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缗,贯也。元时行钞法,先造中统钞,次造至元宝钞,次造至大银钞,最後造中统新钞。《元史.食货志.钞法》条云:“世祖中统元年始造交钞,以丝为本。每银五十两,易丝钞一千两,诸物之直,并从丝例。是年十月,又造中统元宝钞,其文以十计者四:曰一十文,二十文、三十文、五十文。以百计者三:曰一百文、二百文、五百文。以贯计者二,曰一贯文、二贯文。每一贯同交钞一两,两贯同白银一两。”後来每改一次,物价即高涨五倍。至元末,遂通货膨胀至钞料十锭(五十两为一锭)易斗粟不得,而元亦亡矣。当元初时,钞法通行,民间称便,遂输入波斯等国而西传,然中国则鉴於元亡由於钞法之乱,明时又用银,不用钞矣。
此诗似言,凡元帝之宠幸,於正规月钱外,尚得“私房银”。普通宫人之月钱为千缗,当时已通货膨胀矣。
国语:谓蒙古语也。如前引之《元史.舆服志.仪衞.殿上执事》:司香二人,掌侍香,以主服御者(国语曰“速古儿赤”)摄之。主湩者,国语曰“合剌赤”。主膳者,国语曰“博儿赤”。……换言之,国语即蒙古语也。
八十
海子东头暗绿槐,碧波新涨灏无涯。瑞莲花落巡游少,白首宫人埽殿堦。
案:海子,《元史.地理志.大都路》条:“海子在皇城之北,万寿山之阴,旧名积水潭,聚西北诸泉之水,流入都城而汇於此,汪洋如海,都人因名焉,恣民渔采无禁,拟周之灵沼云。”又《元史.祭祀志.国俗旧礼》记游皇城之路线曰:“起行从西宫门外垣,海子南岸,入厚载红门,由东华门过延春门而西。”张昱《辇下曲》曾一再提及海子,其一见第七首诗钱注,另一首为其《辇下曲》之最末一诗:“栏马墙临海子边,红葵高柳碧参天。过人不敢论量数,雨露相将近百年。”清乾隆帝有《海子行》,系咏南海子(南苑)者。然《元史》之海子则在明清皇城之北,为今北海、十刹海之地。
槐:当指宫槐,即俗称马缨花者是也。《尔雅》曰:“守宫槐,叶昼聂宵炕。”注:“槐叶昼日聂合而夜炕市者,名为守宫槐。”
八十一
河西女子年十八,宽着长衫左掩衣。前向拢头高一尺,入宫先被衆人讥。
案:河西即西夏,见前第二十四首诗注。柯绍忞《新元史》列传八《太宗诸子传》:“合失生於太祖十年,嗜酒早卒,蒙古谓西夏曰河西,合失与河西音近,及卒,左右讳言河西,惟称唐古特云。”系采自剌失德说,以补中国史乘之不足。
此诗咏西夏女子装束与蒙古异。元宫中有女真、契丹等所谓汉人,又有江南(南国)及西夏(河西)、高丽女子,惜未言及来自西方之女子,胡姬或当之欤.
八十二
百年四海罢干戈,处处黎民鼓腹歌。偶值太平时节久,政声常少乐声多。
案:现代学者受民族主义之薰染,以为中国人在蒙古人统治下痛苦无比。此是错觉。中国人民虽政治上无特权,汉人与南人皆在社会最低一层,经济上备受剥削,所谓“富极塞北,穷极江南”,但蒙古人治下,生活并不痛苦,所以然者,蒙人以三大事为主,即战争、狩猎与宴会。自平宋以来,中国享受近百岁之和平,当时之朝廷提倡打猎,所谓“春水秋山”,约与今之运动会相当,提倡“宴飨”,一年之中有若干日为筵会期,当时之人只知“吃喝”(筵会)与“玩乐”(巡幸、畋猎),极其享受。总之,生活在蒙古人治下,人民活泼;生活在道学束缚下,人民并不愉快也。张昱有《题王振鹏画大都池馆》一诗,写出元时人生活情况,真“欢天喜地”也。与今之生活方式似。
八十三
鹿顶殿中逢七夕,遥瞻牛女列珍羞。明朝看巧开金盒,喜得蛛丝笑未休。
案:鹿顶,或作盝顶,乃建筑学术语。元代有盝顶殿、盝顶楼、盝顶房等等名称。其所以得名者,当因屋顶似盝也。《辍耕录.宫阙制度》条曰:“盝顶殿五间,在光天殿西北角楼西,後有盝顶小殿。”又曰:“东盝顶殿在延华阁东,版垣外,正殿五间,前轩二间,东西六十五尺,深三十九尺,柱廊二间,深二十六尺。寝殿三间,东西四十八尺……殿之旁,有盝顶房三间,庖室一间……盝顶之制:三椽,其顶若笥之平,故名。西盝顶殿在延华阁西,版垣之外,制度同东殿。”盝顶两字在《元史》中则作“鹿顶”,如《英宗纪》云:延佑七年十月“为皇后作鹿顶殿于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