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夕醒来,阳光正洒在床上,一青年男子正凝视着她,目光充满爱意。
‘他是谁,为何如此熟悉?’秋夕一时茫然。
此时,意识开始慢慢回到躯体,秋夕终于醒转,她坐起来,轻轻呼唤:‘北山!’
“你醒来啦?”北山很惊喜,“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迷宫、骷髅、短剑,还有…怪兽、壁画,等等…我还看到了你!”
“我?你梦见了我?”北山一脸疑云。
“我遇见和你长得一样的人,他要把我领到另一处,不过我最终没去。”
“是幻魔”,北山肯定地说。
“幻魔?”
“对,幻魔专门诱惑凡人,往往装扮成你信任的人,将你引向歧途,幸好你没上当!”
“我也是差一点,但我觉得他的言行与你不符,所以…”秋夕回忆道。
“你识破了他!然后呢,你找到出口了吗?”北山焦急地问。
“找到了。”
“在出口等你的人是谁?”
“我说了你也不信”,秋夕尚未弄清方才的梦境,“我居然在出口遇见了自己,那个女人和我长得一模一样,我发誓没做过这样的怪梦,太可怕了!”
北山点点头:“这不是梦,是一场精神探索,结果并不坏。”
“为什么这么说?”
“最终,你寻找到了自己。”
“寻找我自己?”秋夕问。
“是,让我猜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你们携手出了隧道,然后隧道和那女子都消失了?”北山问。
“嗯、嗯、嗯”,秋夕很惊异,“难道你钻进了我脑子,知道的如此详细?”
“呵呵,不是,我曾有过同样的心灵经历,我们都是幸运儿。”
“对,迷宫是每个人必经之路,大部分人在迷宫走失,终其一生没走出来,既未找到自我、也未找到人群,他们陷于蒙昧、凄惶无助、充满恐惧。”
“沿途有很多骸骨”,秋夕突然说,“路上,不少人被怪兽吞噬了。”
“寻找者会遭遇怪兽,但不寻找的人并不因此更安全,怪兽总在路边等待、潜伏着,寻找猎物,怪兽也在寻找,不是吗?”
“那些怪兽哪里来的?”秋夕问。
“其实每条路都有出口,但很多人走不出迷宫,因为在隧道终点,也就是在出口,没有人等他们,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来到出口,欣喜若狂奔向外面的光明,却被无形的障碍挡在里面,他们试了又试,还是枉然。”
“可我没看到太多人啊,只有几副骸骨?”秋夕追问。
“咳”,北山叹了口气,“那些人大部分死在隧道里,被埋进深土,你看到的骸骨是新近的找寻者,他们或许半路夭折、或许左冲右突依旧出不去,因而自暴自弃、终归湮灭”,北山脸上掠过一丝悲悯。
“那怪兽呢,它们一直在那儿守候猎物?”
“找不到出口的人很多,极个别者几近疯魔,蜕变成猛兽,专门守候后来者,伺机捕食,同类是唯一的食物,他们正可藉此长生不老。”
“那他们换了种形态,生命又得以无限延续?”秋夕一瞬间都有点同情怪兽了。
“也许吧,但他们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啦!”北山痛心地说。
“为什么?”
“当变成怪兽后,虽然身躯强大无比、长生不死,但同时失去了灵性,在他们眼里,出口已沦落为一片彻头彻尾的黑暗,即便是无望的光亮也在心中熄灭;而且,兽类没有灵魂,更没有另一个自我可供契合,也就是说,在生命的出口,无人等待他们,他们永久丧失了出去的希望,他们的生命退化至兽类,并且永远停留在兽类,要想再次回归人形,须得又一个千年!”
“我同情半路死去的人,也同情怪兽”,秋夕呐呐道。
“怪兽常在夜深人静时哭泣,兽的眼泪…”北山陷入迷思。
“怪兽为何哭泣?”
“因为曾经的同类统统成了腹中物,而他们还要面对其他怪兽的挑战,他们再也无法沟通,只有吼叫与恶斗,他们是一头头孤独的兽,独守顽强的残酷,甚至没有雌兽、小兽在身边做伴。”
秋夕似有所悟。
“你还恨那些猛兽吗?”北山问道。
“说不上来,面对怪兽,我害怕、焦虑…当然,如果他们伤了我,我也会愤恨的,毕竟,我不是圣人。”
“他们本身或许没有错,错的是他们的心”,北山语调低沉。
秋夕凝望窗外——慈姥竹下,弄月溪流水潺潺、晶莹透亮。
“说到底,我们都是幸运儿”,门响了一下,秋夕扭头,见北山已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