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米兰达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女人、编辑、人,她真的非常关心她的属下。你也许工作许多年才能得到晋升的机会,可是为她工作一年你就能得到;如果你很有天赋,她会直接把你提升到最高的职位,而且……”她头也不抬地唠叨着,没有一点激情,甚至连伪装一下都不肯。虽然她没有给我留下沉默寡言的印象,但是她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只有信徒或者被洗过脑的人才有的那种光亮。我明显地感觉到我快要睡着了,可能还会打呼噜,我真想马上离开那里。但即使如此,她也未必会注意到。当她终于说完并起身去通知另一位应聘者时,我几乎要瘫倒在那个令人讨厌的接待区的沙发上了。事情进展得太快了,渐渐失去了控制。不过,我很兴奋。所以,即使我不知道米兰达·普里斯利又怎么样呢?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对我产生了足够的兴趣。是的,这是本时装杂志,在这里工作不仅仅是有一点意思而已,而是比在某个可怕的商业出版物工作要好得多,不是吗?在我的履历表上写上在《天桥》工作过的非凡经历比写上在《大众机械》工作过的经历,对于我最终去《纽约客》应聘当然会增加更大的可信度。而且,我敢肯定确实有成千上万个女孩渴望得到这份工作。我这样胡思乱想了半个小时之后,另一位身材高挑、瘦削的女孩来到了接待区。她对我说了她的名字,但是除了她的身体,其他事情丝毫引不起我的注意。她身着一条紧身、碎片状的斜纹棉布短裙和一件领尖钉有纽扣的白色透明衬衫。脚上是一双有带子的银色凉鞋。她的皮肤同样是日晒后完美的棕褐色,指甲修剪打磨得整洁光亮。普通人在下雪天是不会打扮得那样裸露的。直到她终于叫我随她走进层层玻璃门,我因此不得不站起身来的时候,我才强烈地意识到我的衣服是多么不合时宜,头发是多么无精打采,装扮是多么粗糙随意,而且全身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品以及珠宝首饰。直到今天,我对于那天的穿戴——和我拿的那个看起来像手提箱一样的东西——仍然记忆犹新。每当我回想起自己当时身处纽约气质最为高雅、处于时尚最前沿的女人们中间的尴尬心情,我都会羞愧得满脸通红。直到后来,直到我也成为她们其中的一员后才知道,她们在当时轮番面试我时,曾经怎样地嘲笑过我。经过一番必不可少的审查,一位绝色美女把我带到了谢里尔·克斯顿的办公室。她是《天桥》的执行编辑,也是个非常可爱的疯子。像其他人一样,她跟我谈了好像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不过,这一次我真的认真去听了,因为她似乎喜欢她的工作。她神情激动地谈了杂志“文字”方面的工作、她阅读过的精彩篇章,以及她所负责管理和监督的作家及编辑。“我和这儿的时装领域没有一点联系,”她自豪地说,“所以最好由别人来给你解答那方面的问题。”当我告诉她,其实她的工作才真的对我有吸引力,我对于时装没有特别的兴趣,也没有相关的经验时,她高兴得咧着嘴笑了。“噢,那样的话,安德里亚,你可能正好是我们这儿所需要的人。我想你该去见一见米兰达了。想听听我的建议吗?正视她、推销你自己。努力推销你自己,她会欣赏你的做法的。”
好像在随时待命一样,那位绝色美女闪身进来准备带我去米兰达的办公室。走路虽然只有30秒的路程,但是我能感觉到所有的眼光都聚集在了我身上。他们或者从编辑办公室模糊的玻璃后面,或者从助理的小房间里偷偷地盯着我看。一个站在复印机旁边的美丽女人转过身来仔细地打量着我,一个非常健美的男人也在打量我,虽然他明显是个同性恋者,关注的也只是我的穿着打扮。当我来到米兰达办公室外面助理套房的门口时,艾米莉一把夺过我的手提箱把它扔到了她的办公桌下面。我很快就明白了这个举动传达出来的信息:带着它,你就会失去所有的信誉。不久我就站在了她的办公室里。我只记得办公室的窗户很大,占去了室内很大的空间,明亮的灯光使一切显得飘忽不定而且不太自然。其他细节我都记不得了。我的眼光简直无法从她的身上移开。因为,我甚至连米兰达·普里斯利的照片都从来没有见过。我吃惊地发现她居然瘦得皮包骨头。她伸出的手瘦小、柔软、富有女性特征。她虽然没有站起来欢迎我,不过却抬起头来认真地审视了我。她染过的金发在脑后松松地束成了一个别致的结,看起来随意而又整齐优雅。她虽然没有微笑,却并不显得特别令人望而生畏。她似乎相当地温和。她好像蜷缩着坐在她那张不吉利的黑色办公桌后面。她虽然没有邀请我坐下,我仍然很随意地坐在了她面前的一张令人感觉不太舒服的黑色椅子上。那时我才注意到,她正在目不转睛地观察我,表面上轻松愉快、优雅得体,内心却在衡量着我的意图和目的。她先开口说话了,口气里有点自以为是,又有点尴尬,没错,不过,我并没有觉得她有多么小气或者卑鄙。“你怎么会来《天桥》呢,安—德—里—亚?”她仍然盯着我,用英国上流社会的口音问我。“噢,莎伦与我进行了面谈,她告诉我你正在招聘一个助理。”我开始说话了,声音有点颤抖。看到她点了点头,我的信心增强了。“与艾米莉、埃里森和谢里尔面谈之后,现在,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了你在找什么样的人,我自信地认为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边回忆谢里尔的话边说。她笑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流露出担忧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