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阁,粉红色的灯引诱着单身男人猎艳的目光,一些名商仕贾,正吃得酒醉肉饱,没有地方去消化呢,有一部分喜欢刺激的人去了大家乐赌馆,有些喜欢浪漫情调的人来到了这个杨柳阁春院。
  杨柳阁春院的一楼是会客选美楼,二楼是真正的“战场”,相信每一个房间都演绎着真枪实弹的肉搏之战,银子的响声与女人的嬉笑声早就打成了一片,是欲望与浪漫销魂的交易还是你情我愿飘飘欲仙的水火交融……
  不消说,肯定是生意兴隆客满床的啦。
  因为,门口的马车停满了停车场,连那个看马车的老头也忙得直不起腰,里面嘻嘻哈哈的浪笑声不绝,不管是出自那手挑红手绢的老鸨还是拿下穿得性感卖弄风骚的欢场女子。司徒涵雨的眼睛盯着一辆崭新的黑漆铜架马车,还有前面一匹枣红色健膘良驹,心里暗忖:要是这辆车到手,肯定走到洛阳都不用换车。
  现在这个看马的老者就在这辆黑色的篷车面前,铁钉一样,雷打不动。那就等主人将车架到大街上下手吧!
  这辆车的主人迟迟不肯出来,想必是在里面享受着那美妙的鱼水之欢难忘时刻呢?
  “要是这么贸然进去肯定会当是嫖客看待,要是不进去,那主人不出来,在里面开房包夜,岂不是白白等一宿?”司徒涵雨心里直犯疑。
  她的眼睛四处瞅,发现街上一伙人相拥而入,看样子是有些醉了,心里暗忖:好了!这辆马车到手了。
  她从墙角里找来一块石头,藏在袖口里,慢慢走近那个守马车的老者后面。突然,右手一扬,鹅卵大的石头就击中了一个那伙醉汉当中的一个。
  那醉汉莫名其妙的受伤,脑袋开花,心头火起,捂着脑袋朝司徒涵雨方向望来。
  司徒涵雨咧嘴一笑,手指指向前面的老者。
  大门底下的那个醉汉知道是老者出手,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大呼:“兄弟们,给我做了那个老头!看马的!”
  五六个人立即酒醒杀来,老者一看大呼冤枉,话未说完,大拳头就雨点一样落了下来,嘭嘭嘭——
  司徒涵雨见时机已到,跳上马车,扬鞭猛抽,新马车绝尘而去,没落黑暗中。
  济世药铺门口,任世官早早守在前面十分焦急,见司徒涵雨到了,迫不及待道:“司徒姑娘,路途遥远,你还是不要去了吧!我看这位少侠是冥冥中注定了,逃不了这劫。”
  “怎么回事?任堂主。”司徒涵雨刚才还是听到他赞同自己去带他去洛阳找惠普大师的,现在突然改变了主意。
  夜已到凌晨寅时刻,斜月映来,任堂主的脸色十分沉重,道:“刀客少侠已经奄奄一息了,一只脚已经踏上了奈何桥。恐怕惠普大师也回天无力了。”
  “啊!……”司徒涵雨惊呼一声,后面的话自己也不记得说了什么,只记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坐了下去。
  良久,被任堂主几个人扶着进屋,灯下的司徒涵雨表情麻木,满脸的泪痕如梨花带雨。嘴里喃喃不停:“你怎么每次都一声不响地走了……”
  却说司徒涵雨费尽心思冒着失身的风险偷来银两,抢来马车,一刻都不停赶来,现在却说徒劳一片,怪不得她会昏厥倒地。
  “任堂主,事情有了起色,刀客少侠有些回神,有了呼吸了!”樵夫二兄弟出来,带来好消息,是任世官乃至每一个人都不曾想到的。
  司徒涵雨听到这个消息,徒地跳了起来,飞过后院,抱着榻上双球紧闭的刀客逢君,“呜呜呜……”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放声大哭一场再说了。
  随后走来的任世官三人都很感动,纷纷道:“闺女呀,是什么能让你如此痴迷呀?节哀顺变,凡事顺其自然吧……”好像是料定这个少侠生死已定,不要做无谓的牺牲,何况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枝花。
  还是任世官深明大义,顿了顿道:“这样吧,我们都要去山东齐鲁总舵,顺路送你一程吧。”
  “呜呜呜……”司徒涵雨还在哭得稀里哗啦,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令自己哭得如此伤心,仿佛那眼泪是黄河之水一般,流不完用不尽!
