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相关的人就是,诸葛星黎。白天曾卖艺的戏院的新班长。
在他的嘴里,白天得到了他渴望已久的东西。其实白天的身世很简单,他是一个孤儿。是前任的老板娘在某次奔赴演出的路途上发现了被遗弃在路边的白天,便满心欢喜的收养了他,因为老板娘和老板没有孩子。
而这些都是白天听说的,并未曾在记忆中上演过。告诉白天这些的,正是诸葛星黎,因为收养他的人已经在他记事前就双双离开了。
对于这位新的班长,白天不是很熟悉,因为他的脸上始终刻画着狰狞,无论现在还是在他年幼的记忆里。天生一张这样凶神恶煞的脸庞,被岁月刻满落寞与沧桑,最后留下这张凶神恶煞的面容。甚至有种作恶多端不得好报的姿态。
所以,即使他人不错,心肠也很好,却依旧没有人敢于冒险,除非必须需要请示的事项,一般不会有人主动去接近他的。这是戏院里一直以来的潜规则。
之余白天和他,也只有唯一的一次对话。其余的时间我都尾随模仿着戏院里长老台柱名旦花角练习技巧。所谓开练练手眼身法步,练就绝活赏心悦目;开唱唱昆高胡弹灯,字正腔圆引人入胜;开演演生旦净末丑,神形兼备得心应手;勤学苦练春去秋来,风吹日晒痴心不改。唱念做打全面,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十年一剑。踺子翻耍花枪,舞拳弄剑易如反掌,神采飞扬
白天可以轻巧地完成旁人花很多功夫练就的动作,他的声音和姿态独特仿佛是天生下来玩弄这些。
所以不久以后白天便成为了京城里小有名气的青衣花旦。
但是这些和他并没有关系,白天只是幼稚的认为他是一个先知。
在那之后的某一天,毫无预料的,他突然的找到白天。告诉他,其实他是一个孤儿,其实是前任班长收养的。而绝非白天从戏院的其他成员的嘴里一点一点套出的,因为他从小很顽皮很闹,然后被一对狠心的父母送到戏院这里吃苦来了。他说的神采飞扬栩栩如生,比说书的还要精彩。然而更加令人发指的是,白天居然也会相信。
白天终于相信,戏院的前任班长,也就是他的养父养母,连戏院的其他成员都没有如实相告。而现在,白天竟然都相信了我面前的这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人嘴里吐出的话。
原因是他交给了白天一样东西。
他把长满老茧的手握成拳聚到白天的面前,没有让他久等便直接摊开了手掌。
在他的手掌上,除了笨重厚实的老茧,还有一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项链,安静的躺在他的手掌里。明亮并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看起来如同一柱冰冷的水流。而事实上,它也确实是有一种与水近乎一样的物质锻造而成。所以将它挂在脖子上的那一瞬间,立即会有一股寒冷入侵,锋利的感觉如同尖锐的刀刃架在脖子上,随时都可能因此丧命。
一把真正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而它与水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它可以经过锻造,诸如火烧铁打砸之类的工艺加工之后,可以互相完美的粘合在一起,并且可以像水一样任意的流淌,肆意的变成任何形状,而他现在的使命则是如一根链条一般不动声色。
当目光衔接在链条的底端所连接的吊坠图案,便会油然而生它还是一种半成品的念头。破碎残烂的表面使人不得不产生一种与世隔绝千年的幻觉,只不过,尘封的东西久了,变成了价值。那么,这龙骨锁,若有千万年的皇室羁绊,怎样会在白天身上上演悲欢离散呢?
