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之后,沈梁又躺在床上寻思这事要不要告诉梁凤英。前思后想之后,沈梁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梁凤英为好,因为毕竟隔着上千里地,事情始末也只是自己猜测而已,也许真的是因为货物余款的事情耽误了呢?还是不先说出去为好,省的母亲梁凤英做无谓的担忧。
葛天市,鱼龙混杂的地方!
沈梁脑海里隐约浮现早先自己在这个城市发生的点点滴滴,这个城市给沈梁的印象是极差的,那一次被几个送货小贩劫持,足足令沈梁折损不到五百块!面对几个身高体壮形象凶狠的家伙,那隐约在腰间呈现的弹簧刀等冷兵器也不得不让沈梁妥协!
葛天!
沈梁突然一激灵猛地从床上翻身而起,他突然想起,前世的这一年父亲沈重就是因为在葛天出了事才令家里更是债台高筑,雪上加霜!
往事纷杂一经呈现立刻显现脑海之中,当年发生的一幕赫然出现,父亲沈重从葛天回来之后像苍老了十岁一般,回到家后直到年底也没有再出门一趟!这一次的打击几乎让父亲一蹶不振!
‘呼!沈梁双目登时呈现一股决绝狠厉之色,那双堪比少女般白皙修长的双手瞬间握紧,手指间因为用力过大呈现缺血性的苍白,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看来,这次无论如何也的葛天市一行!
晚上吃晚饭,梁凤英不由对明天沈梁去林原市给张万龙唱堂会的事担忧:“小七啊,明儿个你可得老老实实的唱,那种人咱可惹不起啊!娘知道你的脾气跟你爹似的点火就着,可男子汉大丈夫该忍就得忍,千万不能一点气都受不住,做大事不争一时长短,明儿个就按平时给别的主家唱堂会那样唱完,结账咱就走,知道么?”
“知道。”沈梁此时心里一直担忧着父亲沈重,至于明天给张万龙唱堂会的事那里还放在心上,就是梁凤英的话也没多少听的进去,脑海里一直想着当年父亲沈重发生的事,想着如何能让几天之后的葛天之行化险为夷。
看沈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梁凤英不禁有些担心,试探着问:“小七啊,你要是明儿个心里没底的话,要不,要不娘跟你去?”
“啊?”
沈梁一愣神,随即缓过神来哭笑不得的看着梁凤英说道:“您拿我当七岁小孩呢,这么大人了还要娘跟着,这要是传出去了丢不丢人啊。”
“丢什么人啊!?谁家孩子谁家疼!和着不是他们儿子。娘不是担心明儿个出乱子吗,那张万龙是咱惹得起的么?就这么着,明儿个娘跟你一块去,唱完了咱娘俩赶紧回来。我回屋看看明儿个穿啥衣服。”梁凤英说完不顾沈梁反对,转身就走。
“您被跟着裹乱成么?”沈梁深知梁凤英的性格,一旦要是真下定决心想要再更改过来,那可是非一般人能扭转的,趁着现在注意还没定,沈梁赶紧出手,不然明天梁凤英真的打定主意要跟着戏班去林原,那叫什么事啊?和着唱戏还带着自个娘去的?没断奶?这不得让人笑死啊!
梁凤英虎着脸甩开沈梁抓住自己的胳膊:“娘给你啥时候添乱了?你说了不算!要是怕没人管饭我带几个馒头总成了吧?”
“都什么呀!?”
沈梁哭笑不得:“我这么大人了您还不放心啥啊?明天我老老实实的唱完就回来不就行了么?您要是去了反而会让我心里更乱,要是出了岔子全怪您!”
