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虎的妈妈姓黄,在家排行老三,所以胡飞他们叫她黄三姨。
快到中午,饭菜早已备好,就等杨虎他爸收工回来,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顿团圆饭。
十二点已过,还不见人影。他每天很早就上工地,中午十一点半就应该回家吃饭。黄三姨解下围裙,站到门口眺望。她看见隔壁的胡老三慌忙火急的朝这边跑,他每天都是和杨虎他爸一起上下班。黄三姨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可怎么办!杨虎他爸摔坏了,正在医院抢救!”
黄三姨听到这个消息,两眼一黑,脑袋一沉,差点倒了下去,幸好被即时赶到的杨虎扶住。
“妈,你怎么啦!”一声呼唤,将黄三姨叫醒。
“走!咱们快到医院看你爸!”
胡飞也跟着去了,他和杨虎一起扶住黄三姨。
医院里,杨大伯浑身插满管子,气若游丝。医生将黄三姨叫到一边,告诉她情况的严重性,需要马上转院。另处,他还说杨大伯多处骨折,需要做很多手术,费用昂贵,希望她能尽快筹到钱。
在村长的号召下,七里八湾每家每户都出了点钱,凑到一起也只有三四千。再加上黄三姨的积蓄和杨虎打工挣的,总共加在一起,差不多两万。总算将先期的医药费补上了。
做完几次手术,杨大伯的病情有了好转。他浑身上下缠着绷带,像具木乃伊。他睁着眼,勉强还可以说上几句话。黄三姨寸步不离的守在他身边,杨虎找包工头要钱去了。杨大伯替他做了大半年工,至今连一分钱都没拿到。做这一行有个不成文的龟腚,也可以说是潜规律:平时是看不到钱的,只有到了年底,包工头才会一次性付清。有时候,到了年底也拿不到钱,到手的只有一张白条。后来,上面三令五申的禁止打白条,包工头的这种伎俩才渐渐淡出。更有甚者,某些狼心狗肺的承包商,一到年底便人间蒸发,大批工人一年的血汗钱就这么打了水漂!平时,有急事需要用钱,就只能找包工头借,借多了不行,借不借还要看他心情。
中午,杨虎垂头丧气的赶到医院,他一分钱也没拿到!父亲做了七个月,每个月有一千块。包工头只愿意先付一个月的工钱。他说大老板没付钱,自已也没钱。那一千块钱他还要杨虎打借条。杨虎气愤不过,一分钱也没有拿。
看到自已的孩子空手而归,杨大伯气得直哆嗦,咳嗽了一阵,差点没背过气。
“你明天守在这里,我再跑一趟。”黄三姨决定自已上门拿回丈夫的血汗钱。至于其它的补偿,这就涉及到工伤,可怜的她还没有那种概念。
包工头叫刘元盛,排行老二,他的大哥正是本地的乡长,刚升为副镇长,叫刘元顶,正是狗少的老爸。他下面还有三个弟弟,老三叫刘元霸,老四叫刘元寿。他俩分别是本镇的砖霸和沙霸,手下有一帮人,牢牢控制着各大砖窑、瓦厂和沙场。他们四兄弟一个鼻孔出气,在本镇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以至于该镇的镇长一连换了几个人。只要不对劲,他们明里暗里都敢使坏。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还是条四头蛇!怎么办,走人呗!他们家就只有老五例外,从小就是个书呆子,后来上了名牌大学,现在国外定居,从来都没有回来过,他叫刘远洋。
第二天,杨大伯和杨虎父子俩一直等到中午都不见黄三姨回来。
刘元盛家里,门窗紧闭,房间里开着冷气,一个女人一丝不挂的睡在床上,脸色绯红。
客厅里,三个男人光着膀子在喝酒。
“老三,你的药还真不错,等下我上了就轮到你。”刘元盛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半瓶啤酒。
“那不行,怎么说也得让我打头阵。那茶还是我哄她喝下去的,你就凭你们两个人,色迷迷的还想逼人家就范,门都没有!”老四刘元寿不同意。
这时,有人敲门了,刘元盛从门缝里看了看,不是别人,正是老大刘元顶。
“MD!又来了匹老狼!”刘元盛嘟哝了一句。
到了傍晚,还不见黄三姨回来,杨大伯急了,叫杨虎到楼下往村里熟人家打个电话。
虎正在下楼,就看见胡老三慌忙火急的往住院部赶来,他浑身上下湿透了。一看到杨虎便将他拉到一边,两只手紧紧的握住杨虎,还没说话,眼泪先掉了下来。
“孩子,我说出来,你可要挺住呀!、你妈妈她没了!”
“什么?这不可能!她咋天还好好的!”杨虎极力的控制着自已的情绪。
“她的尸体还是我和你婶从水里抬上来的!”
“不!不!这不可能!”杨虎只觉得全身瘫软,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个大男人早已泣不成声。
“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虎一把抓住胡老三。
“我们发现的时候,她正躺在镇南大草塘岸边的水草上,光着脚,衣裳凌乱。她喝了很多水,应该是淹死的!”
“我不信!”杨虎大吼一声。
“胡叔叔,你先帮我照顾老爸,我回去看看。”杨虎扔下一句话,擦了擦眼泪,调头便走。
水塘边上,围了好多人,他们看到杨虎过来,自动让出一条道。母亲安祥的躺在地上,泡胀了水的皮肤越发显得白净。杨虎将她额前几根凌乱的长发抹齐。他的眼泪早已在回家的车上流干,现在只剩一双空洞的红眼睛。乡亲们个个眼泪汪汪,就几个男人,死了亲娘都没有哭,然而现在,也忍不住背过身去,偷偷的抹眼泪。
这时,刘元盛领着派出所的两个民警赶到现场。一看到杨虎,他立即躲到民警身后。
“事情是这样的,下午,有村民看到死者慌慌张张的从刘元盛家里跑出来,惊动了刘家的大狼狗,跟着就追了出来,死者跑到这里,由于心慌,不幸掉进水塘,结果被淹死!”一民警向杨虎解释道。
“还有了?”杨虎面无人色的问了一句。
那民警将杨虎拉到一边,小声的说“其实这话我本来不想说,但你迟早是要知道的。是你母亲从刘家‘拿’了两万块钱,才导致被狼狗追咬。关于这一点,现场有些人可以作证,他们将你母亲抬上来的时候,的确发现了两万块钱。据这位刘元盛刘师傅证实,这正是他家失窃的钱。”
“哼!就这些!”杨虎似笑非笑的站起来,突然,他猛的推开前面的两个民警,冲到后面,死死的卡住刘元盛的脖子。“狗日的,我妈经常教育我‘从小偷针,长大偷金’,她怎么会偷你的钱——!”杨虎咬牙切齿的说,他使劲的卡住刘元盛,将他提了起来,还不住的摇晃。
两民警半天才反应过来,他们拼命的制止杨虎,不奏效。最后,在众乡亲的劝说下,杨虎才松手。
刘元盛瘫坐在地上,脸色发青,干咳了一阵后,还不忘申辩几句:“你妈是来借钱的,嫌钱少就没要。后来,趁我午睡的时候,又倒回来偷!……”
“放屁!你这个狗日的,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害死了我妈,还反咬一口。我CAO你十八代祖宗!”杨虎吼着,又跳起来要打刘元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