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号,晴。
向北,我该去哪里寻找你呢?
我为了童沫,为了那句:你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将你送到我身边的希望拱手相让了。
其实我想要的,不是简斌,也不是其他的某个人,谁和谁能真的就一直下去了呢?我未完成的与你曾共有的梦想,不是简斌能懂的。
对吧。我记得,码头上的海浪声特别好听,可惜我之听了一次就再也没敢去那里。因为你鲜红的血迹彻底让我明白了,世界上终究找不到白得的怜悯。
我在加拿大一切都好。只是每天都在不停的想念你。
如果当初余曼曼早一些回到中国,兴许我们都可以跟她一起来这里,有各种我们从未见到过的鲜花和房子,在明媚得不刺眼的阳光下,过我们幸福的单纯的生活,又何必踏上那么一条永远回不了头的路。
如今,你在另一个国度长久的睡着了,我醒着也如同睡了而已。
兴许也只有在无边无际的梦境里,我才能和你相逢在年少梦轻的时光里吧。”
今天是余曼曼继母的生日。
蒋子南早在几年前就知道了,因为在这一天,她的爸爸娶了杨柳。蒋子南静静的趴在床上看书,其实也没看什么,因为余曼曼来来回回的拿着拖把拖地,而宿舍里也只有她们两个人,嘴笨的蒋子南压根儿制服不了她。
蒋子南放下书本,手拉紧了床栏探下身子,余曼曼还在拖,她的头发和后背都是汗,已经透过来了,在这么冷的日子,真是不容易了。
“你在做什么?”余曼曼听见声音,直起腰。“我在拖地,你看不到吗?”
蒋子南点点头,就是因为看到了才奇怪才要问。
“我闲得难受。”
余曼曼也觉得刚才的答复太差强人意,赶紧喘口气又凿补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去自己的寝室?”
“这不才显得咱俩姐妹情深吗!我闲得难受都忘不了你。”
余曼曼又弯下腰开始工作了。蒋子南坐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想回去看杨阿姨?但是你抹不开面子对吧?以前毕竟吵地那么凶。”
蒋子南刚说完余曼曼的背就僵住了,她慢慢抬起头,看着蒋子南怎么看都纯洁无暇的脸,心想这才像个女生的样子。
“你觉得呢?我该不该回去。今天是那个女人的生日。”
那个女人?蒋子南默默的笑着,“其实在你心里她就是一个挺好的阿姨了。只不过你接受不了她代替了你妈妈的位置而已。试想想,她对你真算挺不错了。回不回去随你喽,问我干什么。”
蒋子南说着翻身又躺回去,余曼曼倚着蒋子南的衣柜,看着天花板愣神。
记得她有一次得肺炎,咳得出血了,她窝在被子里不去打针,杨柳就把医生请到家里来看病。余曼曼死活不打,杨柳知道她怕疼,就让医生先扎自己,她微笑着看余曼曼,真的很轻松的笑着,余曼曼也以为不疼,就打了,可她最后还是哭,但是杨柳微笑的一幕也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还有一次爸爸打她,很生气的去打,余曼曼吓得钻到桌子底下,护住头,哭得很大声。杨柳赶紧过去劝爸爸,可是他就不肯停下来,仍然气势汹汹的冲过去,想从桌子底下把余曼曼拽出来,杨柳赶在他前面跑过去,拼命护住桌子,他打哪儿她就挡哪儿,连余爸爸都不得不放弃了,因为他早就气喘吁吁了。
杨柳那次几乎露在外面的肉都有了红色的伤,长条状的,特别醒目壮烈。
余曼曼想到这儿,心里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么微微的疼着,她抬起头看了看似乎已经睡着的蒋子南,轻轻出去了。
傍晚七点,多伦多的夜幕都已经降临了。
冬天的这里真冷,和开冰雕展馆一样,寒气彻骨的。余曼曼在车站等车,拿出手机给杨柳发了一条信息:我马上到家。
