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淡淡馨香,不住传入钟旭鼻中,非花非果,明显是由身后那人身体上传出,那人抱得极紧,钟旭猜到可能是个女性,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就会碰触到她的身体,只像个稻草人似的木然站立,不敢移动分毫。
还是钟镇涛过来解了围,“大洲来了,小韵也来了,来来来,过来坐。”
“小韵,难道,身后的人是白晗韵么?”钟旭脑中如风车似的转,但除了探险前较为接近的谈过一次话之外,怎么也记不起自己何时会和这个传说中的冰山美人,有了能够这么亲近的交情。不过待那阵淡香的主人,在父亲招呼下放开手臂到椅子上坐下后,终于瞧得清楚,瓜子脸,柳叶眉,大眼樱唇,扎个马尾巴,此刻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是白晗韵还是谁?
经过钟镇涛一打岔,白晗韵稍稍平静下来,想及刚才的冲动,连脖子也羞得飞红,头低得几乎紧贴胸前,两手扭着衣角。钟旭讪讪的倒了两杯水过来,趁白晗韵低着头,狠狠瞅了周大洲几眼,眼光狠毒,嘴唇频动乱颤,似是在无声的咒骂他不够交情,眼睁睁看着知交好友陷入魔掌却无动于衷,毫无振臂而起解友危难于倒悬想法不说,甚至还在唯恐天下不乱的兴灾乐祸。如此损友,再不及时批评教育一番,下次再遇上此类事情,难免会变本加厉,极有可能升华到助纣为虐,落井下石。
“大洲,小韵,你们是刚放早学,还没顾得上回家吧?你们阿姨买菜去了,你们留下来一起吃饭吧。小旭,你走了的这段时间,他们俩可没少帮咱家的忙,就连房子里现在这几件不成形的家具,还是他俩陪着我从老房子废墟堆里一起拣回来的。现在你回来了,可要好好感谢一下人家哦。”钟镇涛慈蔼的笑了笑,接着道,“你们谈,我去接小秀一程。”
钟镇涛走后,周大洲生怕钟旭秋后算账,老账新账一起算,不死也要脱层皮,为了避免自己的悲惨下场,他使尽全身解数来活跃气氛,一番天南地北的胡侃后,白晗韵逐渐放松下来,话题也开始进入正轨,开始谈论分别之后发生的事。
谈着谈着提及学校,周大洲和白晗韵一起停止说话,沉默着低下了头,表情犹豫,良久,周大洲仿佛下了决心,道,“钟旭,告诉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你走后,上学期,还有这学期开学,尽管白晗韵都替你请过假,后来,伯父伯母也去学校找过老师,可前不久我们听说,学校的决定是,要把你开除。”
“不过,还有一个可能……。”白晗韵如水双瞳瞄了钟旭一眼又迅速逃开,似是乎怕他生气,话语间不敢停顿长,急忙的道,“我去找过几次班主任了,他说,你旷课那么久,学校为了警诫别的学生,必定是要给你个处罚的,不过,这处罚可大可小,大到可以开除,小到只是一个口头警告,大小之间,完全要取决于你自己的表现,也就是说,要以你在学习成绩上的优劣来决定你的去留。这段时间来我想了又想,根据你的情况,已经为你量身打造了一个计划,用于现在时间刚刚好。你看,今天是星期五,下个星期一开始,就是高三下半学期期中考,假如你能在这次考试中考出你以前的水平,拿到全年级前几名,那,学校为了保持升学率,就没有了开除你的可能。”
白晗韵说来一气呵成,想必这件事,已经在她脑中筹谋考虑了许久,但因为钟旭临走时的成绩,让她还是平生几分踌躇,又说道,“就是不知道你在外面的这八个月又零七天的日子里,有没有好好的补习,还有,我们近来学习的课程,你学过吗,又、又掌握了多少?如果、如果和你离开时没啥变化,那可就有些……有些不妙了。”
