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带起的风掀起了刚刚他拿起过的纸巾,看着那些散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白花的纸巾,我快步走向了粥店的大门。心中的难过已经让我忘记了今天是他生日,是他21年来唯一在别人的关心下度过的生日。我没有理解到我的残忍,我为他开启了一个感情的契点,却又在30分钟后亲手将他终结,我没有回头看,也不敢看他,不敢去看他那张带着悲凉的脸,我知道,现在他的心里肯定更加难受,我不敢看,我不能回头,我只是想让他知道,即使我是逃出来的,我也有自己的尊严。
我很后悔上天给我165的个头,让我不得不穿上高跟鞋才能配得上他的个头,而后悔我有着喜欢听高跟鞋的鞋跟与地面接触的声音的怪癖,往日时那种声音是享受,而今天却是如边鼓般的沉重。
“这位小姐,你小心点,我们在拖地,那里湿,你不要跑”在旁边的保洁员善意的提醒后,我不负众望的滑倒在了地上,顺便撞翻了旁边的水桶,在暗棕色的污水肆意流出后,我已经不敢去想我自己是个什么模样,我抬起了右手,抹去了脸上混合着泪水的污水,慢慢撑地缓缓的站了起来,好疼,我揉揉摔痛了的膝盖,掸了掸身上的秽物,带个满身的水渍,一点点的走出了门,走出了这个让我无法去想像的地方。我出了门之后,太阳光刺在脸上,透着水雾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切,街道上行进的人们已经没有我所熟知的面孔,这个城市,有的只是卑微,有的只是金钱,唯一没有的,就是感情,哪怕是能给我施舍一点感情。
陆琪跑了出来,拉着我的胳膊说:“今天都是我不好,原谅我好吗?我只是从来没有人陪我过生日,也没人陪我这样的聊天,是我太兴奋了,我不该逗你的,我错了,对不起。”他低下了头,洁白的衬衫上还有这被我溅上的污点,在日光的渲染下,他漆黑的眼仁透出了年轻的气息,看得我不由的一阵炫目。而现在的我呢,早上费了好久才弄好的头发在刚才的闹剧中变得散乱,甚至还滴着拖地的水,衣服也被浸湿,黏在身上。我那要命的自尊心又一次起到了作用,在路人眼中,他是绝对的王子,光彩夺目,而我呢?是那个受尽苦难的灰姑娘,还是丑陋无比的丑小鸭?恐怕更多的会以为我是某个通过傲娇手段来博求上位的贱货吧。
“呵呵,没关系,你这样出名的作家怎么会把我放在眼里呢”我
的语气中带着一股难堪。
“不,我想你是误会了,是我不好,没有体会到你的心情”他听出了话中的语气,连忙解释道。
“松开我,我该走了”我冷冷的说道,现在心情很乱,很糟糕,已经让我失去了听他说话的理智,即使我知道今天并不是他的错,更多的是我自己要命的自尊心和对于父母朋友的愧疚感,却在阴差阳错下让陆琪白白当了倒霉鬼。
“你去干嘛?我的生日还没有过完呢”陆琪听说我要走,又恢复了以往催稿时所见到的那种面孔,那种独裁的感觉,让我很难受。
今天的我却没有管他的脾气,反而用更强硬的语气告诉他:不要碰我,我可不是你的附庸,我们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我不清楚陆琪听到这话后的表情,但是猜也能猜到绝对不会怎么舒服。我慌忙的上了一辆计程车,在车的后座上,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我顾不得失态,躺在了后座上,双手抱着头,一直在想:为什么,我今天到底做了什么。泪水顺着脸部滑了下来,落到了车座上,发出了滴答的声音,声音很小,但是此刻却听得很清楚,似乎繁华的街道都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空洞,连车上广播节目那主持人优美的声线都被屏蔽了,这时,我完全的活在了自己的世界中。这个城市,好疼。
我翻出包包里的手机,找到了胡新华的名字,敲出了几个字发了过去——新华,我好想你。
我看着手机的屏幕,希望它屏幕在我的手中颤抖,然后屏幕闪着新华发的名字。那样我就可以好好地哭一场。
可是我等来的却是:不好意思,我是新华的女朋友,请你以后不要在和新华联系。
我看着手机,愣了半晌笑了出来。真是可笑,一个多月没见,居然找到女朋友了?关掉手机,我安静了。坐在出租车里,想了想以后的生活,都要像这样我闭上了眼睛。靠在靠背上睡了起来。
回到了地下室里,打开了电脑,开始我自己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任何与生活不相符的事实,也没有绝对的可能与不可能。
正当我在自己的世界里翱翔的时候,我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看了看号码,一个陌生但是很熟悉的号码不停地闪着,我不知道是谁,但还是接通了电话。
“你好,请问你是叶楠吗?有一些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在……”对面不容置疑的声音说出了地址,我出奇的没有生气,而是平淡的答应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找我。但是我实在想不起来这个熟悉的人是谁。但是等我到了之后我就明白了。