她发完信息车就来了,余曼曼犹豫着抬了抬脚,没上去,她必须等杨柳的信息来了才行,她才不要那么积极主动的丢了面子。
果然,杨柳的信息不那么迟的来了,“恩,好,好,我等你。”
短短几个字,余曼曼就感觉到了她的激动和高兴。
于是她也就迈上了到家的最后一班汽车。
杨柳没有孩子,她和余爸爸也是初婚,一个大姑娘刚结婚就做了后妈,余曼曼并非不理解她,可是余曼曼也总想,她为什么要选择嫁给爸爸呢?为什么一定要取代自己的妈妈呢?不然她一定当杨柳是位善良的阿姨,去好好的孝顺她,余曼曼也不是不善解人意的女孩,她也一直渴望拥有秦南那样,能原谅宽恕世界上一切不美好的品德。真是美极了。
余曼曼下车的时候,隔着不远就看见了自己家的那扇窗户。
冬天的加拿大,天空泛着蓝色的光,离近一点儿,是紫色的光,很漂亮。
每一处的窗户都开着灯,似乎都在等着某人回家,像是指路那样。
余曼曼并不知道每家每户在等着谁,或者说他们想等谁,希望等到谁,但她却清清楚楚的明白,杨柳正在忙前忙后的在厨房里奔波着,时不时的看一眼时间,想着余曼曼快回来了,手又不自觉的加紧了速度。
余曼曼似乎看见了她微微翘着的肩膀,杨柳说这样就能让自己不驼背,也就会少老几年了,其实余曼曼早就想说,她不老。
一点也不。
还和一个大姑娘一样呢。
余曼曼站在自家的窗户外面,看着厨房的窗户上倒映着一个女人的身影,油烟机还不停的向外排着气,“嗵嗵”的响着。
余曼曼从万家几乎相同的做饭声音里听到了也分辨出了杨柳切菜的声音,还有碗和盆撞击着水池的声音,油“呲啦”一声倒在锅里摊在鸡蛋上泛着金黄色的灿灿的光泽。
余曼曼想着想着就饿了,她捂着胃口,这里面从今天早晨就没在进食,因为她一直不停的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回来,连吃饭的欲望也烟消云散了。
她想着就加快步子回了家。门是刚刚让杨柳打开虚掩上的,余曼曼轻轻一推就开了。
杨柳特别警觉的听见了声音,赶紧跑出来,看见余曼曼就笑了:“就知道是你回来了,快去换衣服洗手,马上就好了,很丰盛哦。”
余曼曼进了自己的房子,放下书包,换上了欣微给自己买的一件白色的裙子,她始终舍不得穿,也是嫌太素了。
她穿上之后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自己觉得很漂亮,其实余曼曼真的是很臭美的。
她换好衣服下楼坐在厅里,把电视打开,调到体育频道,正重播雅典奥运会的游泳赛事。她一直很想学点儿什么,比如游泳和篮球,比如体操和跳水。其实余曼曼在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表现出这些项目的天赋了。
但是余爸爸不让她学,因为怕受伤,而且余曼曼的身体也向来不好,总是隔三差五的生病,所以她也就因为各种原因错过了自己有可能会拿金牌当冠军的梦想。
余曼曼正愣神,杨柳在后面叫她吃饭,她回头,看见桌子上摆满了饭菜,红红绿绿的,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杨柳拿着啤酒和饮料,余曼曼把杯子递过去,“给我倒酒吧,我陪你喝。”
杨柳蹙了蹙眉头,“你的身体……”
“没事。”余曼曼说着已经把酒倒上了,“偶尔喝一次还有益于身体健康和新陈代谢呢。”
杨柳笑了,嘿嘿的笑着,就跟多么开心的事似的,她这么简单的满足感却让余曼曼心里有些自责和懊悔。怎么样?我做的饭菜很好吃吧?可比你们食堂的强不少了呢。”
杨柳说着话自己夹了一口鱼,放在嘴里来回嚼着,真好像是人间难得的美味一样,余曼曼咽了口唾沫,也伸出筷子夹了一点儿,是在上面刮的一点连皮带肉的,很咸,她皱着眉头,仔细品尝着,半响才说:“味道怎么那么熟悉呢?门口的糖醋鱼就是这个味儿吧?”
