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震身形一动即定,这一回,他脸上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怎样?还叫这些人送死么?”
  这话问得自己也不觉了有些好笑,他自然是知道这里的倭子一个都不能留的,但是若只顾了在这里杀起来,吓跑了正点子黑田和这陆先生,那后患也是不小,所以他说话时也故意装出了受了内伤的却还要强作镇定硬要充作没伤的样子的样子,刚才一切太快,除了燕震自己,谁都不敢肯定就没有人出手伤了他一下的,刚才一切太快,那些武士都有几分认定了纵是自己没伤着敌手,同伴再不济事也能伤他些,临阵的人都这样想了,那陆先生更是认定了燕震伤得不轻和很重,否则也不必这样的做作了。
  那陆先生冷笑了几声,道:“他们本就是死士,他们纵是什么都怕,却决是不怕死的。你可吓他们不倒。”
  燕震也冷笑了:“那你呢?”
  陆先生淡淡地道:“我早就没当自己是活着了。但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今天再怎样也是死定了的,你受了内伤可能瞒得别人过去,但是我总能瞧得出来的。”
  燕震心头好笑,却瞪起了眼:“放屁!就凭你们伤得了我么?”这人真是绝了,看准了人心的弱点,用了强装的样子说出真话,人便万万想不到他说的是真话,自然也不会当他说的真话,反倒是认定了他伤得还不轻,否则若非重伤之下志气心神大受挫折,哪有老江湖作这样欲盖弥彰的勾当?
  而四平八稳理所当然顺理成章的要了燕震那样的高手也要心神大乱,他受的若是伤轻那才特么的真是见了特么的鬼了。
  那陆先生生平实是未想见过世上竟有这样的剑法,这样的高手,当真是从所未见的大强敌,若不杀了,此后自己就必定是要死在他手里,那是生死两不相立的大事,不容交差相错,眼见机会难得,便是化了再大的代价也是必要杀了燕震的了。
  那陆先生冷冷地道:“不管我们伤没伤你,反正今天你不死我们就全都给你杀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是心有成竹胜算在手,才这样笃定的站在那里指麾了手下人上前。
  燕震又是一剑挥出,果然不出那陆先生的“所料”,这一剑出手,只有了三把刀给他砍断,只两人死在他剑下,却还总算是一个人肩头带彩活了下来,虽是见了骨头,但总是燕震“失了手”,还给了另一个人乘了空子在腰眼上打了一拳,更是身形一晃,站得都好像是不那么稳了。
  那陆先生这回亲眼着着实实的的确确地瞧到了燕震受了一拳之伤,再是他生性深沉,面上也现出了喜色。
  他却不知道那出拳打燕震的人心头却是心寒至极了,自己一拳打在对方身上,力还没发出,陡地自对方体内涌出了一股强如山倒潮涌的内力非但粘住了他拨不出拳,那力道顺了手上的经脉竟是直透到了心脉,虽是人见燕震吃了他大亏,哪想得到他更是吃了燕震大大地大亏,连脸上都还是一击得手的喜气,燕震已是一肘倒回正中他的左脸颊大阳穴,这一撞力道极重,震得他两个眼珠子都从眶里面跳脱了出来,人都只当他是燕震受了重作后狗急跳那个那个那个什么叫墙的什么的打死的他,虽是凶狠之极却也不若先前那样可怕,哪想得到燕震这样快法杀他就是为的要杀人灭口?这不但是杀人灭口,也不用了毁尸灭迹就足已死无对证,那陆先生当真是被燕震卖了还在帮他数钱!
  那人被燕震有心算计了,不要说是说自己上了当,也不要说向了同伴示警,就是想要从了嘴里放了半个屁那也是不行的!
  那人既是连了个屁都放不出来,别人自然更不晓得了,那陆先生还不住的向了手下用倭人的东瀛语言指挥手下人上前,杀了他重重地有赏!
