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集体旅行的地点还是被定在大竹叶山了。对此,贺月表示非常不满:“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去的呀!真不懂哥哥在想什么。”
赵诗雅偷偷在心里笑。虽然不知道贺文具体喜欢什么样的景点,樱花花园那种少女化的地方,他肯定不会喜欢去吧。所以对这个结果,赵诗雅倒不是很不满。
只是,有些遗憾而已。
每次看到贺文仿佛千番一律般做着自己的事情的身影,赵诗雅每每都在悄悄的幻想,如果他能对自己笑上一笑,如果真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男主一开始对女主非常冷漠,后来寒冰被女主的热情融化,慢慢的,慢慢的……那该多好啊?甚至于,脑补力超群的赵诗雅还在幻想,贺文与自己未来的日常生活。
这种大冰块,在日常生活里又是什么样的呢?总觉得想象不出来。贺文与赵诗雅平时所见的男生们完全不同,那些男生都是去篮球场挥发一阵热汗,豪爽粗鲁,又大大方方的类型。
但贺文不一样,这位店长大人,总是这样冷冷清清,削瘦挺拔的身材,淡漠的模样,每时每刻都让人不由自主地挂念在心。
也许,就是贺文的这种冷冷清清的模样,又会帮助店员的温柔,吸引了赵诗雅吧。他的气质并不突出,而就是这种冷淡的气质,宛如热气蒸腾的盛夏里一朵淡淡的星芒,引人不由自主地、珍而重之地仰望。
今天有客人的孩子在柜台前玩耍,不小心掀了一杯冰沙,赵诗雅的身上立即溅满了冰粒和芒果酱。和她一同坐台的夏歌慌忙去让她换衣服,自己收拾前台,赵诗雅为自己总是遭殃的制服深深哀悼。
换完衣服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岳甜芯敲门走进店长办公室。赵诗雅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突然鬼使神差地想听听这两人在说什么,于是悄悄把门打开一条门缝,朝里面望了过去。
看一眼,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赵诗雅看到门缝里两人的身影。岳甜芯一开始站在贺文的桌前,两人轻轻说着什么,从这个角度,能看到贺文的半侧脸,还是那样好看而冷清,此时,他的眼里却仿佛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静静地看着低着头说着话的岳甜芯。
此时,他们应该在交流工作内容吧,记得岳甜芯昨天也对自己说要汇报什么来着。
可是,汇报工作,会是这样的气氛么?赵诗雅记得自己在汇报工作的时候,贺文都是用三分钟不到听自己说完,然后就让自己出去来着。可是,在这里站了五分钟,岳甜芯偶尔开口,偶尔不开口,贺文回答的时间非常缓慢,仿佛刻意一般,延长着他们相处的时间。
以赵诗雅的大大咧咧,当然不会感受到太多的疑虑。但不管怎样大大咧咧的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总有几分钟会变得敏锐起来。
赵诗雅微微贴近了一些门,终于听见了他们微弱的音节。
“贺文,明天下班以后……说……”
“好。别忘记……你……还有……”
该死的,赵诗雅气恼于门的隔音功能为什么这么好。眼见两个人要谈完了,赵诗雅慌忙转身离去,好像要被抓个现形的小偷一样狼狈。只是她心里的疑问,迟迟挥之不去。
岳甜芯和贺文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只是上司和下属么?说起来,岳甜芯没跟自己说过她的过去什么的,所以赵诗雅只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来接受招聘而被雇用的普通员工。
难道,岳甜芯和贺文之间,存在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往事?
要不然,他们的说话语气为什么这么暧昧?
赵诗雅心里乱糟糟的,没法好好把自己的疑问和心情联系起来。回想起前几天的事情,她嘴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
有时间,找岳甜芯问一问吧。这样晾着疑问,也不是办法。如果可以的话,赵诗雅不愿意去以最坏的猜测面对岳甜芯,因为她觉得,岳甜芯和自己毕竟是好朋友,不会这么轻易就如肥皂剧里演的那样,彼此破坏的。
“呐,甜心。下班的时候能等我以下吗?”没能忍住的赵诗雅,没等工作完就叫住了岳甜芯。
岳甜芯诧异地看了她一下,说:“没问题啊。”
约定好以后,赵诗雅把东西搬到门口,充上电。这是冰点店最近的独特装饰灯,螺旋状的体表不断旋转着,闪着宝蓝色的光芒,给人一种清清冷冷的色调感觉,很好地象征了本店的基调。她站起身,擦了擦汗,有点心事重重。
一会儿去买个指甲油什么的,消遣一下吧。赵诗雅暗想,最近这些女孩子闲暇时应该做的事情她已经好久没有做过了。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赵诗雅叫住岳甜芯。岳甜芯换完制服,与赵诗雅一同出门,问道:“诗雅,你找我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吗?赵诗雅默默想,这叫我该怎么问出口呢?她犹豫不决的样子映入岳甜芯的眼里,岳甜芯显然更有疑问了,但仿佛是留意到赵诗雅复杂的心情,她只是以眼含疑,两人在街道上缓缓行走。
红绿灯在前边闪出红光,马路上车水马龙,水泄不通。也到了该堵车的时候。赵诗雅深深吸了一口气,说:“甜心……”
“嗯?”岳甜芯转过头来。在她明亮的目光注视下,赵诗雅突然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自己怎么该怀疑自己这位好友呢?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岳甜芯一定会对她说的。一定的。然而,尽管这么想着,赵诗雅的那句堵在心里的话,还是从喉咙里溜了出来:
“甜心,你——和店长是什么关系呢?”
