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垂幕,繁星出门。不少来贺寿的人相继离去。剩下的只有汤文德、施孝武和他们各自的家人,还有白玫。
“鹤鸣,今天是你的寿辰,来的太匆忙,只带了一点小礼物,真的失礼。”施忠明说。
“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你还那么客套。其实,你的礼物早就送给我了。”
“什么礼物?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施忠明说。
“那就是孝武,这么好的女婿。”秦鹤鸣眉开眼笑。
“爸,你说什么?可不只是你的好女婿,是我未来的好丈夫。”秦丽按捺不住了。
“姐,平时你说我的时候,面不改色。说到自己怎么脸红了。”秦一鸣笑着说:“昨天才看过电影智取威虎山,应该是满面红光。”
“一鸣,别没大没小的。”秦一鸣的母亲穆郁芬说:“所谓女大不中留。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平时他们也很忙,我们也不是经常见面,所以他们的婚事有些担搁了。今天大家都在一起,双方家长也在场,择日不如撞日,我看今天就把这件事定了吧”
“我们也是这个意思。”施孝武的母亲赵晓婕说。“早点办事也好。”
“爸,我不管你说过什么,我才不会出嫁,我要一辈子在这里。”秦丽是女人,是普通的女人,是已过标梅之年的女人。这个年龄的女人每当谈到终身大事之时,总会用象征性的坚决口气、严肃面容来表明心态:不嫁,不嫁!然而,无心的虚伪和言不由衷的自己无论怎样都掩盖不了心中火辣辣的情感和真诚的渴望。
在场的每一位都很高兴,喜悦很自然地从心底爬上面容。唯独白玫那张自然地面容也爬满了不自然的喜悦,显的格格不入,非常做作。然而没有人去注意白玫,大家都为施孝武和秦丽这对有情人即将成为眷属而高兴。汤文德为施孝武高兴,高兴之余他偷窥了白玫。白玫还是那样,自然的面容上有着不自然的喜悦。
她打量着秦鹤鸣。蓬松头,宽额角,脸削瘦,嘴微瘪。稀稀朗朗几根胡须,一件黑短夹衬衣敞开着,一切都平平常常,唯独右手上的齿印让白玫陷入沉思。
“既然大家都很满意,我们就定下日子吧。”秦鹤鸣说。
“现在是七月底了,国庆办事,时间也够,正好准备一下。”穆郁芬说。
“那好。秦丽你看怎么?”秦鹤鸣说。
“谁说我嫁了,就算我出嫁,也不会嫁给他。”秦丽指着施孝武,脸上洋溢着幸福。
“不嫁我,谁还会要你这个剩女。”施孝武说。
“再剩几年,我更优秀。”秦丽开着玩笑地叫嚣着。
“母老虎过门,有人要苦了。”秦一鸣插了一句。
众人一阵大笑。
喜悦再一次爬上各人的脸庞。
汤文德注视着白玫。
暂时失去听觉、视觉的白玫根本感觉不到充满空间的欢声笑语。在她的脑海中只有淫笑、喊叫、搏斗、挣扎和女人痛不欲生的哭泣。
“白玫,白玫。”秦丽来到白玫身旁,悄悄地问。
“什么事?”白玫回过了神。
“你今天怎么了,神不守舍的。”秦丽说,“刚才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如何恭喜你和孝武。”白玫找到了托词。
“想恭喜我还不容易,到举行婚礼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做我的伴娘。”秦丽说。
“我一定来。”白玫斩钉截铁地说。
秦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次白玫如此的爽快。
“小丽,大家忙着高兴,疏忽了你的朋友。你不介绍一下。”穆郁芬问道。
“妈,这是白玫。”
“伯母好。”
“白玫。这名字蛮好听的,过来坐。”
穆郁芬打量着白玫:“小丽,你看白玫比你文静多了,言谈举止也稳重矜持。那像你,快出嫁的人了,还疯疯癫癫的。”
“我高兴,我喜欢。”秦丽说着流行语。“我的性格我作主。”
“你居然还敢承认。”穆郁芬指着秦丽说,随后对着白玫,“你第一次到我们家来,我们也没有准备什么,不要客气,不要拘谨。”
“是伯母客气了,今天是伯父的生日,我什么礼物也没有,是我太不礼貌了,来的太匆忙了。”白玫的温文尔雅让穆郁芬真心喜欢。
“就你一个人来的,你父母呢?”穆郁芬说。
“去世了。”白玫没有停,直接回答。
“是这样。”穆郁芬转移话题:“你和秦丽既是同事,又是朋友,有空就来。女儿快出嫁了,唯一的儿子又不争气,快考大学了还昏昏沉沉的,老伴有是也不在,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也怪寂寞的,你有空就来陪陪我。”
“我会经常来的。”白玫求之不得。
“白玫,你和我妈很投缘吗。”秦丽说。
“小丽说的对,我也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似曾相识。”穆郁芬说。
白玫笑而不答,心如明镜。
相识,何止是相识。如果没有你和秦鹤鸣,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个曾经天真活泼的小女孩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我。人生坦荡之路也怎么会成为一条不归之路。也不用背负着包袱,更不用带着面具生活。
看着满屋的人群,白玫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一点点地向外喷发。
不能这样,白玫很快制止了自己。
不行,现在不是时候。计划不是这样的,不能一招错,满盘皆输。千辛万苦地才进入秦家,还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真相还是那么模糊,倪建宏说的是事实还是事实之全部,还是对我有所保留,这一切我都不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秦鹤鸣是否还记得我,如果记得,那就前功尽弃了。
白玫走向秦鹤鸣:“伯父,今天是你的生日,来的匆忙,什么礼物都没有带,我真是太没有礼貌了。只能敬伯父一杯酒,再加上一句祝伯父生日快乐。”
白玫把杯中之酒一饮而光。
秦鹤鸣笑着说:“没有关系,你是秦丽的同事和朋友,来的就是客。经常听小丽说,看来小丽交朋友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我到公司只有半年,和秦丽最谈的来。伯父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白玫突然转换话题。
秦鹤鸣脸孔也突然严肃起来,不怒而威。
白玫等待着旁敲侧击的结果。
“白玫,和我老爸那么谈得来。”秦丽不知从那里窜出来,看见两人的表情,“怎么了。什么情况?”
“我看见伯父手上的伤痕,所以。”白玫说。
“小时候,我淘气,爬树掉下来,我爸接住我的时候被树枝伤的。”秦丽喝着红酒。
“你还好意思说。那次太危险,还好有惊无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秦鹤鸣回复了表情。
白玫心中思忖:看来,他没有记起我。也许根本不知道还有我,可我不可能忘记他――秦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