杨柳抿着嘴唇哈哈笑了,你还真不赖,怪不得你爸爸总说你可不好骗。”
余曼曼一听她提爸爸,心里微微颤了一下,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杨柳抿了下嘴唇,“对不起啊曼曼。”
“没事啦。”
余曼曼又拿筷子去剜鱼子,却发现每一条鱼都是空的,这么大的鱼,竟然肚子都是空的。
杨柳知道她在找什么,她很快的站起身去了厨房,然后端了一个不大的盘子,里面是很黄很香撒着蒜沫的鱼子。
杨柳把碟子放在余曼曼眼前,挠了挠头发。
“知道你爱吃,冬天的鱼早把子甩出去了,等到来年就又变成鱼了。”
“那你从哪儿买的?”余曼曼很惊奇。
“我……秋天的时候就买了,想着总有一天你会回家吃饭,做给你吃就行。孩子大了总是不好留的,非得拿吃的才行。哈哈。”
杨柳说的很轻松,云淡风轻就过去了,但余曼曼心里却酸的不行了。
她觉得一直以来,自己原来都是这么倔强任性,不让家人省心的孩子。家人?余曼曼一惊,难道她心里早就把杨柳当成自己的家人了吗?余曼曼拼命摇了摇头。
吃饭吃饭。
这个夜晚,一切平静得出奇。
余曼曼四年之后第一次在家里吃饭,而且还是只有继母和自己的一顿饭。她吃得很香,和很多,杨柳始终顾着给她夹菜,连自己的碗几乎都没碰几次。大概她是真的很高兴自己能回来陪她吃饭吧,还是在这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尽管余曼曼从进家门到吃完饭也没有提什么和生日有关的事情,包括连一句话都没有,可杨柳还是当成一个欢欢喜喜的生日去过。余曼曼心里酸酸的想着,经过厨房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刷碗,余曼曼瘪瘪嘴,很轻的上了楼。她站在卫生间的落地镜子前面,照自己。
十九年来第一次这么仔仔细细的照。
洁白的脸蛋,瘦弱的腰肢,纤细的胳膊和小腿,有些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她算是一个美女吧。
遗传欣微。
她就是厦门大学里数一数二的才女加美女。可惜余曼曼已经差不多忘了她的模样,爸爸也没有给她任何有关欣微的痕迹,比如照片。一切都没有。
就像他们的生活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余曼曼洗完澡下了楼,杨柳在客厅里看电视,是偶像剧,她看见余曼曼下来迅速的调了台,可还是被眼睛视力很好的余曼曼看到了,她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那个,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这些孩子脑子里都想些什么,你们不是爱看这种电视剧吗,我也看看。没什么呀。一点剧情都没有,纯属胡编。”
余曼曼笑着没说话,她走过去迅速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杨柳瞬间愣住了,好久才眨巴着眼睛很激动的回了句“谢谢”。
余曼曼飞快的穿过客厅走到阳台,翻箱倒柜找出自己多年以前珍爱的一本日本漫画,她最近突然爱上了怀旧。听歌也喜欢老歌了。
比如陈淑桦的《滚滚红尘》,真正的比什么周杰伦哼哼的听都听不懂的歌要有味道多了。可惜世道变了,小姑娘们就是疯狂的把一些没有实力只会卖弄风、骚和耍酷的明星捧红了。或许杨柳如果知道自己早就不爱那些没有营养品味的肥皂偶像剧的话,她也不会这么痛苦难捱的看着忍受折磨了。
余曼曼捧着漫画从电视前面走过去,眼角瞥到杨柳新换的台__法制新闻,心里想终究是每天为了生活奔波的家庭妇女了,余曼曼清了清嗓子:“那个……生日快乐,嗯……妈。”
余曼曼真是败给自己了,她飞快的离开客厅跑上楼,在拐角的时候又没忍住看了杨柳一眼,她愣在那儿眼睛红得像桃一样。
余曼曼回到房间里趴在床上深深喘了好几口气,她突然后悔刚才怎么那么冲动喊杨柳妈了,以后,或者最近的明天,她该怎么去面对呢?这真是个复杂的问题。
余曼曼越想越头疼,她翻身下床去二楼的小冰箱里拿奶喝,突然在弯腰捡一张纸的时候看见了冰箱底下的一个塑料袋,她好奇的趴在地上,伸手去抓,试图抓住袋子的一角,最后差点碰到了却因为身子的重力向前一倾,又推远了。
其实余曼曼并不是好奇心多么重的女孩,她只是不喜欢放弃自己做不到的事。她的骨子里太犟了。余曼曼找来了晾衣裳用的木杆,把头儿伸进去,使劲往外拉,袋子被铁钩刮破了,余曼曼把露出来的东西往里面装,却意外发现了照片和信件这些东西,她翻开,眼睛就被吸引住了。
是爸爸和一个女人的照片,那个女人就是欣微,很大的眼睛很白的皮肤,还有很宽的额头和细长的脖子。余曼曼愣住了,楼下突然传来了杨柳的声音,很沉闷的咳嗽声,余曼曼吓了一跳,她赶紧用裙子的下摆把东西包起来,迅速的进了卧室关上门。
余曼曼坐在床上,抚着胸口喘气,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偷窃,偷窃别人的秘密,可她又必须这么做,因为她没有其他的途径来了解爸爸和欣微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与生活状态,她必须通过这些意外来深入他们的生活,挖掘他们的过去,她是他们的女儿,她也有这个权力。
余曼曼拆开其中的一封信,发现竟然是她爸爸的亲笔!收信人是:在天堂里的欣微。
“你还好吗?你已经逝去五年了。
我无数次在梦中看见你的脸,模糊不清,满脸挂着泪痕。
你是怪我吗?小微,怪我在你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娶了杨柳。请你原谅我吧。是我对不起她。
但你要相信我,如同相信你自己爱着谢晖那样的相信我对你的爱。”
余曼曼彻底呆住了。她没有想到,她向往了这么多年的真相,竟然是这样?杨柳不顾一切的爱着爸爸,爸爸一往情深的爱着欣微,而欣微……她竟然爱着一个叫谢晖的男人!
