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平看着燕震离开,见鬼一般瞧着易南:“易大爷,您就真放心燕大侠他们前去?”
  易南苦笑:“放心的是王八蛋,只怕就是王八蛋也未必放心得下,但那又怎样?他们一个个不是我的师父就是我的师叔伯,就是燕老大辈份小些,那在本会里他也是我的上司,你叫我怎么办?何况我这样的武功,跟燕老大他们比起来还差得老远,不但到时帮不成忙,反倒碍手碍脚叫他们放不开手。你没听见我们堂主叫我找那石恒么?”
  杨平道:“易大爷可有那石恒的下落么?”
  易南道:“那是自然了,苗雨的落脚之处石恒知道得清清楚楚,他有几个窝,苗雨大致心头也有些线索才说得过去呀!不但是我们堂主叫我找石恒,就是我师父他们也正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先叫我来给燕大哥报信罢了。”
  杨平道:“那么易大爷你就去罢,有什么要帮忙的只管说一声就是了。”
  燕震跟反天会几个老一辈人物相处了也有十来年时间,从这些人身上也学了不少跟踪潜行之法,况且也久相合作,心头也有了默契,易南来送信时,燕震就知道这些人是要悄悄地溜进工部在王恭厂的神机营火器制作之地,这些人都是杀手的老祖宗了,虽说王恭厂从没去过,但在这帮老得成了精的老鬼老头面前,地形不熟也不是大问题,燕震心头一动。
  明朝自开国就大吃了犀利的火器军队的甜头,成祖征交趾之时得到了火器的制作之法,就专门设了神机营,专门保护皇帝,王恭厂的这一处火器制作生产的地方,当真防范得极严紧。
  但是燕震到时,天已黑也,里面却也是平静之极,燕震知道是洪包青天和王铁嘴鸭子他们还没有被发现。
  燕震身形如风,到那墙壁脚之下,然后飞快地跃上墙头,大声地叫道:“各位请了,在下有事求见!”
  若是从大门上通报,最多不过几个把门的军兵就够他缠上半天的,燕震直接跃上了墙头,手里提着家伙,再怎样,也不是几个军兵就敢随手打发得了的。
  果然,门口几个军兵从外面堵住,里面也齐整出来了提刀携铳的军兵。
  一个武官大声地喝问道:“你这人胆子不小,大白天的就敢在王恭厂飞檐走壁,你是什么人?不晓得这是神机营火哭器重地,不准私闯么?”这武官也是见燕震只身一人就敢立在两丈高的墙头,手里提着把剑,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就是疯子也绝然没胆气敢这样子做,显然来者不善,所以虽是喝问,却还没有叫手下人拿下他。
  燕震冷冷地道:“这位大人你听好了,在下此来,为的是你们神机营拿下的一名女子,你们最好是将她交出来,不然可不要怪在下不客气了。”
  那官听了燕震口气显得不耐,怔了怔:“女子?”
  燕震脸上全无表情:“不错,是反天会一个姓曲的女子。”
  那武官定了定神:“朋友胆气虽然不错,但你血肉之躯可挡得住神机火铳的枪子儿么?就这么大的口气,想要救反天会的反贼!”
  燕震脸色不动:“神机营火器当真是犀利得很,在济南我就看着杜奇风杜大侠在眼皮子底下被火枪打死,居然根本不及出手相救。只是我若没有对付你们火器的法子,你想我这时候还会到这里来么?”
  那武官吃了一惊:“你想唬我?”忽地想起了什么:“你就是叶大侠的弟子么?”
  燕震点头道:“不错,在下就是燕震。”
  那武官面色大变:“原来是燕大侠,下官失敬了。”
  燕震道:“不敢当。那位曲姑娘,还请贵官将她交给在下罢!”
  那武官正要说话,眼前忽地一花,接着听“砰”地一声大响,竟是有人放了一铳,大半的铅子从墙头打空,小部的打在燕震原来的立脚之处,那砖墙被打出了无数的细孔,那武官正要发火,就听到身后风中“哧”地一声轻响,然后当地一物落地,回头看时,燕震竟已是到了自己身后,冷冷地盯着一个兵,那兵手里拿着半截火铳,一段半尺长的铳管正在地上两头都冒出青烟。
  燕震冷冷地道:“若再有哪位军爷敢开枪,在下这剑下次就不是削断火铳了。”
  那武官顾不得跟燕震说话,对那军兵大怒道:“谁叫你打枪的!”