“咦?娘跟着你去是保驾护航,怎么会让你乱了?你个熊玩意儿劲!闲娘长的难看怕脸上下不来台吧?狗还不嫌家——”
“是是是!狗不嫌家贫,儿子咋会嫌弃娘丑?这不啥么,我唱戏的时候您啥时候跟着看过?唱给外人看还好说,可您要是在那……,我,我心里没底——”
梁凤英定定地看了沈梁好大一会儿,忽然笑了,伸出手指戳了沈梁脑门一下:“感情你这熊孩子还害臊呢?成,你老老实实的跟在别家唱堂会一样,只要做的张万龙不挑事找麻烦,娘就不去了。”
“哎!您放心吧,保准出不了事儿!”
沈梁吁了口气,总算一块石头落了地。这要是真的让梁凤英跟着去林原,依照梁凤英护犊子的心理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算来算去自己已经没有时间了,后天就要开学,而葛天是势在必行!要是在这关头在出点什么差错,晚一天就有可能远在葛天的父亲出现别的变故!沈梁也想过实在不行就把那钱给张万龙退了,总不得置父亲安危不顾吧?
前思后想之后,沈梁记起前世这一年父亲沈重是在葛天栽了跟头,可生命无虞,也就是损失点钱而已。权衡利弊之后,沈梁还是打算过了张万龙的堂会再说,总不能给自己家莫名的惹上这么一个瘟神吧?那以后可真的是如坐针毡,指不定什么时候心胸狭窄的张万龙会在背地里给自己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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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一大早,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刚刚爬起身还未洗漱的沈梁就听到外面有人叫门。
“老朱叔,二姐,大家都这么早啊?”打开门之后,沈梁略有些诧异,但还是笑着和老朱戏班里的人打了个招呼,赶忙把大家让进屋里。
“小七啊,家伙事都准备齐了么?齐了咱就走,到市里还有三十几里路要赶呢,晚了不成啊。”趁着沈梁洗脸的空隙,老朱把沈梁车子上的二胡又重新绑了绑,提醒沈梁抓紧时间。张万龙的狠辣在很多人的心里已经留下阴影,老朱也不例外。
沈梁深知这种人不能得罪,草草洗漱一番之后,跟被惊醒的梁凤英打了个招呼之后,随着戏班里的人一块踏着初露朝阳的清晨直奔林原。
一个多小时之后,终于看到晨曦中被朝晖沐浴中的林原。这座依然没有展开发展触角的古老都市在朝阳的照射下,那些低矮的平房,破落的仅仅最高也没超过八层的居民楼,经过不知几许时间的冲刷,早已斑驳不堪,更显得满目沧桑,浑然没有此时南方都市那朝气蓬勃之气,随处可见的垃圾杂物就那么堆放在马路边,这里好像被遗忘了一般,处处透露出衰败,仿佛如一个步履蹒跚的老人,朝气全无。
也许,这里在等待着一个属于他重新腾飞的机遇吧!
沈梁心里发了一通感慨之后,却不免有些笑自己杞人忧天。这些大事那里是自己能考虑的?还是先管好自己眼前之事再说吧。
老朱在先前领路,顺着林原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天河路一直往东,没多久前方就出现一片人海,其中大多数人手臂带着黑箍,而那一辆辆桑塔纳排在路边,鳞次栉比,说不出的震撼。
在这个年代在林原这种发展相对滞后的小城市来说,能有桑塔纳这种好车的人家委实不多,从这路边停放着这么多的桑坦纳来说,张万龙的确不愧是林原市首富一说,其影响力更是可见一斑!
“小七,今儿个不比以往,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张万龙挑出毛病来,不然咱们以后可就惹上个大麻烦!不该说的别说,受点委屈就忍着,就当没听见,咱就老老实实的唱咱的戏!好吧?”越临近那人山人海之地,老朱越发紧张,一张黑胖的老脸前所未有的虚汗直冒,生怕沈梁在进入张万龙家之后出现纰漏,惹怒张万龙那个瘟神,不知是第几次的再次嘱咐沈梁。
“恩,我知道的。”沈梁不已为许,一脸淡淡的笑意看着前面,好像丝毫没听进去似地。
“小七啊,你可一定得注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咱一庄户人家无权无势的,惹不起人家啊!”老朱见沈梁这幅神色,以为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根本没听进去,更是急得大汗珠子往下流。
沈梁推着车子绕过路中间一泡狗屎,皱着眉头闷声回道:“我绕着他走不就成了么?”