余曼曼抖着手,把所有的信件都倒在床上,她颤着嘴唇,似乎想哭,像一个上当受骗的孩子。
第二封。
“天堂里的欣微。听说,谢晖死了。
在你去世的第五年里,死了。
我当时听说这个消息笑了好久,直到我发现自己脸上的泪水已经弥漫了我整个人生。
我的好兄弟,我深爱的妻子。
全都离开我了,你们是为了让我不安的活一辈子吗?怪我拆散了你们,怪我强娶了你。
我终于还是败给你们这对亡命鸳鸯了。
即使我有再多的钱和房子又有什么用?
我在生活、爱情与婚姻里都是失败者。
对了,我要告诉你一件事,谢晖终生未娶。
真可笑,她竟然还惦记着你,我的好兄弟,他真是痴情。
他母亲的病是我出钱治好的,当然他不知道,我找到了杨柳,让她说是她给伯母出的钱,三十万,对于我是不算什么,但我竟然给了谢晖?
我真是傻,或许杨柳说的对,我本性是好的,所以我不会记恨你们。他可以无情,我真的做不到无义。
我把谢晖的墓碑立在了你们常常去的河边,我买下了这块地,不然加拿大的警察实在太死板了,他们不肯成全这段风月佳话。
我现在终于把过去,我们三个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解决干净了,我也可以休息了。
曼曼还是那么像你,越长越像,其实也像我,她算是我的寄托了。
不然我真不知道日子该怎么过。所以我也要谢谢你,你不肯给我爱情,但你给了我你没有给谢晖的,一个可爱聪明的女儿。”
余曼曼狠狠的惊呆了!
她坐在床上像是一尊雕塑,根本看不到生命的痕迹。
爸爸,欣微,谢晖,杨柳。他们之间的纠葛,竟然长达一辈子。
余曼曼忍住自己剧烈的颤抖和心慌不安,继续拆开第三封。
还是爸爸的笔迹。还是写给他一辈子都未曾真正得到过的女人。
“给天堂的欣微:今天是你逝去七年的日子。
我永远忘不了你死亡的真相。
那对我而言真是一辈子的折磨。
谢晖到底有什么好?我哪里比不上他?你活生生的撕碎了我所有的自信和坚持。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它足够在无声之中把一个人所有的感情摧垮。
如果,小微,请允许我给自己这样一个如果,你先遇见的人是我,之后是谢晖,你会深刻的爱着我吗?我想会的。因为在你墓碑前我也问过这个问题,当时天,都下雨了。
是你给我的回答,对不对?你知道吗?曼曼真不听话。
她似乎比同龄的孩子都更加叛逆。她丝毫不把我当成爸爸,就那么仰起脸冲撞我,我几次狠了心要去打她,但我每次攥紧拳头都抬不起来,曼曼,你给我的唯一一个女儿。她是你离开我之后,我全部的希望了。
原来,你让我知道了,原来我余振宇,这么卑微。”
余曼曼没有勇气了。
当她看到第三封的时候她对于欣微这个女人对感情所有的忠贞不渝都失望透顶了。相反,这个平时在她面前表现得如何自我、贪婪、无情的男人竟然在默默的经受着妻子与好友的双重背叛!余曼曼所有的好奇全部因着三封信被唤到了极点,她比上次更颤抖的拆开了第四封,也是这一捆的最后一封。
“给天堂里的欣微:请原谅我的擅作主张。
我实在受不了这样让我崩溃的生活。我每天明明知道你和他写着信,你们始终没有断了联系,我是一个男人,我也在外面呼风唤雨,我也是有着强烈自尊的男人,我只能为了我深爱的你,做了这样卑鄙的行为。
你或许一直在奇怪,为什么在曼曼六岁这一年,你写出去的十封信件全部没有得到谢晖的回信,对不起。因为我私自扣下了。
我无法忍受你对我明目张胆的背叛,你以为我不知道,其实这一年我却比任何一个时刻都清醒得多。
因为我看了你对另一个男人的百般不舍,你对他如此眷恋,甚至在他不给你回信的巨大打击下竟然选择了自杀!我不知道,我算不算间接杀了你的人呢。
或许是吧,你那么要强,你当然不会允许自己得不到谢晖的回应了。
对不起,如果我早能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宁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至少,我说至少,你哪怕不会被我感动也可以留在我身边了。
你怎么会一丝一毫的愧疚都不给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