  “司徒姑娘,我们送你和少侠一程吧!”樵夫二兄弟补充一下。
  司徒涵雨这次回神过来,听得他们会帮自己了,来不及感激,匆匆扶起刀客兄欲背着走,大恩不言谢,先动手再谈。她肯定背不动刀客兄一百五十斤的身体,有劳樵夫兄弟送上马车。
  三匹骏马,一辆马车在晨星寥落时分往北面驶去。分别是樵夫二兄弟携带名册在中间,任堂主在前面带路,司徒涵雨架与刀客逢君乘马车在后面。
  刚到桃花大街北面的三叉路口,桃花客栈广场旁,前面的一箭人影闪出,黑衣白刀,大喝一声:“停下!”
  “朝廷官兵?”任世官心里闪出四个字,幸好他眼快身捷,止住了快马。道:“来者何人?”
  后面的快马,马车戛然而止。
  司徒涵雨见状,心里大惊:“不好!遇到坏人啦!”
  前面的黑衣挥起大刀,道:“若要过此路,留下买路钱!”他的话一出,两边的树底下立即闪出五六个蒙面人。
  任世官明白,是一伙抢匪,并不是什么朝廷之人,这下松了口气,道:“在下是药铺郎中,我们这是半夜去救人而已,并无带多少银两,只有一些赶路盘缠,请大爷网开一面,留条活路。”他决定来个先礼后兵,说自己是郎中,以免名册的事情露陷。
  那个黑衣人听说是郎中,不管了,郎中照抢,他手一挥,道:“兄弟们,给我搜!”
  任世官一直想着名册之事,那可至关重要的名册,必要时刻牺牲自己也要保住的东西。他听到那些抢匪要强行来搜,也不知道那些人的武功如何,或者是不是真的抢匪,他给樵夫二兄弟一个眼色,示意逃去不远处的桃花客栈修房子处,然后择路离开桃花大街。
  樵夫二兄弟掉转马头箭一般,疾蹿向桃花客栈方向。他们一走,司徒涵雨驾马往前冲,任世官手里的判官笔抖出了手。就在前面的黑衣人要攻司徒涵雨的马车时,脱手而去。
  一条黑影划过,第一个黑衣人喉间中了一笔,倒地身亡。
  后面的五个黑影中三条人已经追去堵截樵夫二兄弟,剩下的两个人举起刀刃左右扑向司徒涵雨的马车。
  任世官跃身离蹬,半空中来个漂亮极了的三弹退,踢至两个抢匪的腰际,劫匪哎呦两声倒地,逃去黑暗处。敢情是新手劫匪,要么就是受聘而来的。
  劫匪走了,任世官大呼:“涵雨姑娘,快点前去,十里外的龙门大桥上会合。”司徒涵雨驱车前奔,车声粼粼,与前面的马蹄击在青石板上响声传出老远。
  不远处,蹄声雷动,又是一队精骑迎面而来。
  司徒涵雨赶忙闪入一条岔道上,树荫下藏了起来。等那些精骑过后,才慢慢出来。
  这时,官道上有个人,还有一匹马,那个人就跨在马上四处望。
  仔细一看,是个女人,黑发黑衣,腰挂长剑。
  “啊?还有敌人?”司徒涵雨心里一惊,驱车前行,望得清楚了,对方是自己救过的人谢婷婷。便觉得诧异地道:“是你?”
  “是我,还没有感谢你的救命之恩呢?”谢婷婷下了马,走了过来。
  “谢姑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司徒涵雨很有礼貌地问道。她上次记得这个人的名字,在桃花客栈将她送到桃花林的刀客逢君草坟前。
  谢婷婷抱拳施礼,道:“还未请教你的大名呢?”
  “叫我司徒涵雨就行了。”司徒涵雨见她出现这里,凌晨时分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呢?道:“谢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适才,五个人在桃花客栈门口大打出手,惊醒了我,我下来时,他们往这个方向逃去……”谢婷婷慢条斯理说道。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辆马车。
  “然后呢?”司徒涵雨又问。
  “然后我就牵马赶来,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哪里去了!”谢婷婷说道。
  后面官道上,蹄声急促,任世官与樵夫二兄弟驾马飞一般向北面飞去。光景是他们躲过了迎面骑兵后走在谢婷婷的背后。
  谢婷婷问道:“司徒姑娘,你夜半驱车有何事呢?”她看司徒涵雨车里什么东西。她也不知道里面就是自己要寻找的人,但是她知道这辆车是自己客栈的,那是谢天虎专门给老管家用来接大小姐谢婷婷的,谢婷婷当然知道这辆车,且说谢天虎回去逍遥山庄后,谢婷婷一直住在桃花客栈旁边四处寻觅刀客逢君。
  “哦,里面是个病人,我们正要去外地赶路呢。”司徒涵雨不想说出这个人就是谢婷婷要找的杀手。
  “哦,什么人那么重要,要三更半夜出行,我倒是要瞧瞧!”谢婷婷听出一下不对劲。因为这辆车,这匹紫镏枣驹就是自己江南逍遥山庄的罕品。
  “那,你要答应我,看一下就让我走!我还要赶路的。”司徒涵雨拗不过她。
  谢婷婷想了想,如果是一般情况,就算了,不追究马车的事了。道:“嗯!”
