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允正昏昏沉沉的靠在石壁上,一会看见爹娘一起走了进来,心疼的看着自己,娘走过来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充满英气的脸上满是怜惜,父亲则是站在一旁,仰天痛暗想:“志儿,你怎么如此糊涂?皇上年轻,为了一个女子便要你带领十五万将士身赴险境,你怎么也和他一样胡闹,却不知劝谏……哎,你真是太让父亲失望了。
  一会抚摸自己脸的人又摇身一换,变成了娇俏的莲儿,只见莲儿轻轻抚摸自己的脸,眼中全是心疼,流下泪来,哽咽道:“允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莲儿等你等的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你再不回来,莲儿快要坚持不下去了。陈允正刚想伸手去抓住莲儿,却见自己认识的人一个一个似乎走马灯一样的从自己眼前闪过,自己想说话,却说不出来,想扑过去,却发现一动也动不了。
  陈允正在心里头啊的一声,神志又逐渐清醒了一点,只是他深受重伤,又滴米未进,此刻已经神志半迷糊了起来。
  陈允正想睁开眼睛,却感觉一丝气力也没有,眼睛只能微微的睁开一条缝,耳中似乎听到震天的呐喊声和打杀声,心里头又清醒一分,暗道蛮子们莫非已经打上来了么?
  正寻思到这突然感觉眼中一晃,一个黑影跑到自己身前跪下,大哭道:“杨兄弟,你待我如同亲兄弟一般,大哥这辈子蒙你不弃,受你恩惠实多,此时已是万念俱灰之际,便让我再为你作最后一件事吧。陈允正只恍惚感觉到是任大哥,却不知他在说什么,要做什么,自己这会毫无力道,说不出话来也作不出动作,只感觉他在自己胸口扯了一下,然后提起身边明晃晃的军刀,左手一横,便向陈允正的脖子劈过来。
  陈允正只微微看见一道寒光闪过,心里头惊怒,接着脖子一痛,暗哼了一声,便再无知觉了。
  春暖花开,阳光三月。
  冬天的时候朝廷又颁布下来旨意,要免了东洛十三城的两年税赋,消息一经传开,百姓交口称道,都说刚刚登基的皇上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虽然年轻,但是面对外邦欺凌毫不手软,对待自己的子民却又是如春风般温暖。
  就是了。话讲到这儿,身边一个年长妇人也暗暗点头说是。
  讲到这儿只感觉到眼睛又红了起来。
  虬髯马夫本以为那两个便是抢贼,抢了这郡主的行李,这才拼命追了上来,这时见追上之后这郡主一脸可怜兮兮,只是拿话不住问人家公子的情况,看来是喜恋上人家的公子哥而已,刚才胸中的一股气也泄了下来,只是坐在一边拿起座位旁的酒壶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喝了几口,便是这自己最最喜爱的美酒,也喝的没有什么滋味。
  婕儿看他们终于还是远去了,心里头一惨,转头向路边看去,此时虽然是鲜花烂漫的季节,但是春风吹过,还是吹走了几许残花败叶,正如自己一般无处依附,随风漂泊,更是感觉到生无可恋。
  互相指点,这里就是演武场,再进去一所房子就是聚恩堂,乃是师父聚会弟子训话时候所用,穿过聚恩堂,里面一排是屋舍,倒是弟子们各自所住之所。
  在这排屋子从东向西数第九个屋子,窗户半开半掩,从窗子向内望去,见一个少年人静静的躺在小床上,这少年脸色甚是苍白,似乎没有一点血色,沉沉的在那里不晓得睡了多久,只是脸上依稀能看出玉面朱唇,剑眉犹如刀削刻画带有倔强,鼻子如同玉石一般挺立,甚为好看,正是少将军陈允正。
  这时正是早晨已过,要用午饭的时间,陈允正睡着睡着突然缓缓睁开了双眼,艰难的转过头四周看了一下,眼中是一片迷茫,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阳光灿烂,花树俨然,树上此时千姿万色,红粉绿黄,相映争辉。
  陈允正呆呆的看着外面的树和花,似乎终于记起了过去发生过的事,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发现那里完好无损,想起那日自己隐约见到刀光一闪,便再无记忆,嘴中喃喃道:“莫非森罗地狱里面还有如此美丽风景?还是这里正是天堂之上?