或者,还有另一种猜想。就是,龙骨锁本身是一块完整的项链,但是后来因为某种原因碎裂成几块碎片,现在流落到白天手中的,便是其中的一块碎片。那么,白天只是一出戏里德微不足道的龙套演员,不值一提。
他凝视着它残缺不全的样子,如同折半面的铜镜。
并且,虽然肉眼看不出,但是如果动用意念,再去看刻在这条吊坠的图案时,它的上面有明显的缺失,显而易见的有被划割过的痕迹。这一点,如果用食指在它的背面来回摩擦的同时也可以细微的察觉的到。
白天从诸葛星黎的手中接过龙骨锁,然后他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了。留下白天独自站在黑暗中,在惊颤之中惶恐的握紧龙骨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眼神恍惚的游荡。一切虚幻的发生,白天总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又觉得自己必须担任这一个角色,排版好的文字一般,将不能拆散抛弃。
将龙骨锁交给白天后,不久,诸葛星黎就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戏院里的人对此守口如瓶。
可是白天总觉得这像一场巨大的骗局,所有人都乐在参与了。而最终他才是那个被骗的人。所以虽然白天没有任何证据,却从那个时候开始,白天就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敏感的思绪一直在脑子里打转,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快,相反,更加强烈的欲望推使白天横加穿梭在龙骨锁带来的一切中,只不过,还是那么狰狞的是非。
所以当他走在戏院的时候,他总觉得所有人都在他的背后指指点点。每当有这种感觉的时候,他都会有意无意的放慢脚步,然后微微的侧了侧脸,用余光偷瞄,用耳朵捕风捉影,白天能感觉他那个时候的眼珠子比骗人的转的都快,但每次他都是铩羽而归徒劳无功,什么可疑的迹象都没有发现。但是,内心深处不住的躁动触动着白天与生俱来的敏感,即使头破血流,也一定要搬弄出个所以然。
戏院里的人像往常一样,排练演出生活偶尔哭笑吵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又似乎一切都恍如隔世,精致的如同一个梦境。而曾经反复上演的感觉再也都找不到了,总觉得有一段非常重要的记忆被人生生的给掠夺了,白天的记忆里出现了一大片空白。
殊不知,龙骨锁自是被注定的天之骄子的配物。权势的象征。
不久之后,戏院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就此解散了。所有人还是一样的装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什么也不说,不留一点痕迹。如同地面又一次被一层白皑皑的雪覆盖,没有曾经走过的痕迹,连苏醒也变得模糊和难以实现。渐渐沉默,然后音调尽散。
自那以后,白天就再也没有听到过任何有关戏院的事情,尽管之前它是如此的声名赫赫名满天下。但是现在,却被人们完全的遗忘了。再也不会在风尘中扬起任何波澜。
白天失去了最后的一丝希望。之后习惯了一个人走在深秋的季节里,踩着款款落下的枫叶,不知所措如同行尸走肉走在未知的远方。直到冬天的降临,直到那场雪突兀的落下,直到现在。漫天的飞雪掩盖一切的时候,终于开始踏上揭开一切的征途,摇旗呐喊,气势如虹。那种盎然的决心,时时刻刻盘绕在白天的心头,融进所有的伤感和纠缠。
由此,一场刻满悬疑,却又步步为营的故事开始拉开帷幕。
在这个看似纯白的冬天,一场血腥的欲望在未知的角落,悄悄的被点燃,只是这个时候谁都不知道。包括白天在内,都被深深的蒙在了鼓里。
而当所有人都放松警惕的时候,那里正在上演着这样的故事。
形如巨大器皿的暗室中,烟雾弥漫,浮光汇聚。水晶球中诱发出血红色,透过空气中浮动的尘埃染红了整个空间。水晶球漂浮在空中,不断旋转,同时释放着更深的颜色。一双瘦弱得如同枯木般的手浮动在水晶球的上方,惨白的狼眼狰狞的盯着它。巫师披头散发,邪恶的面容倒映在水晶球上。呼云唤雨一般神秘。
亡灵巫师操纵着水晶球,口中念念有词,尽是些完全听不懂,甚至可以唤作兽语的单词。阴森的气息憋得人屏息。但是,不远处,一双黑色的眼睛毫不畏惧,正安静的目睹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同一场华丽却又凄惨的梦境。
突然间,亡灵巫师站直了那佝偻的着让人害怕的身躯。双臂高抬,嘴里依然在吐出更加莫名其妙的字符,压得很低的声音,传入耳畔,不由的使人打了个寒颤。水晶球在神秘力量的操控下,疯狂的翻滚着,最大限度的释放着能量。
最后,在一瞬间熄灭。
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光亮。
然而,那双黑色的眼睛没有熄灭。它在细微的转动着。而拥有这双明亮的眼睛的,却看不清面容,因为实在太黑了。
寒风凛冽中,翻飞的衣袂,逐渐蒸腾的风衣,面具下的嘴角一点一点的变动。最后,扯出了明显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