磅。我对此并不担心。莉莉和我父母都说我看起来健康了,而不是胖了,我相信他们说的话。莉莉在她睡觉时穿的拳击短裤上套上了一条宽松的运动裤,用一条丝质花手帕把她乱蓬蓬的鬈发包了起来。由于头发被拢到了脑后,她额头上那些由于撞到汽车挡风玻璃而留下的红红的伤口变得更醒目了。不过伤口的缝合线已经露了出来。医生说,不会留下什么伤疤的,如果有,也不怎么起眼。“快点,”她边说边抓起靠在墙上的拐杖,“他们马上就要走了,所以我们今晚也许能睡个好觉。”“如果我们不下楼,她是不是要不停地叫下去呀?”我咕哝着说。我扶着她的胳膊,帮她站起身来。她右脚踝上打着石膏,上面写着我们全家的名字。凯尔甚至还把艾萨克咿咿呀呀的儿语涂在了上面。
“你们没有机会了。”我姐姐抱着孩子出现在了门口。小家伙圆鼓鼓的下巴上淌着口水,这会儿正开心地傻笑着。“看看谁来了。”她像小孩一样嗲声嗲气地说,同时还不断地让兴奋的小家伙上下耸动着。“艾萨克,告诉你安迪小姨,别这么凶,因为我们很快就要走了。你能替妈妈说话吗,宝贝?你能吗?”艾萨克打了个可爱的喷嚏,算是对他妈妈的回应。吉尔欣喜若狂地说:“你看见了吗,安迪?你听见了吗?哦,我的小宝宝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东西!”好像他已经走出她的怀抱,长大成人,刚刚背诵了几首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一样。“早上好,”我边说边在她的脸上吻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想让你走,是吗?只要艾萨克能想办法在午夜和上午10点之间只睡觉别吵闹,我们也欢迎他住下来别走。天哪,如果凯尔能答应我们不要说话,他也可以留下来。你瞧,我们是很容易相处的。”莉莉一瘸一拐地下楼,向我父母问了好。他们都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去上班。凯尔正在和他们道别。我整理了一下床铺,把莉莉的靠垫塞到我的被子下面,然后把她的枕头挂在了衣柜里,以便在白天把它弄得更加松软一些。我从巴黎回来的时候,还没有下飞机,莉莉就苏醒过来了。除了亚历克斯,我是她醒过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他们对她身体的各个部位都进行了多次细致的检查,可是,除了脸上、脖子上和胸部缝合的那些伤口,以及断裂的脚踝,别的地方都没有毛病。当然,她的样子看起来仍然非常糟糕——就像其他与飞奔而来的汽车共舞过的人一样。不过,她还可以四处走动,看起来甚至比经历过类似磨难的一般人还要乐观一些。我爸爸建议我们把公寓暂时转租出去,搬过来和他们同住。我虽然不太乐意这么做,可是,考虑到零工资状况,我还是无可奈何地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