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出良久,没有人上来接过图。柳宗元迈步向前,走到陶潭明钟旭前面,却也没沾图的边,即时转过身,和二人并肩站立,面对同一个方向,脸朝众人,语气坚定,道,“善始必善终。我和你们俩一起进来,也要一路回去。”
“不抛弃,不放弃。这是咱们特种兵的教条,虽然咱们已经退役,可这样的好规矩却不能说抛弃就抛弃,因为退役后再没人监守,所以更要自觉,更要发扬光大。”边说边呼拉拉拥过来三五个人站在三人身旁。
“原来退伍后一穷二白,是要把人穷死,现在找到宝藏回家后做个团团富家翁,是要把人闲死弊死,反正都是死,为嘛不死得刺激些,我也不走。”“现在走了,日后分了宝藏有钱了,找个漂亮媳妇,生个儿子,儿子再生个孙子,让我给孙子讲什么,讲个半途而废,有头无尾的探险故事,那他还不把我老人家笑死。为了这也不能走。”“现在溜号了,那叫逃兵,咱们特种兵从没有抛下弟兄独自先离开战场的先例,为了不破这个例,不被人当做逃兵嘲笑或枪毙,我也只能留下了。”众人大声喧谈,都把先走先去掘宝藏这事,提高到了关乎生死,关乎一生荣誉的高度上来说,边说都边小跑向前,挤到陶潭明,钟旭和柳宗元身旁。即便陶潭明交待过,前路比起来路,更加危机四伏,仍没有人愿意先行离开,都大踏步的向前,甚至唯恐落后别人一步,引起陶潭明注意,被他找出个由头来先撵走。
陶潭明伸出的手僵滞在空气中,面前空无一人,所有人都缩到了他背后,没有人愿意站到他面前,接过地图先走,去挖掘那世人梦寐以求的宝藏。陶潭明一向老谋深算,心机稳沉,这时眼眶也不禁有些发红。他收回手,将纸片递给柳宗元,说道,“那好,既然大家都不走,不走就是了,宗元,你把这地图收好,待完事后,咱们大家再一起同去挖这宝藏。”
众人一阵欢呼,陶潭明控制一下情绪,又道,“好吧,既然大家选择留下,那么,我也就不隐瞒你们了。大家知道吗?这石门后面,布设有诸葛武侯,也就是三国时的诸葛亮留下的八阵图。八阵图古时奇阵,玄妙无比,按照刚才那女人消失前所说,绝不是人多力量大就能安全通过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我决定了,就由我和小旭我们两个人进去,其它的人留在外面等着,如果过十天半月后咱俩还没有出来,那就证明凶多吉少,你们就回去吧,下辈子,咱们再做兄弟。”
众人立即由喜悦转为不满,正要抗议,陶潭明将手一挥,道,“就这样定了,如果有谁不愿意服从,那就只能先行离开。好了,走了,至于等与不等,你们在后面慢慢的商量,等我俩从里面出来后再告诉我结果。”
众人哭笑不得,出来后告诉他结果,到时探险已经结束,好与坏,生与死,都已经有了定局,商量不商量,有结果与没结果,都已经不再重要,这还不就是等于大家刚才啥都没有说,啥都没有做。但陶潭明话说得武断决然,众人军伍出身,服从命令为天职的概念在心中根深蒂固,提出意见得不到采纳后,一致选择了沉默服从,眼巴巴看着陶潭明和钟旭推开石门,消失在门后。
石门看似厚重,钟旭轻轻一推,却已应手而开。门后现出一宽阔甬道,盘旋向上,因石壁所隔,目光不能及远,不知深有几许,到达何处,唯见不远处的转角后有莹莹光线照出。光线非红非白,匪夷三光,不知何物所发。
陶潭明拽住跃跃欲试钟旭,不顾他的强烈反对,把他遮护在身后。二人沿甬道拾级而上,刚刚过了转角,眼前猛然一亮,两人一起停下脚步,闭眼片刻,稍稍适应后再睁开来,却都被眼前画面惊呆了,只觉精彩纷呈,妙象毕现,一时不知该看往哪里。
甬道内别有洞天,壁间每隔数米便悬有明珠,散射璀璨光芒,照得四下里如同白昼,视线所至,明朗清晰。只见整个甬道,尽皆为大理石镶嵌。地面采用纯白色大理石做为地砖铺就,即便自武候归天后此道已完全封闭,从无人涉足,无人管理,但历经了千百年,这些大理石仍旧洁白不改,光亮可鉴。甬道的两壁和穹顶,全数采用带有自生花纹的大理石,拼接成一幅幅画面,穹顶或云彩朵朵,或旭日东升,或星辰闪烁……,不一而足。两壁则是武侯生平,从躬耕南阳,三顾茅庐,一直到五丈原七星禳命,死诸葛吓走活仲达。件件桩桩,交待得清清楚楚。人物鲜活,气韵生动,神态自若,背景清晰,一叶一树,一花一草,一情一景,莫不符合当时故事,且无一笔一划偏误,一丝一毫差谬。
世人共知,大理石的剖面具有成型花纹,能形成天然的水墨风景,可要如眼前这般毫无瑕疵又浑然天成的拼接成为山水图景,人物故事,且又恰如其景,人物背景皆惟妙惟肖,生动形象,在其背后,不知需动用组织多少人力物力,跋涉多少山水,搜寻耗费多少石材,才能完成这繁复浩大且曼妙精细得无以仑比的工程。
甬道内虽然没有绫罗帷幕,也没有金银装饰,更没有重爵大鼎,但这份鬼斧神工看似平凡的奢华,已是穷尽世间人力智慧与工程应用之极致。
两人痴立良久,才边看故事边往前走,边走边欣赏赞叹,都只嫌眼睛生得少了几只,赞美词汇不够用,啧啧赞叹间,不知不觉已走出极远,突然间,两人眼前光线色调一变,随光线射来方向走去,从一棵粗有十围,高不可见顶的古茶树脚钻出了甬道,重新回到光天化日之下。天光一现,陶潭明和钟旭,一起抱紧胳膊,打了个喷嚏。
四下里白雪茫茫,阳光刺眼,两人在甬道中盘旋而上,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平顶雪峰峰顶。陶潭明掏出罗盘观测方位,只见罗盘指针打圆了在一圈圈不停息的自转,不再单独指向某一个方位。
“就是这里了,武候大墓,定是位于此地。”陶潭明喜气洋洋嚷出声来,他抬起头,注目远方,身体虽然仍自虚弱,但眼绽光芒,神采飞扬。
二人此时所处的平顶雪峰,峰顶地势极高,站在其间,放眼望去,四周景物历历在目。在蓝天碧草掩映下,遥遥可见九道起伏山脉,似渴骥奔泉,从四面八方奔腾而来,气势雄浑,到了雪峰脚下忽然一低,伏聚于此,似在拱护,又似在朝觐,平顶雪峰,就坐落在这九道山脉的交汇之处。
“好一个九龙拱日之穴。”陶潭明身子蓦的紧绷,双眼发直,喃喃自语道。
“啥叫九龙拱日之穴。”钟旭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始终无休无止的贯穿着他的整个探险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