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的缘故,病房里探视的人员陆续地离开了。留下陪护的,也感觉到此时的一丝凉意。
夜凉如水。
任何病房都不会是充满温暖的地方,仅有的温暖也只能是人心深处的一席之地,深不见底。
廖慧如对着病床上的人说:“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你。”转过身来,没有直视廖慧兰,“姐,我会去看你的。”
等廖慧兰有了反应,廖慧如已经离开了病房。
“慧如。”廖慧兰追了出去,“最近怎么样。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廖慧如面如土色,即便厚厚的一层粉也掩盖不了一脸的疲倦。黑白颠倒的生活方式完全打乱了廖慧如的作息时间,规律一旦被打破,带来的副作用可想而知。
“我是夜猫子,没有办法,生活所迫。”廖慧如笑了一下,“不过有了自由,不用被人管来管去了。”
“有人管也未必是坏事。”廖慧兰对自由的理解完全不同于廖慧如。
“看来你被汤文德管的很舒服。”廖慧如突然收起笑容。“不说了,再说又要吵了。我走了,你保重。”
不容廖慧兰分说,廖慧如快步流星般离开了医院走廊,摆脱了廖慧兰的视线。
医院走廊上寥寥几人,作为其中一个的廖慧兰真的不知道如何在廖慧如和汤文德之间实现平衡。
廖慧如不反感汤家,但对汤文德已经达到了厌恶的地步,也许是曾经的汤文德对廖慧如管束的太紧了,真是印证了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这一天的忙碌让廖慧兰颈脖胀痛。她虽然不是白天那场婚礼的主角,不用全情投入,但作为路人甲也必须完全配合,自然有些辛苦。
天黑的让廖慧兰明白现在是绝对的休息时间,刚想离开医院的她想起了病房中的秦鹤鸣和秦一鸣。应该告个别,虽然不熟悉,还是要礼貌一下。
廖慧如留在病房中那股烟味渐渐散去,安静从四面八方涌来,从病房的角落里涌向中心,又布满四周,一切恢复了原样。
秦鹤鸣坐在秦一鸣的病床边,双手交叉在胸前,若有所思地看着病床上熟睡的秦一鸣。心中明白撞车之事并非偶然,更知道矛头的指向。但秦鹤鸣没有意识到矛头不止一个,陆续有来。
“秦伯父。”廖慧如小声问道。
此时的秦鹤鸣才回想起刚进病房的一番场景,“你还没有回去。你妹妹呢?”
“她回去了。我也准备走了。有空再来看秦一鸣”
“好,那你小心点。”
似睡非睡的秦一鸣听到这一番对话,思付着: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后半夜的温度低了不少,更凉了。但比起秦丽心中的凉,真是天壤之别。
秦丽坐在的士上,手指不停地搓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的不满,气愤、委屈,如燃烧的火焰一点一点地蔓延。车开了很久,秦丽没有对周围的人说过一句话,并不是为了施孝武的荒唐和自己的羞辱,而是她无话可说。
星星不知眨了多少次眼,每一次眨眼也看不清尘世间发生的一切。
秦丽知道。知道的士停了下来,终于到目地的了──新房。
秦丽来到新房。
刚刚布置好的新房,柔软的席梦思,大方得体的红木家具,形成房中的主体。床头柜上摆放着施孝武和秦丽倚偎着的照片,给人的感觉如胶似漆。墙上挂着醒目的婚照,四周的壁纸,满地的砖瓷是最新的式样。一切都是新世纪的模样,虽没有古时的红烛,盖头,但喜悦的、欢愉的氛围依然浪漫。
可,秦丽不是动人的;心,也不是愉悦的。
没有男主角的新婚之夜,一切都变的单调。秦丽孤独地坐在床上茕茕孑立。秦丽和普通女人一样,洁齿咬着红唇,双手不停地搓动衣角,又猛地扔掉。不满、气愤、委屈又一次从心中燃起。
“小丽,我们知道你受委屈了,而且有种被羞辱的感觉。新婚大喜之夜,孝武居然不知踪影,太荒谬了,等他回来,我们替你作主。”赵晓婕不知说些什么,只能说说套话,好过一言不发。
“我没有什么。嫁进施家就施家的人了,一切听你们的。”谁也没有想到像秦丽这样现代女性,思想居然如此封建。是无奈,是心死,还是环境决定一切。
“我们做父母的只能说这么多,别的也不方便开口。天不早了,你快睡吧。”施忠明的说辞同样是依行公事。
“孝武到底是什么情况,乱七八糟的。”离开婚房的赵晓婕和施忠明此时才满腹牢骚。“手机也关机,看来情况比我们想像的复杂。”
“再复杂也只能等待了。”
房中再一次冷冷清清,墙壁折射出冰凉、地面透出孤凄、天花板冷眼旁观。
寂寞孤独从秦丽心中慢慢扩散,一霎那的时间便填满了房中的空隙。泪水终于忍不住性子,夺眶而出,打湿了新婚的枕巾,一直伴随秦丽到天明。
东方有些发白。白的太少,少的又让人知晓。一片绿洲不知不觉地浮在天边,红日在绿洲上显得炫丽多彩。街道上出现了人们的身影,扬起尘埃的车辆比比皆是。与往常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秦丽哭了一夜,奏一鸣在病床上躺了一夜,秦鹤鸣陪了一夜,赵晓婕和施忠明在家中等了一夜。
哭、躺、陪、等,没有休息。只有施孝武休息了一夜。
他高床软枕。
从昨夜到现在,从黑夜到白昼,从全身紧张到完全放松。过程虽不是那么自然,但结局却在意料之内。
白玫倚偎在他怀中,表现出受伤中的小猫那样的状态。施孝武本能地以为自己是无比英勇的卫士,不自觉地用强而有力的双臂保护着白玫。殊不知需要保护恰恰是自己,牢牢地被困在了白玫掌心中的自己。
“没有想到我们从咖啡屋到现在,发展的这么快。”施孝武抽着烟,似乎烟酒才能表露男人的本质,尤其在特殊的场合下。
“人的一生属于自己的很少,但机会不可错过。”白玫笑着说,“你抓住了机会,才得到了心爱。”白玫笑容的背后深藏不露。
“是啊,我此时才明白这个道理。”施孝武心旷神怡。好久,“不知道秦丽和我家人怎么样了,我真不敢面对他们。”施孝武现在不得不考虑如何面对了。
“那就不要面对。”白班果断决绝。
“那怎么可以,无论如何我都要面对秦丽。”施孝武脸上流露出愧疚。
白玫把施孝武推在一旁。
“你怎么了,生气了?”施孝武对白玫也有愧疚。
“如果我躺在你的怀里,去想另一个男人,你难道不会生气吗。”白玫口不对心,实际上这才是她的计划。
“你生气就不漂亮了。”施孝武敷衍了一下。“我必须面对秦丽,我要走了。”施孝武又表现出婚礼上的焦虑和烦燥。
“你还爱着秦丽?”白玫刺激着施孝武,“你走进我的房间就知道回不了头,走不进秦丽的房间了。”
“至少在法律上我是她的丈夫,在情感上我永远亏欠她。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施孝武此时也无可奈何。
白玫心中完全没有生气,反而暗喜。拆散施孝武和秦丽绝对不是她的所想所思,现在的一切才是白玫认为最完美的状态。
白玫和秦丽一样,也在施孝武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吻,但让施孝武感到舒畅的却是白玫的这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