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深处靠近车库的地方有一间厕所,齐少华便在附近等着肖老黑出来。
肖老黑进去只一会,便系着裤带出来,一边向四处张望有没有女人看他。这时来到齐少华跟前,开口对他说道:
“大哥认你这个弟弟了,跟着大哥吧,你可以跟二徐……你表嫂打听——肖老黑是什么人……”
因为还不算很熟,齐少华还不习惯和他过于近乎,便看着他默不作声。
肖老黑却不客气,伸出左手在他胸膛上捣了一拳,又举起右手让他看看——昨夜打在铁皮文件柜上,今天已经肿得像个大馒头。开口哈哈一笑,说:“没错哥们,咱弟兄俩今后联手的话,在马国横着走……说真的,你表嫂对你可是真好……”
齐少华不愿意跟他多说关于表嫂的话题——看得出,一双小眼精光闪烁的肖老黑可是精明过人呢,保不住能从中看出点什么。因而应付他一句:“娘们家家的,提她干嘛。”
“娘们家家?你老弟还真拽!你来没多久吧?……不过也难怪,谁会跟你说二徐的事儿呢?……大徐二徐——还没人和你说过吧?……你这样的人,干嘛要来这么个穷国呢?国内没什么事儿吧?”
齐少华见他出言无忌,萍水相逢之下,便向自己问东问西,有些不愿回答。肖老黑眼光在他脸上一闪,又把话题扯开:
“怎么打算的?自己干呢,还是和你表哥表嫂搭伙?”
齐少华根本就是胸无成算,他在等着国内的消息呢。只好对肖老黑说:“还都谈不到——我想先看看,适应不适应这里。”
肖老黑“嗨”了一声说:“这熊地方有啥适应不适应的——到处都一样,只要有钱!……搞过黑妹了吗?搞了就知道好了……没别的,这儿自由,只要有钱,打着滚儿混也由你……你还行——年轻,大哥快五十了,快干不动了……没有太多,也称个一亿两亿的,几栋楼都是自己盖的。有俩钱儿就想着穷折腾,你说,怎么个花法?留给谁?闺女儿子都拿来瞎折腾,还不如活着的时候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儿……听大哥的准没错——跟着大哥没你的亏吃!……别指望太好的关系,牵涉到钱的事情,关系越好越麻烦。最不能依靠的,也就是亲戚朋友……晚上哪儿都别去了,大哥请你吃饭,咱哥俩唠叨唠叨……”
齐少华也急于要从他口中知道一些关于表嫂表哥的事情,他早在心里骂自己混球了——徐丽娜的种种匪夷所思的上层关系,曾为自己所严重疏忽,至今和自己卿卿我我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究竟对自己是福是祸尚未可知,齐少华焉得不稍加一点关心?但他又顾虑表嫂今天要急着回去,可能会不答应今夜的宴请呢。
思虑着这些,齐少华便直言相告:表嫂可能会要急着回去,要自己跟着她走呢。
肖老黑眼光在齐少华脸上再三游弋,叹着气对他说:“别太死心眼儿哥们,大哥可是明眼人,有啥看不明白的?该不是二徐看上你了吧?迷上就更麻烦……大哥可是为你好啊,别把大哥给卖喽……二徐人不错,也没有什么坏名声,可她死心眼儿,花国人里面有名的傻B……哥们可为你好,这话咱哥俩哪儿说哪儿了,可不兴出是非……玩玩儿也没大事儿,可这娘们儿要是可着劲钻牛角尖儿的话呢,你老弟可够喝一壶儿的了……来大哥这儿准没错,晚上咱哥俩再聊——甭担心二徐不让你留下,我跟她去说,肖老黑的这点儿面子,估计她还会给!”
齐少华心想:这老黑果然够黑,透着霸道呢……表嫂会买他的帐吗……
肖老黑倒也言而有信——回来一见到徐丽娜,便开门见山地对她说:
“二徐妹子,老哥跟你商量个事儿——知道你是忙人儿,塔奇那边有一大堆的事儿等你呢,要是今天非走不可的话呢,就把少华给老哥留下。不是冲着他帮了我多大的忙——我们哥俩儿特有缘分——别人不知道,你二徐妹子不会不知道,老哥这么多年在马国混,把哪个混蛋夹到过眼皮子里了?至今也不过就这么一个!花国人也让我打了无数,老哥平时没正眼儿看过哪个王八蛋对吧?就他——我们哥俩一见面儿就来了个王八瞅绿豆——对他*的眼儿了!老哥今天是非留小老弟聊一晚上不可,妹子会给老哥这点面子吧?啥时候要他回去,老哥派车给你一根汗毛不少的送回塔奇。有什么不周到,妹子拿老哥我是问……”
话既然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徐丽娜断难说个“不行”。
肖老黑便约好让齐少华在旅馆里等他,他闲下来时,就亲自去接他。肖老黑也是大忙人一个——白天要管理四家商场,夜里还要泡小姐、逛赌场,忙得不可开交呢。
回去的时候,肖老黑说死不上徐丽娜的车,坚持要宪兵的警车送自己回去,否则的话呢,他肖老黑可是没脸出宪兵部这道门,更没脸进到花国商人云集的自己的商场里面。徐丽娜也不勉强,叫上齐少华一块回了她昨夜下榻的酒店。
徐丽娜昨夜已在酒店订了两间房,打算给齐少华一间,自己和王月华合住一间。她坚称自己是在两点钟之前回到这里来的。在此之前,曾和王月华多次联系,但一直没人接听电话,到后来干脆连手机都关了。徐丽娜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不免为他们忧心忡忡,一夜没有睡着。
天明时正打算托人打听他们的下落,便接到王月华用宪兵的手机打给她的电话。王月华在电话里极尽夸张之能事,声称齐少华在赌场和希尔顿保安打了架,被宪兵扣在班房里,说要被遣送回国呢。徐丽娜情急之下,只好找到昨夜里一起混到大半夜的朋友帮忙。她知道此事关系到宪兵内部的事务,就直接把电话打给了国防部长。部长接到电话,连情况也没问一声,只说了句:“呶普劳布莱姆”(法语:没有问题),便匆匆来接了她一去带齐少华出来。路上安慰她说:“只要他不是去和总统打架,就不会有什么麻烦。”
直到将齐少华接了回来,徐丽娜也没有搞清楚究竟他惹了多大的事。听到王月华反复对她解释了又解释,她才半信半疑地在心里做了一通分析。一旦弄明白了原因,反而又添了别的心事。
——她在心里琢磨着一件事:
一向温文尔雅的齐少华,居然莫名其妙地和赌场的保安大打出手,他究竟是从哪儿来的那么大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