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两个都不忙的时候,我们会相互为对方涂上面膜,谈论我们的爱情生活。很像是朋友间的一种睡衣聚会,如果你真想知道的话。我们在一起嬉笑怒骂,热闹非凡。“汤姆林森先生,我喜欢我的工作,也很喜欢为米兰达效劳。”我屏住呼吸,祈求他别再问我别的问题。“哦,一切进展顺利,汤先生感到非常激动。”好极了,可恶的家伙,可是,你居然感到非常激动?“太好了,汤姆林森先生。祝您午餐愉快!”在他问我的周末计划之前,我打断了他的话,并挂断了电话。我靠在椅子上,仔细看了看办公室里坐在我对面的艾米莉。她正在全神贯注地处理米兰达的又一个两万美元的快递账单。她经过精心修整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哈利·波特的事情还没有办妥呢,如果我想在这个周末彻底轻松一下的话,必须马上开始行动了。我和莉莉计划在周末举行一个电影马拉松比赛。我上班累得精疲力竭,莉莉则被课程耗尽了精力,所以我们决定整个周末都呆在她的沙发床上,只喝啤酒和吃多力多滋。不吃斯纳克威尔斯。不喝健怡可乐。绝对不穿黑色的裤子。虽然我们一直在讨论这事,可在我搬进市区之后,我们还没有真正聚过呢。我们从八年级开始就成了最好的朋友。我第一次见到莉莉的时候,她正在一家自助餐厅的餐桌旁大声地哭叫。
那时,她刚搬到她奶奶家,也刚刚转入我们学校。后来我才知道,她父母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家。他们几个月前离开家,跟随死亡乐队走了(他们生她的时候都只有19岁,那时,他们对打击乐比对孩子更加痴迷),把她留给了他们在新墨西哥州一个公社的一帮疯狂的朋友们(或者,用莉莉更喜欢叫的名称来说,是“集体”)。过了将近一年,他们还没有回来,于是,莉莉的奶奶就把她从公社(或者,用莉莉的奶奶更喜欢叫的名称来说,是“团体”)领到了她在埃文的家,和她一起生活。那天我见到莉莉在自助餐厅哭的时候,她奶奶正在强迫她剪掉脏兮兮的长发绺,逼她穿上套装。莉莉对此感到非常不悦。我对她的谈话方式和说话的样子,比如“你太禅宗了”和“让我们减压吧”都非常感兴趣。我们很快就成了朋友。我们在整个中学时期都非常要好,形影不离。在布朗大学时,又在一个房间生活了四年。莉莉仍然没有拿定主意她是否喜欢MAC牌口红,或者麻制项链,也仍然有点“怪僻”,不愿意去做任何绝对主流的事情,可是,我们却彼此心有灵犀。我想她。因为她刚刚考上了博士研究生,而我也刚刚成为一个十足的奴隶,所以我们最近没怎么见面。我盼望着周末快点到来。每天工作14个小时的工作日在我的脚上、上臂和腰部都留下了深深的印记。我去掉戴了10年的隐形眼镜,换上了眼镜,因为我的眼睛过于干燥疲劳,已经不再适合戴隐形眼镜了。我每天吸一盒香烟,只喝星巴克(当然,是要花钱买的)和外卖的寿司(更多的开销)。我的体重已经开始减轻了。我患痢疾时减掉的体重早就恢复了,可是,我在《天桥》工作后不久,恢复的重量又消失了。
我想,是那里的空气,或者也许是我们在办公室经常不吃东西造成的。我已经患上了轻微的鼻窦炎,脸色黯淡无光。我才工作了四个星期。我才23岁。而且米兰达还没有在办公室。他妈的!我应该过周末了。哈利·波特不合时宜地跳进了这摊浑水。我很不高兴。米兰达今天早上打了电话,用很短的时间给我概述了她想让我做的事情,虽然我要用很长时间去领会她的意思。我很快就明白了,在米兰达·普里斯利的世界,把事情做错,然后再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进行弥补,要比老老实实地承认你没有听懂她带有浓重的口音的模糊的令人费解的指令,并且要求她进行解释说明的做法要好一些。所以,当她含糊地要我为她的双胞胎女儿弄到哈利·波特的书,并把它们通过飞机送到巴黎去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会干扰到我的周末计划。几分钟后她突然挂断电话时,我惊慌失措地看了看艾米莉。“什么,噢,她到底说了什么?”我抱怨着,痛恨自己由于胆怯而没有让米兰达重复一下她说的话。“我为什么连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个女人说的话呢?我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呀。我说的是英语,一直都是如此。我知道她这么做是想把我逼疯。”艾米莉看了看我,脸上的表情像往常一样既有厌恶也有同情。“因为书在明天公开发行,而他们不在这里,因此无法买到,所以她想让你弄两本送到特特波罗去。直升机会把书送到巴黎的。”她冷淡地帮我概括了一下,也不怕我觉得可笑。我又想起来了,艾米莉什么都会做的——真的,任何事情——只要那样做会让米兰达感到更加舒心。我白了她一眼,没有吱声。因为我不准备为了执行她的命令而牺牲我周末的分毫时间,也因为我可以支配无限的金钱和权力(她的),所以我就把那天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安排把哈利·波特用直升飞机送到巴黎的事情上去了。首先,我给学者出版社的朱莉娅写了几句话。我最亲爱的朱莉娅:我的助理——安德里亚——告诉我,我应该向你表达我最真挚的谢意,因为你太慷慨可爱了。她对我说,你是惟一一个能够在明天给我找到几本这种令人喜爱的书的人。我想让你知道,我非常欣赏你认真工作的态度和你的精明能干。你肯定会让我的宝贝女儿感到非常开心的。如果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任何事情,请一定告诉我。我很乐意为你这样出色的女孩子效劳。吻你抱你米兰达·普里斯利我用夸张的字体伪造了她的签名(我练习了很长时间,艾米莉站在旁边,教我把最后的那个字母“a”多划了一圈,后来证明这样做起到了作用)。我把这封短信和最新一期的《天桥》杂志——还没有上书报摊呢——放在一起,打电话叫了一个急件邮递员把这包裹送到了学者出版社在市中心的办公室。如果这样做都没有用的话,那我真的是毫无办法了。米兰达不会在意我们伪造了她的签名——这让她省掉了许多繁琐的细节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