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杰的贪婪像是永远都填不满的无底洞,把我当成提款机之后,看这个样子是还要打吴远和卢天一的主意,吴远也就算了,大概是他们父辈之间的怨恨,可是这卢天一,如果卢天一真的有什么闪失,米烁然可真是要伤心死了呢,我定是不会饶过任杰的,就算是赌上自己的性命。
我开始频繁的被任杰骚扰,大概是看出如果带着一个人质抢劫更容易,我经常被他割破喉咙,最后索性就把我给监禁起来。
他们的老窝是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里,里面有浓重的机油的味道,很灰暗的厂房,到处都堆着破旧的机器。任杰和他的兄弟们基本上就住在这里,这跟流浪汉有什么区别,自以为了不起罢了。有个叫黑狗的人好像经常找他们麻烦,有时候出门会看见门口有鲜红的血,或者什么死老鼠死猫,弄得这里的味道更加不堪。
很快不知道任杰跟吴远说了什么,吴远急匆匆的来到仓库,吴远大概是认为只要给钱任杰就可以绕过我们,他怎知道,任杰这个暴徒的猎物不仅是钱,还有这片地方黑社会老大的位置。吴远被绑在椅子上,不知道任杰要对他做什么,可恶的任杰把我吊起来逼吴远,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远一步一步陷入危险。最近他总是把干掉黑狗挂在嘴边,看样子一场斗殴是免不了的了。
任杰期待的大战终于开始了,他和那个叫黑狗的人带着各自的小弟在仓库里大打出手,任杰竟然让吴远去打。对方人多都带着铁棍,吴远很快就被打倒在地了,铁棍一下一下打在吴远身上,早已经是血肉模糊,这群人为何如此残忍。
任杰的人也很能打,可是谁也没有想到黑狗竟然掏出了一把枪,在一声枪响过后,任杰倒在了我面前。我只听到对面那个叫黑狗的丑陋男人喊道:“再不叫你兄弟收手我就毙了她!”周围打杀的声音这么嘈杂,我却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想着子弹如果穿过身体应该是很快的瞬间,如果这样任杰可以放过我们,吴远、卢天一、米烁然都可以很好的生活,那么我死又有什么不可以。
任杰倒下了,顿时血流不止,他让我好好活着。同样倒在地上的还有吴远,嘴里吐着鲜血。
不知是谁报了警,警察一来,这些人就像是四散的老鼠。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被子弹打中的任杰身上,他的那些所谓的兄弟们早已经不知去向,警察抓住了不少,也包括那个叫黑狗的小头头。任杰被火速送往医院,做了紧急手术。那时我做了一个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我没有陪在吴远身边,而是上了任杰的救护车。
任杰被子弹打穿了脊柱,半身瘫痪,也总算是活了下来。可是吴远…
听后来的卢天一说,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吴远只是皮外伤,就让所有救援都跟着任杰,直到后来的救护车赶到,医护人员发现吴远内脏破裂,早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在送往医院的路上就…
大概卢天一和米烁然要恨死我了,大概所有人都应该恨我吧。我在任杰病床边上坐着,正在替他削苹果,卢天一冲进来,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米烁然跟在他身后哭泣,我被扇倒在地上,耳朵里嗡嗡的听不到声音。我自己都想打自己吧。
我的生活像是一片烂沼泽,泥泞不堪,我只有跟米烁然偶尔联系,让她帮我申请了退学。我是再也回不去了,不管是学校还是你们中间,所以亲爱的朋友们,请你们一切安好。
吴远的葬礼,我还是去了,远远的看着,如果他看到我上了任杰的救护车一定会伤心死的。这一切的错误本该我去承担。吴远年迈的父母早已经泣不成声,他们是爱吴远的,真正的爱,不会带来危险和受伤的爱。
卢天一和米烁然也在,他们一直将吴远送到墓地。他们走后我才敢一个人悄悄的走到吴远的墓前,墓碑上是他的笑脸,跟我们认识时的一样。面对那一堆仪器无从下手的我,吴远就这么来到我身边,讲解实验原件,讲解原理,然后陪着我去面对母亲的死亡,陪着我离开那个村庄。
吴远走了,这个世上唯一真正爱过我的人就这么被我害死了。那一年吴远20岁。
我跟任杰走了,毕竟他救过我一条命。我找了一间屋子住了下来,任杰的医药费几乎花完了他所有的钱,那些不干净的钱也终于是用在的正当的途径。因为任杰的身体状况,又想到任杰是受害者,警察没有深究,而是严惩了黑狗和他的同党。