  撩开布帘,赫然可见,刀客逢君斜躺着,宛如死人一般,脸色死灰。
  “啊!”谢婷婷见刀客逢君一动不动,大吃一惊。
  司徒涵雨道:“他已经受伤了,危在旦夕,我要赶路去救他!”她已经挥鞭驾马前行了。
  “什么人伤得?”谢婷婷忙问,她一急,自己的骏马就不要了。
  “于——”司徒涵雨停下马车,道:“谢姑娘,你请回吧!”她的意思是你看过了,可以走了。
  残星隐没,黎明前的黑暗吞没了四下的一切,大树,田野一片灰暗不清。
  谢婷婷为了这个人,足足追了五年,现在他要看是要断气之人了,对方却要我走,那是肯定不可能的。
  “就算是她死了,我也要陪他最后一程。”谢婷婷肯定地说。
  这话不是一般的人可以说的,再说不是真爱至深的人,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这话听来,司徒涵雨心如刀绞,委实难受,明明是一个快死的人,为什么自己还有为他而心痛?
  她无话可说,挥鞭策马,心里却很不是滋味,酸溜溜的滋味,在心里翻腾倒海一样,她也不清楚,这种感觉的原因何在?
  或许就是那句话:女人的心很小,只能容下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容别人分享。
  现在半路杀出个谢婷婷,一丝丝恨意油然而生,司徒涵雨生怕会耽误救治刀客兄的时间,丝毫不敢放松赶路,她不再说话,将所有的恨意发泄在马鞭子上,抽打的枣红良驹四蹄翻飞。
  谢婷婷开口了,道:“司徒姑娘,你看上去要比我小,我就称你妹妹吧,你设法将他救治好,我保证你和你的家族以后吃穿不愁!”她说得很慷慨。
  “切!这个是我的人,你休息与我争?”司徒涵雨心里想,但是口子不说,因为不是争吵的时候。
  转眼就到了十里外的龙门大桥上,任世官三人早就在那里候着呢。
  停下快马,任世官道:“司徒姑娘,前面是分路,考虑到人多过于招摇,为了掩人耳目之效果。我们兵分两路,樵夫二兄弟朝东面走,我送你到扬州城分路,如何?”
  “好!”司徒涵雨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没有考虑那名册的事情了。
  樵夫兄弟策马东去,从南通、盐城到山东。任世官前面带路,马不停蹄。往镇江,扬州方向奔去。
  车是新车,车里是很柔软很舒服的真皮座椅,一张裘皮长袄,狐皮外袍就盖在刀客逢君身上,谢婷婷如坐针毯,心里忐忑不安,一下又一下地给他摩擦双手,驱逐他的寒冷,没有效果便将他搂在怀里,决定用身体来温暖他。
  赶路一日,日落时分,到了无锡,选个客栈。要了两间客房,司徒涵雨与谢婷婷两人,闷了一天,终于憋不住了。
  “谢姑娘,我叫你婷婷姐吧!”司徒涵雨又累又饿。几日不眠,铁打的人也软了。
  “好呀,涵雨妹妹。你累了,明天我来驾马,我的骑术也不错。”谢婷婷俨然当她是妹妹。
  “你怎么认识刀客兄的?”司徒涵雨对这些事情颇好奇,望着谢婷婷。
  “我们认识六年了”谢婷婷实话实说。
  “哦”
  “你呢?”
  “认识没有多久!”
  “你们怎么走在一起的?”谢婷婷见司徒涵雨与刀客逢君关系非同一般。
  事实上,两个人心里都有个疙瘩,那是她们眼里都有一粒叫做沙子的东西,对方一看心知肚明。女人本来对爱情比较敏感的。
  “我们有共同的目标,有很相似的背景,我们都是孤儿!”司徒涵雨说出了非常关键的话题,同时也提醒了谢婷婷,这个人是一匹狼,习惯了流浪的狼!
  两个人无语了,默默对视,其实是各自心怀鬼胎。
  还是谢婷婷懂事多了,她放松了心情,道:“我们是好姐妹,不说这些话题,我看你也累了,我们去吃饭吧。”
  隔壁房,任世官坐在刀客逢君身边,灌输运气。远途奔波,舟车疲劳,不到茶盏工夫,累得任世官满头大汗。
  “笃笃笃”敲门声,“任堂主,是我,谢姑娘!”谢婷婷问道。
  “进来吧!”任世官有气无力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