  那军已是吓得体若筛糠,牙齿打战,说不出话来,另一个军官道:“冯大人不必动怒,是属下叫他试试这位爷身手的。”
  武官大怒:“丁浩,你敢乱来么?”
  丁浩脸色惨白,好一会才道:“是,属下知罪了。”
  那姓冯的武官向燕震一拱手道:“燕大侠,对不住得很。”
  燕震淡淡地道:“他们也是怕我唱的空城计冒名来的罢了,倒也怪他们不得。只是那位曲姑娘是在下一位弟妹,此次是非要带她回去不可的,一时没沉住气,坏了你们的一样东西,倒抱歉得很了。”
  众军官已是惊呆了,燕震刚才竟能在昏光之下先机一步发觉有人打火枪,这已是人所不及的了,更何况他进身身法快得如同电光石火,火铳竟然都打他不着,此时看他手里的剑,已然有些地方生出了铁锈,斑斑驳驳,显然一是因为长时没用没有打理,二是剑身的材质也不好,但这样普普通通地一把剑,竟然干脆利索地就削断了百炼精钢的火枪枪筒,这些人虽不曾在江湖上走动,但总跟了兵器打交道,自然识货,若是刚才燕震出手伤人,只怕这里人多不但于事不利,反倒自乱阵脚,火器打人不着,定要伤到自己的人,何况燕震提着一柄剑在旁再动手?
  那姓冯的武官满头大汗:“燕大侠,不是在下不给您老人家的面子,只是这姓曲的非但是朝庭的要犯,奉皇上钦命和刘公公的旨意务要捉拿归案,下官纵是死也万万不能放,何况她也没有关在这里,你叫下官怎么放?”
  燕震声色如恒:“是么?”
  那姓冯的武官道:“下官怎能在大侠面前说话,当年令师叶大侠河南劫军营,下官的父母当时也是蒙他老人家所救,就冲叶老前辈的再造大恩,下官也不敢谎言相欺。”
  燕震脸色这才和缓了些,又问道:“这样的话我就不为难你了,但是你把石恒那贼交出来!这人我确是知道他就在这里面的!”
  燕震也并不知道石恒在这里,他也是想要诈这姓冯的一诈,万一这姓石的真在这里,易南在外面再也找他不着,自己再大意错过了,岂不吃亏?
  那姓冯的武官想了想:“燕大侠,您老也应该明白吃人俸禄自要忠人之事,姓恒是神机营派在反天会卧底的这不假,但反天会剌杀朝庭命官,他自然要设计捉拿,却没有不对之处罢?”
  燕震微微一笑:“不错,你说得确实在理,不过你说得也对,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在他的地位自然要拿住反天会的人,而我要清理门户,也没什么不对了呀!”
  那姓冯的武官苦笑:“燕大侠,你说得不错,只是那姓石的好歹都算是下官的同事,你叫下官怎么能把他交给你?”
  燕震怔了一会,忽地问道:“你姓冯?叫什么?”
  姓冯那武官道:“承蒙燕大侠下问,下官冯宾。”
  燕震看了看天色,忽地笑了:“冯宾?冯宾,你知道不知道我师父他老人家当年为什么没有杀陈文全,只是逼他派兵赈民筑堤?”
  冯宾道:“请燕大侠赐教?”
  燕震声音淡淡地道:“这也是师父后来跟我说起的,这就是他当年的一大错事,若是能再重来一次,我师父定然一剑杀了他!”
  冯宾总算是觉出燕震口气不善了,只得问道:“这是为何?”
  燕震道:“大侠可以做,但千万不能作君子,因为君子太容易听别人的好话,也就最容易上别人的当,他老人家跟我说了,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是万万做不得的,所以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交不交出姓石的那贼子?”
  忽地那丁浩大声道:“燕大侠好歹也要讲理罢,若是在下们请您老人家交出您反天会的同党,您老交是不交?”
  冯宾听了这话也是一振:“这话不错!燕大侠你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