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曼曼最终没有回到那个她发誓逃不出来就绝对不再迈进去的家里。
她在自己亲生父亲最需要女儿的温情的时刻没有回去,她在一个病危的男人即将死去的弥留之际不肯放开过去原谅包容一切。所以,三天以后,余曼曼的父亲,那个娶了两个女人却自始至终只爱余曼曼母亲一人的男人,悄悄的、不瞑目的闭了眼睛。
这个期限,不是一夜天黑,不是一场天亮,而是黎明与黑夜永远的距离。
余曼曼还是没能在蒋子南面前一直装勇敢坚强,她抱着蒋子南狠狠的、像是天昏地暗一样的哭了整整一个下午,眼睛也肿了,可眼泪怎么也停不下来。
余曼曼说:“瞧我多犟,和他一样,就是不愿意低头,哪怕我现在抱着你哭死过去,他不知道就行。”
蒋子南默默的为她擦着眼泪,那滚烫的水珠一样的东西真脆弱,轻轻一碰就碎了,而且再也拼不好了。
“他看不见吗?你不相信人会有灵魂吗?”
余曼曼愣着,她看蒋子南的眼神像是相信,又像是不相信,充满了矛盾。
“我不知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有。”
蒋子南慢慢的把目光移向远处的天空,今天的天真蓝,像纯净的海水一样,星星真亮,像月光下散落在水滩、遗忘在沙岸的贝壳一样,蒋子南说,我相信向北在冥冥中一直不曾离开我,我的每一次无助,每一次不快乐,他都会知道。
她说完又看了看余曼曼,“叔叔也会一直在,他现在一定知道,他的女儿原谅他了。瞧!”
蒋子南指着最亮的一颗星星冲余曼曼喊:“那颗最亮!”
余曼曼睁开红肿的茫然的眼睛,顺着蒋子南指的方向,真是一颗最亮的星星,余曼曼双手握在一起,心里默默念着:爸爸,一路好走。
这一天,蒋子南经历了世界上最可怕的生死离别。
她回到宿舍趴在床上,给天堂里的向北写了一封信。
“三号,晴。
向北,今天我突然比哪一天都想念你,因为余曼曼的父亲死了,我看着她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就像坐上飞机那天的我,在遮阳板被拉下来的一刻,我怎么也抑制不住的哭了。
如果我们没有相遇,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
如果你没有带我走,会不会早就了无牵挂的逃走了,逃到天涯,逃到海角,逃到没有人认识你的城市,就像我们约定的那样?
然而这些如果,终究只是如果,想一想,就让我疼得要窒息了。
向北,是不是我的爱牵绊了你?以致于你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和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