二妹跟在沈梁后面,看沈梁这样子忍不住低声嘀咕:“对,咱好鞋不踩臭狗屎!”
“你把嘴给我闭死!”老朱气呼呼的回头狠狠瞪了二妹一眼:“要不是你这欠嘴咱们哪用上这儿破地方担惊受怕的!要是这次堂会出了点啥纰漏,我看你咋跟二爷交代!以后那里你也甭有脸去了!”
二姐被老朱骂的讪讪的低下头不敢吱声,这事的确怪自己口快,没有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胡乱把小七的事说了出去,才闹到今天这种局面,几个人好像头上都悬着一把利剑一般,随时有可能落下。愧疚之下,虽然老朱说的话一点脸面都没留,可二妹心里却巴不得老朱骂的更狠一些,这样心里也会好受一点。
“老朱叔您这是干嘛啊?多大的事儿啊!不就唱出堂会么?他张万龙还能只手遮天怎么着?咱以前咋唱今儿个还怎么唱,就不信他能鸡蛋里挑骨头!”沈梁心里一直想着父亲的事情,对老朱莫名其妙的大发雷霆十分不解。
“小祖宗唉!您可别这幅满不在乎的样子行不?待会儿你啥也别说,就呆着不动,等你上的时候你就只管唱就行了,明白?”老朱一看沈梁心不在焉的样子心里突突直跳,前思后想之下还是觉得按照自己原先设想的办做好,省的沈梁因为年龄太小万一出现点意外那可就麻烦大了。
“嗯,听您的。”沈梁不在言语,推车率先走在前面。
从未见过这么大场面的老朱等人推着各自的车子在一辆辆崭新的桑塔纳汽车中穿行,给人的震撼那是无与伦比的,这股极为奢华炫目的场合只把几个人压抑的呼吸都急促起来。还未靠近离的最近的汽车几个人纷纷同时下车,好似一瞬间如同刚刚蹒跚学步的婴孩一样,极其拘谨地推着车子把身体紧紧靠在车梁上,脚步也变得短促许多,小心翼翼地一步三停时刻注意着以防擦挂到那些豪华大吉普慢慢向前面走去。
“干嘛呢!?滚!眼瞎了?”
还未走出这片钢铁丛林,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冷不丁的在几人耳边炸响。本来就只顾得看路而没有抬头的老朱等人顿时吓了一大跳,手一哆嗦,差点把车子松手。一番手忙脚乱的抖颤之后,总算没有酿成老朱他们自认为的大祸,没有因为车子倒地砸到旁边的桑坦纳而担惊受怕。
老朱手忙脚乱的支好车子,边走边掏出早就预备好的一盒好烟,一脸讪笑着离得老远就把烟递了过去:“哥们哥们,俺们,俺们是给这主家唱堂会的,您叫我老朱就行了,别生气别生气。”
这要是放到别处,老朱那里会这么主动给主家的人敬烟?破天荒!虽然老朱肚子里窝了一肚子火,可没办法,谁叫自己惹不起人家呢?当孙子就当孙子吧!
“哦,唱戏的?那干嘛不早来?不想唱了是吧?!跟我过来!”这年轻人一身廉价黑色西装,臂弯处带着黑箍,一脸暴戾之色,言语神色间不掩饰的不耐轻蔑之色尽显。显然,这个张万龙的属下根本没把沈梁等人放在眼里。
虽然各自窝了一肚子火,可包括沈梁在内都没在脸上表现出来,就连性格向来泼辣的二妹此时也温顺的如同小猫一般,低眉臊眼的跟着老朱身后,缓缓向大院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