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囚咬不是个爱玩闹的人,只是他心里再严肃,那张脸却长得根本就不像在生气的样子,因此,如意看着辛囚咬似气非气的样子着实忍俊不禁。
  如意知是自己坐在后门口吃着城外的东西,被辛囚咬看见了,难免会好奇,可辛囚咬看来看去,如意不过是在吃个东西罢了,便就又把蜜饯丢了过去,道:“这蜜饯是你出去买的吗?”
  如意“怎么可能是我?我为了吃个蜜饯就出去也太不值了!你自己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么?我刚才帮了你的忙,不谢也就算了,倒来审我。我好大的冤枉!”
  辛囚咬忽地忆起自己本该帮林海开门,却因这几日太忙,着实分不开身,便把林海给忘了,见如意如此说,知他是替自己已经给林海开了门,便干脆道“我也懒得问你。”
  “哎呀!”如意不知从辛囚咬腰带里摘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一看清楚,如意便顿时张扬起来,“堂堂菊城的将军,腰带里怎么会有女人的耳环呢?啊!我知道了,原来你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道貌岸然!说,到底你背着我们藏了多少女人!”
  “拿来!”辛囚咬将耳环一把抢了过来,“我没空跟你胡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其实,不用如意告诉他,辛囚咬也早猜到:那蜜饯定是林海买的无疑了,整天出去跟那个尼姑幽会,等哪天被他师父捉到,用藤子抽他个皮开肉绽就舒服了。
  如意见辛囚咬走远了,心下嘀咕:谁不知道那耳环是谁的,有什么了不起。
  “如意!”
  如意闻声望去,原来是城主的弟弟——青海河龙王,自谓鱼龙之,亦是老龙王嫡派子孙,原是趴蝮一头,向来安分守己,不与人争,管理青海一带亦是安居乐业、风调雨顺;鱼龙之样貌三十五、六,体态优美,温文尔雅,因刑无暮大寿,早早地便来了。
  如意赶紧笑着应道“鱼叔叔!”
  鱼龙之笑“在干什么?”
  如意“也没什么可做的,鱼叔叔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鱼龙之“鱼叔叔哪有什么好玩儿?”
  如意“啊?那鱼叔叔有什么新鲜事说来听听也可。”
  鱼龙之一番寻思,道“新鲜事……也没有,只是鱼叔叔最近新收了个亲随,挺有意思,不知道算不算新鲜事。”
  如意笑道“算!算!怎么个有意思?”
  鱼龙之“我把他带来了,你一见不就知道了。”
  如意“好,那叔叔带我去看看。”
  二人便前往鱼龙之的居所。
  如意“哇!到底是贵客的住处,跟我们的就是不一样,瞧瞧这里里外外,简直就是前堂大殿的浓缩。”
  鱼龙之“是你们城主太奢侈了。”
  如意赶紧道“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我得解释解释,不然被人听见告诉了我师父,我就完了。”
  鱼龙之笑“不会的,来时我还遇见你师父了,他正在去的路上。”
  如意一听,喜道“真的?那可是个好!对了,鱼叔叔,你的那个有意思的亲随呢?”
  鱼龙之“我们刚进屋时他还跟你行礼了,你没看见吗?”
  如意诧异“有人跟我行礼吗?这……?”如意恍然大悟,“果然有意思,敢跟席小哥玩花样,看我怎么收拾他!鱼叔叔,你等着,看我怎么给你把那个亲随捉过来!”
  鱼龙之笑“好!好!我等着,我看你怎么捉他。”
  如意抬步便出了门,找那个他们刚进来的地方,却只见把门的步兵,不见任何可疑之处,“奇怪了,莫不是鱼叔叔逗我——刚才根本没人跟我行礼!”如意欲走,却见鱼龙之从前堂回来,如意又一诧异“鱼叔叔刚才还在客房呢,什么时候到前堂去了……对了!这个肯定就是那个亲随,他变成鱼叔叔的模样想蒙混过关,休想!”如意箭步过去便一把揪住了他,道“手段也不过如此,没辙了就只会以假乱真?”
  那被如意揪住的人道“如意你说什么胡话?快放开我。”
  如意笑“你还不承认,鱼叔叔亲眼看见你刚才用隐身术在我旁边呆着,你现在又变成鱼叔叔想蒙我,没门!”