白晗韵低着头,眼睛都已闭上,一双春葱小手紧紧绞在一起,生平第一次对亲人之外的异性表现出如此关心,让她芳心大乱,意如鹿撞,只是她冰雪聪明,知道钟旭现下正处在一个人生关键的十字路口上,如果不帮他,他极有可能就会丢掉学藉,自此误入歧途,想到钟旭以后戴副墨镜,叼支烟,敞开上衣,一副无所事事一脸讨打表情在街上闲诳的流氓样子,就由不得她再保持矜持而闭口不言。
钟旭能体会她的好意,也知道她为自己所选的途径在顺理成章中又异军突起,确实是解决目前困境的最好方法,心中感激,但又不知该怎么接口,只喃喃念道,“谢谢,谢谢……。”
周大洲确实有些担心钟旭秋后算账,一见场面尴尬,连忙再次将功补过,大声说道,“哪,钟旭,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就是今晚七点半,是全国奥数比赛开赛的时间,因为前次市里举行奥数比赛时,你的学习成绩还好,拿了个全市第一名,所以这次全国比赛,教育局领导直接点名让你参加。在这之前,学校虽然决定要严肃处理你,却没有向教育局汇报过,我想他们不汇报的主要原因,是怕教育局领导知道后批评学校的教育方式,竟然一年之内就把一个尖子生变异成了落后分子,甚至还长时间旷课,所以,全国奥数比赛参赛者名单上,就有了你的位置。当时,我到公开张贴的板单前去看了,正好听到我们班那几个长舌妇在乱说你的坏话,我骂了她们几句,不想倒被她们冷嘲热讽一番,我一气之下,就拿了你的学生证,去报名处把你的准考证领了回来。当时只是想着与她们赌赌气,没想到你还当真在比赛前恰好赶了回来,喏,这是准考证,你去不去?”
不用再直面与白晗韵交谈,钟旭如释重负,抹了抹头上紧张的汗,感谢的朝周大洲点了点头,接过准考证,慎重的装到上衣口袋中,大声说道,“既然报了名,又有准考证,我当然会去。”
这时,钟镇涛和钟妈一起购物回来了,三人赶忙迎上接下,择菜洗碟,忙了开来。
饭后,钟旭在房间中四处翻找以前用过的课本,钟妈问明白他在找什么后,泪珠不自禁的滑落脸颊,钟镇涛过来扶住钟妈,说道,“你的课本,都在强拆时丢失了,要不,我们陪你去书店重新买一套去。”
看着母亲悲伤样子,钟旭心如刀绞,他咬着牙,表情冷峻,暗自下了决心,自此时此刻开始,一定要拿回自己曾经拥有却又失去了的所有东西,一定要让那些给予家人痛苦的人付出他们必须付出的代价,一定要通过自己废寝忘食的不懈努力,成就一番事业,不让泪水,再沾濡上最亲近人们的脸颊。
钟旭镇定一下情绪,明白任重道远,前路迢迢,自己绝不能打无把握之战,他想了想,对父母说道,“爸妈,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就好。”周大洲和白晗韵也附和道,“伯父伯母,课本我们家里也有,我们会拿给钟旭看的,你们不用着急。”
不忍再看父母伤心,钟旭带着二人出了门。门一关上,钟旭的目光,刹时变得凌厉,迈开步子前行,步伐越走越大,越走越坚定,越走越快,周大洲和白晗韵小跑追上他,问道,“钟旭,你这是要去哪?”
“网吧。”钟旭的声调冰冷。
“哦,我知道了,你是要去网吧上找课本来看。好,我陪你一起去网吧,不去学校了,反正哥们翘课已经翘出了本校先进水平,现在再不去一下午,想来也不会引起周边国家的强烈抗议。”周大洲攥着拳头,义不容辞的说。
钟旭驻足看着周大洲,心底涌上一阵暖意,放缓声调道,“好吧,谢谢你了,那么,咱俩先送白晗韵去学校,然后再折回来去网吧。”白晗韵低着头,用脚尖在地上划着圈圈,轻若蚊蚋般说道,“以后上了大学,如果跟同学们说起,说我自从上学校读书以来,就从没有翘过课,那我会、会被同学们笑死的,这样……,要不、要不我也……翘回课,今天下午就和你们一起,也不去学校了。”
钟旭深深看了白晗韵一眼,也不再多说,道,“那好吧,咱们走,去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