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同叹了口气:“若是一个人瘫了,哪都不能去,只是每天躺在床上瞎琢磨,这也才发觉得了以前闹的好多笑话,可惜已是醒悟得迟了些,当初一起出生入死的哥几个就只咱两个没挂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倒霉罢!老哥我是废人一个了,再也不敢奢求别的什么,只要家人朋友能平平安安,就已是够了。本来小文和小武他们在学家传的笔法的,我也不许他们再练了,鬼手神判?了不起么?遇上了真正的高手还不是照样败得极惨?当时虽是我受了些伤,但那两个小孩里一个险些被我点伤,后来就退下了,说起来,老哥是只栽在了一个小孩子的手里的,那也只能算是我本事不济,于人无尤的。这人哪,在江湖上飘,身子就不是自己的了,听老哥一句话罢,这事完了之后你也不再做这行了,能活到现在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哪!”
  白文虎苦笑:“小弟何尝这些天不是每天心惊肉跳,提心吊胆地过着日子,连晚上想想前事,也都止不住的做噩梦!小弟这日子越过越不长进了,以前还会去赌场掷几把骰子,再不就找个娘们消消火,为后面这事家里那婆娘老是跟我吵,只是现在我老老实实在不敢出去,那泼妇反倒更比以前骂得厉害,简直就是变本加利,若是以前都想要揍那娘们儿了,现在却理都懒得理那母夜叉。”
  公孙同听得好笑:“罢了罢了,这事完了之后——就中秋罢,老哥派顶轿子把弟妹接来大家吃一顿便饭罢,也算是给你们做做和事佬。”
  白文虎道:“只要商千刀在中秋之前落到我们手里,其余的就是天大的事,小弟也要叨扰公孙大哥你一顿了,也好些时候没见过嫂子侄儿了,怎么来你就甭费心了,雇顶轿子用几个钱?怎敢劳动公孙大哥操心呢!”
  向冲天在山洞里又躺了一天,这一天上午一个樵夫路过,见向冲天动也不能动,就想要从他身上硬拿一点银子,向冲天身上银子倒有几个,那樵夫也顺顺当当地把那几个元宝拿了到手,向冲天都以为这樵夫拿了银子就可以走了,也没想要出手制信他。
  只是这人太过不是东西,却又怕向冲天去报官说自己抢劫,想着要杀人灭口,他却想不到向冲天本身已能提起一些内力,本就把全力运在掌上防着他起杀人之心,向冲天倒也没打算想要一掌打死这樵子的,把掌力都运到了手指上,只要点他的穴道而已,那樵子也不知是算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向冲天本是瞧准了方位想要指力透过他的肩井,这时他内功虽不及平时的两成,但这一成有余的内力纵真是武林大高手被点了一边的肩头,全身也要好一会才能行动,这樵夫若被他指头点上,没个两天功夫决然动弹不了半分。向冲天看那樵子举起斧头劈下,自己用脚就想去勾倒他,不想那樵子斧头正劈到半路,竟见一条腕子粗细的花蛇从山洞里的一个小洞里出来,又听见洞外有马蹄之声向这边来得奇快无比,他本来胆子再小也不至于会怕一条蛇,但他为了几百两银子立心杀人就心头七上八下,手脚都在发软,但话又说回来,若非这样,向冲天又怎会只想要点他的穴道,那樵子见了蛇立时吓得脚下一软,听到马蹄声以为有人来了,手上就想把斧头收回来,不等向冲天脚下使绊子绊他,他自己就已是倒了,斧头落下,樵子本是肩头要着道的,这一下变故,竟是眉心对准了向冲天的右手中指,向冲天也不及回过神来,手指已本能地向前点去,这一指之力足以洞穿半寸厚的木板,樵子怎么受得住?