  那人道“那个鱼叔叔?我刚从前堂回来。”
  如意一听,知是自己错手了,眼前的这位才是真的鱼龙之,便赶紧送了手,赔礼道“对不起对不起……鱼叔叔,刚才明明有个‘你’跟我说……”
  鱼龙之道“无碍,我只是带着我新收的一个亲随在去前堂时路过一个地方,刚好看见你和辛将军在一块儿不知说些什么,我便告诉我那亲随‘那是席如意和辛将军,’约莫他便记住了,他也是个爱玩儿的,八成看你和他是一路人,便偷偷从前堂出来找你了,我也是出来寻他的。”
  如意一听,越发想见见这人的庐山真面目了,便问道“鱼叔叔,你那个亲随是什么来头?叫什么名字?”
  鱼龙之“莫急莫急,听我慢慢说:那天,他突然地就来找我,说要投靠我,我讲明只是个青海河的老王,万事不管,只有这一点方圆,他亦同意了,并告诉我他名叫曹正孙,是条紫蛟,我本打算叫他做个卫兵,但他却不同意,他告诉我,那是大材小用,我说那便好,你且施展你的才华我再另当别论与你,他随即便出口成章,道出我青海河的优劣,并说出了些治劣的方法和如何将优点扩大,我听他说的头头是道,不免心生留念。”
  如意急道“鱼叔叔,他不清不楚地就来投奔你,万一他是什么逃犯,那你岂不是被他连累?”
  鱼龙之道“我当时亦如你所想,但他却道‘莫不是大王恐我是哪里的逃犯,故不敢随意取用,怕被我连累了?如此,大王倒不必担心,因我一清二白的身份,只是突然想有一番作为,天际间随意一走便挑中了你青海河,这便是缘分了,大王若不信,大可去天宫千里眼、顺风耳那里一打听便知,我曹正孙可否犯法,只是一点,大王您须知,我在帮您治理这青海河,您根本毫无损失,我若治理得好,名声全是您的,若有所失,您大可将罪名推在我的头上,我毫无怨言。’我道他年轻气盛,知他说话没个轻重,亦不做理睬,但他赖着不走,我见他说的那些管理方法亦不无道理,便先留了他,果然,一个月内,青海河大有改善,风调雨顺!”
  如意寻思:天底下果真有这等好事?便问鱼龙之“鱼叔叔,那他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
  鱼龙之道“没有,只是我来时他提议要同我一起来这菊城看看,我便带来了。”
  如意一听,便知其中端倪:原来是奔着菊城来的。
  如意道“鱼叔叔,我得去会会你的随从了。”
  鱼龙之笑“当心再着了他的道儿!”
  如意做个鬼脸便跑开了。
  “呔!”如意突然跳到鱼龙之的屋子里,笑道“还装呢?曹——正——孙!”
  ‘鱼龙之’一笑,只一闪,便变成了个二十来岁的光头,一身的黑:黑衣、黒靴,两耳上挂着两个亮得刺眼的金环,手持一把黑扇,哈哈一笑“‘叔叔’叫得真好听,再叫几声来——”
  如意见其现了真身,上前便动起手来,如意拔出那把如意刀,正欲挥舞,曹正孙却突然笑了起来。
  如意诧异,道“笑什么!”
  曹正孙“我以为你终日背在背上的会是个什么神兵利器,原来却是把桃木剑,当是小时候辟邪?……哈哈……”
  如意“正是要拿你这‘邪’!”言罢,如意便劈了下去,曹正孙亦挥起那黑扇子来挡,如意竖劈横截,曹正孙横档竖拦,十几个招式下来,如意未尝到半点甜头。
  曹正孙“乳臭味干,走路还没学会就想要跑?让我来教你如何使刀!”曹正孙一夺,便从如意手里夺过了如意刀,把黑扇子丢给了如意,这回换着用,看那曹正孙如何用它——竖劈时如意横挡,曹正孙刀锋往左一歪,若是真刀便砍掉如意半个膀子;曹正孙横截,如意竖拦,曹正孙刀锋往右一歪,若是真刀则早砍掉如意的右腿了……
  如意扇子一丢,“不玩儿了不玩儿了,你这都是些什么招式,招招都离了规矩,这和用暗器有什么分别?”