  ——那陆先生当真是狡猾已极,眼见了燕震伤得这样重,自己也是确信了燕震伤得极重,竟也还不肯冒险犯难,亲自上前,二十来人围上去,燕震剑意却陡地一变,星星点点的剑尖亮光飞撒,各人都见了对方的剑飞快地剌来,自己明明可以格挡得住的,却总是自己慢了一些些一点点一丁点,冰凉的剑尖——断刀头剌入喉头他们还在发怔,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觉了自己受了伤,想要还手,凭空陡然全身力道消失,连刀尖都抬不起一点点,人便软软在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又是七八个人倒地,余下的十来个人不由惊呆了,一时都不敢上前。
  那陆先生却看见了燕震虽是一面死盯了剩余的武士,一面的却是小腹微微的收缩,看来是在运气逼住内伤,那陆先生微微地冷笑,正要说话,却急步跑了一个给他们抓来的中国人了来道:“陆先生,那个姓乔的驾了小船来了,说是探到了明朝使人的行踪,小人们放是不放他们进来?”
  燕震这回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呆了呆:“这样天气,他们怎的倒来了?也不待过了年么?”
  陆先生看了燕震冷笑:“好呀,想来你们是要设了埋伏把我们一网打尽么?怎样?令弟却不晓得你露了马脚,这可是送上门的好菜呀!哈哈哈哈——”这人实是忍俊不禁,他知道那乔三未必便是这乔二的亲兄弟,两人必是用的假名,但是合了谋要诓他们上当,这两人交情必然不浅,燕震虽是“受了重伤”,却还是不好啃的一块骨头,乔三却是根本不晓得岛上的情况,就一头撞了进来,无论怎样对付他他都不会有防备,已是死定了的,必然大大的要挫乱这乔二的心神,自己就可事半功倍了,想着不禁大是得意。
  燕震吼了声,向了那陆先生冲来,却给了面前十来个武士拦住了,那陆先生笑嘻嘻地用了汉语对那人说道:“你做得很好,你先去一面稳住他一面叫了弓箭射死他!”
  那人应了声,下去了。
  燕震却真是有些急了,却又怕打草惊蛇,若是给了这陆先生瞧出自己根本就没受伤那他们就要跑了,给了这些扶桑的死士拦住,那就再也杀不到他们了,只是片时间他便定下的主意,情愿古乐死了,也必要把这两个为首的人杀了,余下些小贼,那倒养不成大患的。
  古乐当真是来了,他找到了岛上,许久才见那个会说汉话的假倭子回来,笑嘻嘻地道:“哥们儿呀,真是好久不见你们了,这回小弟给你们带了点点小小的好东西,只是我家那老二有没有跟我那个娘们乱搞呀?”
  那人本是给了倭人抓去的一个地痞,瞧他做事利索,这才给他剃了头涂了漆管了那些给抓来的百姓,练了倭人的战法的。听了那陆先生的吩咐,也是笑嘻嘻地道:“这个么?乔二哥最是老实了,他给了香子姑娘治得服服贴贴的,他只是摸了清子的手,便叫他在地上爬了学狗叫,晚上不许他上床,反跑去跟清子一起睡,只是你走的第三天那一次,乔二哥当真是想不老实都不行了!三哥你给弟兄们带了什么好东西来呀?竟也不过了年再来报信,会迟得甚么么?”
  乔三瞪起了眼,想了想,却总是忍住了:“妈的这混帐东西,就不怕老子卖了他老婆么。好在这王八蛋没做成坏事,不然老子杀了他!妈的,什么东西嘛!”
  那人道:“三哥你别忙呀,这闸口给结冰被冻住了,我再叫几个人来开。”
  “乔三”跺跺脚:“妈的,急惊风遇到慢郎中,想要早些见我的亲亲的清子,这鬼门偏偏给了冰结住了,你说老子晦气不晦气?要不你拿来绳子把我吊上去?”
  那人笑了道:“三哥你没见这石壁上插的刀尖么?只怕是神仙也不敢用绳子吊上来的呀!来呀,你们几个快些来,三哥是自己人,你们慌什么?用得着把了箭对了他么?”
  几个强弓手却是早得了他的招呼,务要把那乔三放进了这才乱箭齐下,他们只是怕了乔三见势不对就跳到海里去,那就费了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