“叔叔,怎么是你啊……”我看着胡新华的爸爸,惊讶的有些说不出来话,我没想到我走出家门这么远却还是没有逃出家的束缚。
“别担心,我来找你的事情没有人知道,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我。”新华爸爸一脸的诚恳,不忍拒绝的神色加上鬓角的白发让我看到了岁月在一个人身上留下的痕迹,也让我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好的您说,我尽力帮您,虽然不知道能不能帮上您什么忙。”我不知道怎么样来安慰这样一个长辈。但我知道的是她大老远的跑来不可能单单是请我吃饭这么简单。
“楠楠啊,新华他……”他说到这的时候已经露出了难过的神色,在他的一言一行中,我感觉到了不祥的预感。“他从高考之后就没回过家,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现在我和她妈妈都快急死了。麻烦你我们联系联系他,让他给我们回个电话也好啊。”
说着新华的爸爸居然哭了出来,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压抑,这样的画面也让我想到了,我离家出走时我父母的样子。
告别了新华爸爸,我又回到了地下室,我看到陆琪坐在我家门口,睡着觉,把自己单薄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他的身上,转身离开了家。第二天又在不远的地方租了另一个地下室。我不打算回原来的地方了,可能真的生气了,可能是为了逃避对陆琪莫名的好感。
同样的夜晚,我正在睡梦中。而胡新华现在正和他的女朋友在酒吧喝酒,现在的胡新华染了一头灰白的头发,也有了纹身,再加上他壮壮的身体。和身边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少年,看上去并不是好孩子的样子。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离家出走的胡新华身上只有三百块。他只知道叶楠在B市,但是并不知道她具体在什么地方,所以他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既然决定了要去找叶楠,那就一定要混出个样子来。
他在酒吧助唱,当过服务生,做过门童,但是最后都不了了之,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社会阅历太浅还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更好地与人交往所以经常和别人打架。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就弄成了现在这样。
我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看见了他,但他好像对我并不感冒,我叫住了他,盯着他问他这个女人是谁,干嘛弄成现在这样。可他却说“我认识你吗?小妹妹你这样做让我很没面子啊。”
啪~咚~我揉着头从地上起来,摇了摇头,幸亏是场梦,不然你就毁了,你这个笨蛋。
“哈欠!”喲新华,谁想你了吧,你看你。
“不知道啊,可能是家里面吧,算了来,干活了。”
胡新华离开家之后一直在做搬运工,而干活的这一段时间,门外总是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胡新华,两天后,胡新华接到通知,去经理室报道。
“经理,你找我?”
“是新华啊,来来来坐。这两天很累吧这是你这两天的工资……”还没等经理说完话,胡新华动了“经理,我一个人出来也不容易,我哪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我改啊,别就这么不用我了啊。我……”
“停停停,我说不用你了吗?傻孩子,来,坐。”站起来的胡新华又被经理按在凳子上,现在弄得胡新华是一头雾水。紧接着经理说话了。
“年轻人,不要这么冲动,我不是解雇你,你看外面的夕阳,当他快要落下的时候他在用自己的生命来燃烧人们的快乐,带来半个地球的美景。当然明天还会有他的孩子来接替他的工作。”说完经理微笑的看着胡新华。
“经理,你的话……”胡新华刚想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却被经理摆手制止了。
“来,新华,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从外面进来了一个女人,清秀,举手投足之间都渗透着大家闺秀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