  陈允正呆呆的躺在那里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这是哪里,想起昏睡之前自己还在霍得山顶的石洞中,自己一起二十二人还在抗击北蛮,那时天气寒冷,到处都弥漫堆积着大雪,怎么再一醒来已经是风和日丽,鲜花盛开的时候了?莫非自己这一睡,已经睡了几个月不成?寻思到这心里头又是一紧,暗道:不晓得任大哥他们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自己这样躺在这里呢?
  陈允正迷迷糊糊的思来想去,也不晓得现在是什么情况,便想爬起身来,好出去看看外面,只是刚刚要立起身子,只感觉到身子酸软,浑身似乎要散架了一般。
  陈允正咬牙坐起来,这才看清楚这房子里摆设精巧别致,一物一景都带有浓浓的异样风情,只是这种风格是自己过去没见过的,所以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寻思到这陈允正盘膝运起气来,运了片刻只感觉到自己丹田内空空如也,过去修练多年的玄门内家功力此时已经跑的一丝不剩,自己此时的身子和一个普通人也完全没有两样。
  陈允正叹了口气,转眼看到枕边自己随身之物和一些碎银大多都好好放在那里,有白发道长送的玉笛,节制北方军队的军符,断尘临终前交给自己的佛珠,辉簕教刘世强亲手作的那两副面具,还有一块小小的白布……
  看到那块白布,陈允正愣了一下,缓缓地将它拿到手里,轻轻抚弄了起来,想起在东洛时,金凤派的白若仙子戴了这块白色面巾来见自己,后来她被自己气走,走的时候将这块面巾丢了出来,陈允正想起了往事,心神宁远,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缓缓的脚步声。
  陈允正听得心里头一喜,暗想莫非是任大哥来了?于是将眼神转到大门,却见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褐色坯布衣衫,头戴一个发套,额下已经有黑黑的胡须,看上去有三十多岁,却不是王安泊。
  那人一走进来,看见陈允正已经好好的坐了起来,面色大喜,几步走过来,笑道:“九师弟,你终于醒来了,太好了。
  陈允正听他叫自己什么九师弟,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他叫错人了,但是看他神情喜悦,不像是伪装,而且他还伸出手来在自己头上摸来摸去,眼神之中全是发自真心的关怀和担心。
  那人进来,在陈允正头上轻轻摸了几下,感觉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而且精神看起来也不错,心里头更是高兴,道:“你不知你昏迷了这么久,师父有多担心么?现在好了,你醒来了,我这就告诉师父去。说完也不多耽误,急急的又走出门去。
  陈允正呆呆的看着这一切,心里头还是摸不着头脑,只感觉到自己虽然浑身无法运足内力,但是这一觉醒来,精神倒是矍铄了起来。
  陈允正见刚才那人急急的走了出去,外面这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似乎有甚多人已经晓得自己醒来这个消息,过会只怕就要过来了,急忙将枕边的随身玩意放好在身上,刚刚将玉笛扎好在背后,就听见哗啦一声外面进来了十来个人,一股脑将这小小精舍内挤了个满。
  陈允正定眼一望去,见这些进来的人里面有老有少,当先一个是一个红衣长者,那长者一身看着自己,却不相认,心里头一急,接着又说:“九哥,你也不记得我了么,我是顾磊啊,我是小十四啊,我们小时候整天都在一起的。
  陈允正心里头郁郁暗道:莫非我和这风老九长得很像么?还是这么一大帮子人都是瞎子?
  桌上其他师兄弟听得都哄堂大笑了起来,一个人接口道:“十四弟,九弟离家都十年了,你那个时候还是个瘦不拉饥的小孩子,现在已经都这么高了,九弟哪里还能记得你?
  陈允正听到这里,心里头哦了一声,暗道:听那大师兄说,这风老九离家的时候也就是十岁,此刻十年过去了,想必样貌改变多了,旁人也只是以为他长大了才是,却没想到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