  那樵夫连声都没出,就冤冤枉枉地冤枉死了。
  那樵子刚死瞪着两眼扑倒在地上,黑追风就已是闯了进来,这黑马当真神骏得很,一般的马见了那样一条蛇都要躁动不安了,黑追风居然提起一只马蹄晃了晃,那蛇飞梭般地一扑,却只扑了个空,从马四脚间穿过,正落在马尾之下,黑追风后蹄更快,不等那花蛇扬起头,那沉重的铁蹄已是踩着了花蛇的尾巴上,这只马蹄还没踩实,另一只已是一脚踢在那花蛇扬头时现出的脖子上,黑追风一脚踢得那蛇头从蛇身上飞开,啪地打在石洞壁上,蛇头砸得既稀烂又稀巴烂,还稀巴地烂。
  看着在地上乱扭的蛇身,向冲天嘘了口气:“老黑呀你去哪了,不晓得老子差点被个根本不懂武功的人弄死了么?若刚才你在,你已足够把这倒霉的家伙赶走了,你就是再迟些来,也不至于吓得人家丢了家伙倒下来罢,老子不过只想点住他穴叫他老实些罢了。这樵子又怎会死在我手上呢?”
  黑追风嘴一张,一口含着的水向向冲天的脸上吐出,向冲天正口舌干得发烦,知道这是黑追风不会用水壶,只得给自己吞了一口河水包在嘴里跑上来解渴。
  向冲天脸上倒处是水,嘴里只流了一点进去:“老黑呀老黑,你这是给我洗脸么?老子又不相亲,洗那么干净作什么?”
  脸上被冷水一激,向冲天身上又是一振,撑了一会,竟摇摇晃晃地扶着山洞站起来了。
  黑追风见向冲天居然能撑起身来,鼻孔不住地喷着气,右眼皮子对他眨个不停,四蹄轻轻地在地上撒欢。
  向冲天看得好笑,咳了声道:“老子好了些你高兴么?老子好得越快你就越快要下苦力了,你高兴个屁么?”
  燕震正在吃饭,易南来了,易南脸色沉重之极,燕震连忙问道:“怎了?”
  易南沉着脸:“堂主,曲姑娘被神机营的人抓住了。”
  燕震吃了一惊,杨平连忙也推开饭碗:“易爷,慢慢说!”
  易南道:“原来神机营早派人混进了反天会里,就是向堂主手下的那个石恒,当初孟贤昭在平原被我们设计杀了,就是那石恒给司空城报的信。后来曲姑娘到北京来找向堂主,这一路的事也是石恒那王八蛋一手安排她的行住的,曲姑娘的路线没人再比他清楚,他就通知了神机营的人在通州客栈里设下圈套。”
  燕震沉住了气:“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易南道:“通州运河一带有我们的兄弟,石恒不知道曲姑娘通知过他们要留意向堂主的行踪,曲姑娘被抓那晚上,通州的兄弟们也正是要去向曲姑娘报信,他们认出抓曲姑娘的人是神机营的,就冲进去跟神机营的人动手起来,神机营的人只是为了抓曲姑娘,对别的兄弟们都看不上眼,下手就更狠了,那晚去客栈的四个兄弟当场就被杀了三个,逃出来的苗雨虽是先没受什么伤,但是石恒竟带了人到处找苗雨,想要杀了他不让他给我们报信。苗雨本也是石恒的下属,他藏身的地方石恒都知道,好几次交手下来,苗雨也受了重伤,后来还是他藏到了一家大户的柴房里,石恒再也找不着他,这才罢了手。苗雨又找地方养了一个月的伤,这才跟总舵联系,赵先生他们这时候都去神机营了!”
  燕震听得呆了:“有什么人去了?去的是火药局还是王恭厂?”
  “赵老先生、洪前辈,属下的师父、钱老和王老。”易南道,“他们先是去王恭厂看看,”
  燕震霍地站起来:“很好,我们这也赶过去。”
  杨平吃了一惊:“燕大侠,你们——”他见这些人竟要以身犯险,神机营是什么地方?里面的兵大多用的都是火器,武功再高也照样凶险无比,本想要劝说他们从长计议的,但随即就改口了道:“可有什么要小的们帮忙的么?”
  易南道:“杨兄不必费心了,段长老和长孙舵主已安排了接应,何况你暂时还不能跟官府作对。”
  燕震道:“易南,你也不必去了,那石恒你给我找出来!”
  易南应声道:“是,属下领命!”
  燕震问杨平要了一把寻常的剑,提在手里,此时刚只黄昏,燕震已是跃身上了房顶,身形如电,直向紫禁城掠去,有些人看见了,都当是白天见鬼,只怕不是好兆头,连忙去烧香在祖宗牌位前祷告求着列祖列宗千万要保佑家宅平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