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冲天虽没见过金陵四杰,却也知道四兄弟为叶独行守墓的事,只是想不通这人怎的做起张永的保镖了,不敢再胡说八道满嘴鬼话了,只得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没有写字却被先生考察的学童一般。
  卢家仁道:“小向,你可还有朋友一起来的么,一起叫出来罢,我有要事跟你们说。”
  向冲天摇头道:“弟子只是一个人,并无同伴。”
  卢家仁点点头,对张永道:“张公公,在下去去就来,你先进城罢!”
  张永点头,回到车里,卢家仁道:“王力,你们好好保护张公公,外围派官兵看着,房上也要人远远看着若有不对,立即保护张公公离开!”
  一个卫士应声道:“是,卢大侠请早些回来,在下等人实在有些底气不足。”
  卢家仁道:“你们先护着张公公进去,最多一个时辰我就回来!”
  卢家仁道:“小向,你跟我来!”
  向冲天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就跟着卢家仁向城外走去,那些官兵本是要围住向冲天的,此时见张永并没有说话,而姓卢的却要带他走,也就撤开了包围。
  王力喝声道:“本地官员侍候张公公进城!”
  细乐鞭炮之声又响了起来。
  卢家仁脚下使出轻功,带着向冲天向了西面来路的一片林子里奔去。
  向冲天跟在他身后走了一会,卢家仁进了林子,这才停下来,看着向冲天道:“小向,这时间可真是过得快,想想当年我见你时,你也不过一两岁,一别二十几年,你都这么大了。”
  向冲天道:“弟子刚才出言无状,请前辈恕罪!”
  卢家仁道:“不知者不罪,何况你只不过有些事不知道罢了,怪你不得的。”
  向冲天抬头道:“前辈,弟子实在是不懂,你老人家怎的竟会保护那姓张的?”他既已知道卢家仁是在保护张永,那么卢家仁也必然有他的原因,说话也不敢再骂张永了。
  卢家仁道:“老夫保护他,也正是怕有人跟你一样的目的去行剌,那样就真是坏了大事了。你先坐下,我细细地跟你说罢!”
  向冲天果然坐下了。
  卢家仁道:“本来老夫和一些老朋友在中条山里看守着叶大侠的衣冠冢,后来无意间听得有人说起这姓张的要去宁夏,最先老夫也跟你一样,是要去杀他的。但却跟了很久才跟上,那天晚上老夫都已结束好了准备在行营里下手的,但那晚上正好碰到杨一清跟张永密谈,原来张永以前跟刘谨是穿一条裤子的哥们,但后来刘谨得权之后,张永想要办什么事,那刘谨都不答应,反在找机会想要排挤张永。杨一清当时探出了张永的这个口气,就乘机说动张永,叫他回朝在皇帝面前进言,要请皇帝杀了刘谨。”
  向冲天立时明白:“张永答应了?”
  卢家仁道:“正是,所以张永这次回朝,就是想要对付刘谨,你想想,刘谨深得小皇帝的宠信,一般人根本动不了他,江湖人行剌他了好多次结果都只是白送了命,那根本也不是办法。只有设法在宫里活动,叫他们自己勾心斗角,才有可能扳倒刘谨,本来老夫也觉得杨一清有些一厢情愿,但后来听得杨一清叫张永向皇帝告变,叫他把刘谨想要谋反的事说给皇帝,老夫也觉得这个法子却大是可行的,于是就打定主意要保张永平平安安到北京,老夫这才跟他们相见了,也正是为的不要江湖朋友好心办了坏事,错失了这难得的机会。”
  向冲天道:“弟子明白了,刚才前辈在那张永面前说了也要弟子保他,那弟子听前辈的,跟你一起去就是了。”
  卢家仁道:“还有个事我要说给你知道,就是不知哪里出了破绽,老夫已是杀了一个想要抢在我们前头把这事报告给刘谨的家伙了。刚才本来在张永在前我还应该确定你不是刘谨的人的,但当时怕吓着他,也就只问了你是不是宁夏的叛党,以免张永知道刘谨的人也知道他的目的了。”
  向冲天听懂了卢家仁的意思,是怕张永知道事情可能走泄,被吓得打了退堂鼓,不敢再对付刘谨了。笑道:“那好罢,前辈就带弟子去找那张永罢!”
  卢家仁展颜笑道:“若是别人我还不敢带去见他,但他也听说过你在济南救济百姓自己也吃窝棚煮的粥的事,知道你一真真正正的侠客胸襟,他也信得过你,所以你刚才得罪他,他也没有生气。”
  向冲天点点头:“弟子还有一匹借人家的黑马,刚才叫它躲起来了,弟子把这黑马也带进城去罢!”说着打了声唿哨,果然那黑追风也在这林子里头,欢嘶一声,跑了出来。
  卢家仁看得那神骏之极的黑马都呆了:“小向,你从哪里弄了这样的匹好马?了不起!”
  向冲天苦笑:“这是洛阳金大王儿子的马,被我硬借的。”向冲天一面跟卢家仁向城里走,一面把自己从护送白莲教一行人进了潼关以后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卢家仁连连点头:“不错,好男子做事,正当这样。也难为这马了,竟如此灵性,懂得照顾主人,你倒真是要好好待它才对。只是把你急出病来的那一件事,老夫也不清楚,老夫头一次见到你时,你已经被他们收养了,这其间的真实情形,燕震必然清楚,上官羽和杀人王叫你问燕震,这也是对的。但是小向,老夫有一点是必须要跟你说清楚的,你可要记好了!”
  向冲天听得神色一懔,连忙停下了脚:“前辈请吩咐!”
  卢家仁道:“你想得不错,以前七杀手物色弟子,只要是他们看中了的,确是有过杀了那孩子父母再把孩子收养的事,叶大侠也就是为的这事,才让燕震入反天会,监视着不让他们乱来的。”
  向冲天脑子轰地一声像是炸了一般,呆站着,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卢家仁目光平和地看着向冲天,过了好一会,向冲天呆滞的眼光才活动了些,嘴里像是吃了十八斤黄莲一般艰涩地道:“那么弟子的父母真是师父他们所杀了么?”
  卢家仁道:“此事却也未必,因为有时他们看到骨骼好天质佳的孤儿,也是要收养为弟子的。而且七杀手这个杀手集团当年的幕后老板,就是云南的沐家,有些事也不是你师父他们的本意,只是受命于人,不得不从。这也正是上官羽叫你问这件事时反复要你问燕震的原因,但你要听我一句话,现在天下百姓受倒悬之苦,其原因实是因为刘谨误国所致,在除掉刘谨之前,你必须把自己的事放一边,纵是令尊令堂是被你师父他们害死的,也要先对付了刘谨再说,这次机会实在是好不容易才有的,你可不能做天下的大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