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虽然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揣着个五味瓶,偏偏自己又是个姑娘,没有勇气向他解说晚上不让他去自己房间干那羞人答答的事情。看他情急如火的样子,一张脸因为兴奋而神采焕发,以至于让他一副文静的神情添上几分爽朗的豪气,他正在渴望着自己能够给他的甜蜜和幸福呢……作茧自缚的林医生想到这些,更是抹不开面子,站在他面前俯仰无地,尴尬难禁。如果她兜里有一张飞机票,她真想这时侯悄悄回国。
齐少华欣赏着她羞窘无地的情态,心花怒放。他认为,林丽这样的女孩,在脱离自己的怀抱之后,本该羞于面对初识未久的情人,就该是这个样子;若是她满不在乎、潇洒得过了头的话,说不定会把自己吓跑。虽然自己是一名堂堂男子汉,无奈总是在女人面前摆不起谱来,这实在是他天性中的一大缺陷。虽不至于让他流于自卑,却总让他在姿色出众的异性面前畏葸不前。如果不是在病房里趁此天与其便,让他在一般场合里一举俘获这位美丽高傲的小大夫的芳心,打死他他也不敢上阵。
就因为约定了夜里的风liu勾当,所以在大天白日里这样四目相对,好像彼此在审视着自己身体最隐秘羞人的地方,感觉很不自在。连说话都是一件让人难为情的事情,说什么好呢?客客气气只能扯远了彼此的距离,过于煽情挑逗的话在大白天里出口、总抹不去色狼嘴脸的嫌疑。倒不如这样心领神会,相对无语来的更自然、真实;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是也。
看到他脸上这种从心里透出来的喜悦,林丽忽然觉得自己愧对他的这种情感,更怕让他在失望之下自觉尴尬;为了不让这种令人难堪的误会延续下去,于是打起勇气,向他说出了同事们回来的消息,自己也羞得抬不起头来。
齐少华听后只说了一声:“晚上你可就热闹了,我该走了呢。”并请她给表嫂打个电话,让司机来接他一趟。
林丽红着脸答应了一声,偷偷看他一眼,转身快步走了。
大概是为了避免见面的尴尬,齐少华在表嫂带车来后,便早早的钻了进去,由表嫂出面去和林丽告别,办理手续,等办完手续回来,林丽跟到附近向齐少华招了招手,算是告别,汽车便离开了医院。这种气氛下,谁都再没有提学开车的事情。倒是徐丽娜在半路上问了齐少华一句:
“你和林大夫定好学车的时间了吗?”
齐少华说:“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她不提起,我怎么好当真?”
徐丽娜不置可否的撇嘴一笑,便将此事丢过一边。
齐少华回到表嫂家里的第一件事,便是自己扯下了头上的纱布绷带,他本来没有什么大伤,扯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等表嫂发现时要过来阻止,他已经把纱布绷带扔进了卫生间里。表嫂仅用眼光表示了对他的责备,见他闷头不语,也就不再说他。
晚饭是表嫂出门前吩咐小保姆做的,连齐少华的也做了。吃饭的时候,表嫂对他说道:
“大后天是八月十五了,前两个月托他们从国内装到货柜里一些过节的东西,因为货柜出了问题,没顾上卸下来。今天你表哥从巴黎打来电话,说他开柜验货的时候看见那些过节的东西放在货柜后面,开开柜门就能取。我想明天带车去一趟歇伏港口,把过节的东西取回来,也给两个王姐他们分一点,你的伤要不要紧?想和我一起去那里散散心吗?”
尽管齐少华还觉得自己脑袋里时感昏沉,但此时却一口答应了下来,对表嫂说:
“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撞晕了,早就好了。林医生纯粹是自己闲的,没病也给别人找病出来。”
表嫂吃着饭瞥了他一眼,想说句什么,但动了动嘴唇,终于没说出来。
***
歇伏港是座天然避风良港。三座屏风般的海中山岭围拢着小小的码头,将波光粼粼的大海圈成一个小小港湾。由于马国极其贫穷的缘故,港口码头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建设开发,简陋的码头货场连一台龙门吊都没有。靠近码头的站台,停泊着两艘漆皮脱落的驳船,驳船上面坐满了一大群光腚孩子。因为是礼拜天,码头上除了留守着几个值班的保卫,工人们一概不来上班,便由着这群孩子们在这里上蹿下跳。
齐少华曾经做过一家企业的驻港代表,在港口协助工作过一段时间,深知码头装运工作的紧迫性。但来到歇伏市码头见到这么一副景象,不由得觉得疑惑。走在他前头的徐丽娜回头告诉他说:“你看这么一个穷国,人人都不舍得牺牲一点吃喝玩乐的时间——礼拜天休息的时候,愣是没人上班,从上到下都这样,据说和他们的信仰有关,说是今天工作会惹怒上帝……”
表嫂的司机跑前跑后找来了一个在这里工作的什么人,又打电话联系港务代理公司,等到陆陆续续找来几个人,带着他们去找到货柜,搬下来几个装着食物的纸箱子放到车上,已是傍晚时分。
带着酽酽腥味的海风时紧时慢的吹着,热带雨林气候的溽热之气让齐少华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正是马国转换季节的时候,天气变化无常,片云可以致雨。等到齐少华看见天上浓云密布之前,早已有不大不小的阵雨哗啦哗啦地下了起来。由于事先没有准备,谁都没带雨具,等到他和表嫂回到停放在货场外面的汽车里的时候,两人都被雨水淋透。
因为牵涉到和马国人之间交涉事情的许多不便,徐丽娜尽可能不亲自出头,凡事委托自己的司机,包括打点前来操办诸事的马国人。等司机办完事情回到车里,刚想离开码头,忽见驶来一辆乳白色面包轿车,径自来到徐丽娜的汽车跟前停了下来。
车门一开,从车上下来一名胖头圆脸的中年马国男人,皮肤黝黑,浓眉大眼,西装笔挺,皮鞋铮亮,手里握着一个宽屏手机,向着徐丽娜他们伸手一指,嘴里嘟嘟噜噜地说了一通马语。
徐丽娜一听之下,不由得眉头紧皱,向齐少华说了一句:
“坏了,有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