我每天出去打工养活我们两个人,任杰行动不便只能在家里待着。我照顾他的起居生活。日子过得了无生气,街道考虑到任杰的状况,照顾他,给了他一个小报摊,这就算是任杰的工作。
渐渐地任杰总是说些奇怪的话,让我不要耽误自己,他已经把我牢牢地拴在这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里了,我又如何出的去。
圣诞节那天,也许是我这四年来最最难忘的一天了。那一天任杰因为身体不舒服就没有去摆摊,我还是去打工,下班的时候,我想要赶在堵车之前回家,于是就急匆匆的下了楼,却撞到一个我一直想见的人。他是我的物理老师——魏佳宁,他拿着一束雏菊,在等人的样子,我尴尬的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没想到却被拉住,然后是温暖的体温。
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就好像是小白兔突然掉进的胡萝卜堆。那晚我们一起吃饭、看电影,像是情侣一样在大街上走。路灯下,他抱着我求我和他在一起。我摇了摇头,我再也不想任何人伤心了。他说了一句,等我,然后送我回家。
打开门的一刹那,我怔住了,任杰躺在床上,暗红的血凝结在床上,脸色惨白,像是被人把血全部都抽干了一样,床头摆着一封信,长长的胡言乱语却字字心疼。我们都是可怜的孩子,任杰却是这么傻,好像从来都没有长大过。他以他的方式说爱我,谢谢他给了我一个重新开始生活的机会。
任杰的葬礼只有我和魏佳宁,我没有太多钱,葬礼只是最简单的火化,连墓地也买不起,于是我回到了那个村庄,把骨灰撒在了小河里。任妈妈几年不见已然是一个垂老之人,眼睛已经看不见了,我走之前去看看她,还没有开口说话,她就认出了我。
我们没有说太多话,她只是握着我的手,嘴里一直重复着对不起。发生了太多的事情,究竟是谁对不起是又能从何而知呢?村里的医疗条件好了不少,新的卫生所建了起来,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外出打拼,剩下的这些孤寡老人每人照顾,村里就统一安排,卫生所里的护士去每家照看,送来统一的饭菜,定时来胃药。如果我妈妈那时就这样,是不是她和任妈妈现在还能说说笑笑。
回村里的事,我坚决没有让魏佳宁插手,这是我的过去,我回不去了,也再也不会回去。魏佳宁把我的东西搬到他家去,收拾屋子时,才发现我的东西少得可怜,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魏佳宁盯着那个破烂的衣橱。
“算了,别收拾了。”
“怎么了?”
“重新开始吧。”
我看着衣橱点了点头。
房子里我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任杰也给我的那封长长的信也被我烧了,一起洒在了村里的小河里。现在的牛晶晶是一个全新我,没有过去的缠绕,没有任杰、吴远,也没有一丝仇恨。可是童年那般心境,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魏佳宁比我大八岁,问他为什么还要带我回家,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牛晶晶。他只说,等待终究会有回报的。谢谢魏佳宁的等待,幸好我最后还不是一个人。
魏佳宁想让我做全职太太,说是工作太辛苦,又容易有艳遇,在家挺好,安全又轻松。我才不会相信他的谬论呢,执意去找工作。这年头找份工作并不难,难得是找份既轻松赚钱又多的工作。这样的闲职无非是给那些官二代、富二代准备的,像我们嘛,就当当咖啡小妹咯。
我在一家咖啡店上班,店面不大,却被老板装潢的很有情调。店里随时都散发着咖啡的味道,闻着不让人讨厌。老板不常来店里,招聘进来我都还没有见过老板,一共有三个员工轮换班。听说老板是因为爱好才开了这么一间咖啡馆的,有钱人还真是好。
魏佳宁基本上下班了就过来,老板说员工咖啡可以打六折,我就经常请魏佳宁和咖啡。
“你会不会一个月的工资都被我这么喝了呀?”魏佳宁看着手中的咖啡。
“不好喝吗?”
“这比某些大牌咖啡要好喝多了,不是怕你还没发工资就被够光了吗?”
“有某人养着不就行了。”
“是,是,挺好。”
魏佳宁有些大男人,不是很固执的那种,对我是特别好,他希望我能够依赖他,离不开他,家里的所有费用都是他来出,伙食费、买衣服的费用、就算是我的内裤都要他来买。他经常说,一个男人就要背负起家庭的重任,你都养不活,我还怎么养儿子啊。
呵呵,我现在越来越觉得离不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