嘟!一辆轿车按了喇叭,赵诗雅的话却依然清楚地传到了岳甜芯的耳边。岳甜芯微微睁大眼睛,看着赵诗雅,沉默半晌以后,说:“诗雅,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我会欺骗你吗?岳甜芯的眼神分明这么说着。可她又很快扭过头,平视红绿灯,静静道:“如果你要问的话,我只能说,我和他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这无法消除赵诗雅心中的疑窦,只是她确实能听出岳甜芯的话出自内心深处,平稳而坚定,无从动摇。可这位好友突然扭去的面孔上,无从得知她真正的表情和心情。
那你为什么又要这么说呢?
赵诗雅想,如果你真的与他什么事情都没有,那你大可以像平时一样惊讶地问我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然后伸出手指点着我的额头,假装比我大一样爽朗地撇清所有关系啊。这样说本身,已经证明岳甜芯与贺文之间有着某种赵诗雅不知道的联系了。
尽管岳甜芯现在不说,这几句话也在赵诗雅心地埋下了两根刺。
我不是什么太过大方的人,赵诗雅怔怔地想,在这一点上尤其不是。岳甜芯对自己隐昧不语,更激发了她的这种疑心。虽然一向开朗又乐观,但赵诗雅终究不喜欢朋友对自己隐瞒,她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伤害。因为如果是她的话,绝不会对朋友隐瞒什么的。
结果,到了家里,赵诗雅脱下鞋子和外衣,穿着拖鞋倒在了床上,闻着被窝的味道,感到几许安心。
这个暑假和之前的假期完全不同。发生的事情很多,遇到的人很多,赵诗雅有点应付不过来。
只是,她不后悔遇到了那个男子。
路灯放射出散漫昏黄的光芒,岳甜芯右手拉着包包的带子,走在无人的单行道上。她淡黑色的头发被灯光镀上一层浅淡的光晕,似有愁意的视线望着黑暗的道路那头,不言不语,静悄悄地从人行道上走过。她心中柔肠百转,一时无法判断脑海里是赵诗雅的声音,还是贺文的脸庞。
她想着心事,慢慢走回家。刚一开门,父亲铁青的脸色便出现在面前。
“告诉你不要去那家店打工!一个女孩子家家,像什么样子!”
一个耳光落在岳甜芯的脸上,岳甜芯轻巧地躲过,白嫩的脸庞边缘还是被扫到一点,立即微微肿了起来。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她淡淡说着,在沙发上放下包,脸上毫无白天的活泼笑容,目光扫了父亲一眼,微微咬了咬嘴唇,“你要多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她的父亲冷哼一声,转身进了屋子,啪的一声甩上了门。
岳甜芯对他的做派习以为常,去厨房做完饭,拿起包回了自己的屋子。一开灯,满室尽是淡蓝色,有人说用淡蓝色做壁纸会有点恐怖,但岳甜芯不这么觉得。她喜欢蓝色,不只是因为喜欢而已。脸还在轻微的肿痛,岳甜芯去床头柜旁,拿了一罐古色古香的淡褐色瓶子。
揭开盖子,一股清香气味飘扬出来,同时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凉气。
将药膏轻轻涂在手指上,抹上脸颊,那股凉意很快压制住了被打的些微肿痛。岳甜芯感受着那股沁人心脾的清凉,嘴角抿起一丝丝的柔和笑意。
“岳,甜心?你的名字……真奇怪。”
“哪里奇怪了?要你管!”
第一次相遇,十岁的岳甜芯重重地推了那个男孩一下,转身啪嗒啪嗒地跑了。第二次见面,那个男孩却走过来,将一罐药膏放在她的手心,用澄澈的眼睛看着她说:“总是推人不太好。这个送给你,下次你再推人的时候,就不会再不知道该怎样处理了。”
一罐小小的药膏,当然无法用这么久。相识数年,几乎每半年,他都会送给她一罐药膏。好像,这已经成了他们心照不宣的信物。
明明只是一罐药膏而已。
岳甜芯珍而重之地将药膏放在床头柜的第二个抽屉里,躺上床。赵诗雅的眼睛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只低低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长长的夜晚,茫然彷徨,无从明知未来方向的,何止仅是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