  曹正孙捡起扇子,把如意刀递还了如意,笑道“想必定是你嗜斗成性,原本是真刀真枪的东西,被人换成了桃木的。”
  原来,正是碧舟山知如意好动,且喜与人比试,便把如意的真刀变成了桃木刀,如意愤慨,却也无法。
  如意道“你做事如此离经叛道,毫无章法——不是个好人。”
  曹正孙问“我!我离经叛道就不是好人了?”
  如意“为何天下之大,你偏偏就挑中了我鱼叔叔?还提议要跟他一起来菊城,有何阴谋诡计,不妨先透露一二,我看你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分量要在菊城里显摆,不然,劝你还是安分点,菊城里,龙蛇混杂,比你能耐的人大有人在。”
  如意这几句倒把曹正孙说得一愣一愣的,笑道“你有何证据说我有阴谋诡计?天下之大我挑中了鱼龙之那是因为他不懂治水之道,我略指点一二他方才开了窍,不然受苦的可是青海河的百姓;再者,素闻无暮菊城天下闻名,却从不随便对外人开放,如今我有这大好的机会来走一遭,这有什么错?三者,我曹正孙足智多谋,是个十足的文武全才,找个地方毛遂自荐,想要一施才华,这又有什么错?恐怕有人杞人忧天,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凭我再多长一张嘴也是无用的。”
  如意“话不投机半句多,不要让我抓到你的弊端。告辞。”
  曹正孙相送“恭候。慢走。”
  如意提着如意刀赌气回了舟山府,打算与白河、林海商量一番:如何对付这曹正孙。
  如意见院里空无一人,便先去了林海的屋子——林海根本不在,“那定是在白河的屋子里了。”如意便又去了白河的屋子,但却仍不见人,如意转身欲走,却险些与人撞上——
  “哎呀!你干什么一声不响的站我身后?吓我一跳!”如意气道。
  白河“找我?”
  如意“当然!你过来。”如意将白河拉下来坐下,道“青海河龙王鱼龙之你可认识?”
  白河“他是你的干叔叔,我怎么认识。”
  如意“这个不重要,我要说的是,鱼叔叔现在有个亲随,名叫曹正孙,原是条紫蛟,了不得!”
  白河寻思一番,道“那曹正孙把鱼龙之给杀了?”
  如意气道“什么跟什么呀?我说曹正孙本事了得,我刚才跟他会了一会,他这个人恃才放旷,大言不惭地在我面前说他自己是‘足智多谋、文武全才’,他人做事亦是离经叛道、剑走偏锋,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得找个机会好好修理他一顿!还有,我怀疑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一个月前,他突然就投靠了鱼叔叔,现在鱼叔叔来给城主贺寿,他又是主动跟来的,他说是想一见菊城风华,鬼才相信。”
  白河“这个,辛囚咬知道曹正孙的事吗?”
  如意“辛囚咬不知道,鱼叔叔带来的人,辛囚咬顶多好奇也就是在背后查一查。”
  白河嘀咕“足智多谋?文武全才?”
  如意“你自己在那念叨什么呐?”
  白河笑“我们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如意笑“我也这么觉得。”
  菊城。前堂。
  如意走到辛囚咬旁边,默不作声。
  辛囚咬看了看,亦不理他。
  如意“将军好。”
  辛囚咬“你要说什么?”
  如意“将军,我和白河发现在城里有人不对劲,似乎打算在城主大寿那天有闹事的意思。“
  辛囚咬仍然注视着门口,看着别人做事,并不看如意一眼,道“你和白河怎么知道有人闹事?”
  如意“我和白河看出来的。”
  辛囚咬“你和白河都能看出来的人,不足为患。”
  如意“你!……”如意怕坏了计划,白河迁怒,便平息了怒色,道“将军你若放过了这人,万一他那日真闹起事来的话,恐怕你要吃不了兜着走,反正就是看一看,又不缺什么。”
  辛囚咬道“去哪里?”
  如意笑“随我来。”
  另一头,白河去会了会那曹正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