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威力吗?一声不吭就让史映茵的脸烧得跟什么似的。
“准”史映茵软硬兼施,那个头却紧贴着桌面,一点也没想抬起来的意思,黏得紧紧的。
何许人也?霎时让我忘了胆怯,好奇的把注意力全放在他们的身上。
“干”后脑杓终于传出了声音,我跟史映茵破天荒的有默契,都被吓了一跳。
接着我看到那个后脑杓的主人起了身,而在我的角度却只能看到一点点的侧面,那是一个很好看的弧度,还有一道很有个性的浓眉。
“吵死人了!”暴怒声顿时传遍了整间教室,再度回荡到我的耳朵里。
然后,我就看到他的正面了。但是这个时机并不好,因为我很明显的看出,他正要发飙
樱庭翻桌一家的魄力我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很恐怖!一个有起床气的男生。
“滚开!”他的脸没突出青筋,头发也没像火山爆发时澎湃汹涌,就连声音都是平稳的,但这一切加在他的身上却意外的有吓阻作用。
尤其是那张可怜的桌子,无辜的被踹到一旁,碰的撞上我的,桌子被撞歪接连撞到窗台,好显他是往我这踹,否则骨牌作用会让我难以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混乱情况。
我连忙抓起一旁的书包就往后撤,很怕会受到波及。
“齐准”史映茵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泪水在她的眸中造就层层叠影,那是多么令人无法抗拒的无辜表情。我打包票她一定是第一次被这样对待。
那个后脑杓的主人魄力挺大的,我由衷地对他表示崇拜。但是情况太过混乱,导师看到这紧张的情势就冲了进来,想当然尔,第一个被关心的就是那位可怜的倩女。
“映茵,你还好吧?齐准!你在干嘛?”导师一边要安慰快掉泪的史映茵,一边还不忘训齐准。
“你很烦耶!”他没表现出太多的不耐,因为此时的他前脚已经踏出门外。
“齐准!你要去哪里?”
“反正这里也不需要我,位子选好了,我还有事。”
“你又想逃学!跟我到训导处去!”
“不用那么麻烦了,横竖都要记过,你爱记几个就记几个,不要浪费我时间。”
他的声音越飘越远,长长的人影越来越小,长到腰间的书包在他右肩不停摇摆,接着,就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我总算想起来他是谁了,每次广播播报的那个名字,每次都在校内引起轩然大波的那个人——齐准,所有老师心中的坏学生,每次跑训导处的次数比我一天上厕所的次数还要多的那个人。
那么令人印象深刻的人我竟然会忘记!不由得搥了搥自己的脑袋。
史映茵露出梨花带泪的神情,男生们跟她的死党都涌上前安慰她,包括许联升。我没时间管她哭得多凄美多可怜,现在的我只想为我的桌子哀悼,虽然今天才第一次接触到它,它的命运就怪悲惨的。
刚刚撞过来的桌子直直地撞上了我的脚踝,现在才发现已经有了个瘀青。
“映茵,你休息一下,我帮你摆书。”许联升拍了拍她的背,想瓦解她的哽咽,温和又疼惜的语气,那是只有对她的温柔。
抚慰桌子的心情突然消失了,整颗心被撞击了一下,比脚上的伤还痛
也许今天唯一能庆幸的一点,就是史映茵到现在还没发现我坐她斜前方,而且还坐在那个"很有个性"的大侠右边。
那个齐准,真的让我大开眼界。
能让史映茵从头到尾只叫的出名字,而没办法多讲上一句话的人,我想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他了。
厉害!
选座位的事就在一场混乱之中结束。
史映茵受的打击很大,一整天下来她的眼睛都红红肿肿的,我只敢偷偷转头看她,不过她都没发现我,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拿着自动笔用力在书上画,象是在泄恨。
他一直到放学都没再回来,我左边的位子也一直呈空荡状态。说走就走,连教官跟老师都不怕,坦白说,我很羡慕,因为那是我一辈子也不敢做的事情。
其实我该感谢那位大侠,他帮我分开了史映茵的注意力,也让我逃过了一劫,否则我可能会被她不屑的眼神攻击到死。如果说眼神能杀死人的话,齐准其实略胜一筹。
他的眼睛不大不小,不过却很尖锐,象是什么事都无法逃过他法眼,对什么事情都不屑一顾,明符其实的大侠风范。
终于撑到了放学,我没多等一刻就离开了学校。今天是最平静的一天,大家光是要安慰史映茵就来不及了,压根没人发觉我。
“妈,我回来了。”我打开门,发现家里空无一人。
家里的环境一直很不好,妈妈每次工作都工作到深夜,早上还得早起帮我准备便当,她很累,而我也不希望成为她的累赘。
我早就养成了独立的习惯,打开冰箱,拿了几片火腿肉跟吐司,到房间把校服换掉,我觉得多穿一刻就留有多一秒钟不愉快的记忆。况且,我不希望在路上遇到班上的人。
把肉跟吐司装到袋子里,带上了门,我走着跟平常一样的道路,享受黄昏的黯淡光线照耀,充斥在身边的暖意。
“小羊、小羊,快出来喔,我带了火腿肉。”到了公园,我开始寻觅那小小的身影。
小羊是一只流浪狗,因为牠长得很像羊,所以我这么叫牠。
家里无法让我养它,我只好每天下课来拿食物给牠吃,幸好牠胃口不大,要不然妈妈一定会对我起疑心的,毕竟冰箱里的火腿肉不会长脚烙跑。
“小羊?”我开始不安,通常我只要叫一声牠就会乖乖的跑出来才对啊
走向游乐器材,在溜滑梯下搜寻牠,心里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该不会被抓走了?或者是出了什么事?越想越恐怖,脚步不禁开始加快了
“汪!”
听到声音,我连忙转头,看到牠正坐在我面前,对我摇尾巴。
“你到哪里去了,我”我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说不出口了,小羊的背后走出了一个男生
“你的狗?”他弹掉手中的烟,缓步向我走来,而我连移开视线的命令都无法下达,整个脑子一片空白。
小羊跑到他的脚边对他示好,他也蹲下身子宠爱的摸摸牠的头。
我还是无法动弹,眼睛一直看着他。
原本该是洁白的制服上沾了些污垢,有点皱巴巴的,衣服的一角露了出来,裤子穿的是牛仔裤,在脚踝有着被撕裂的痕迹,那是完全不合规定的装扮!
尤其是他的头发,那挑染的咖啡色,让我想到今天早上的情景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我所看到的!
他他齐准在这里干嘛?
黄昏幽暗的光线轻轻在他身上洒落,他很高,因为他的影子很长。
在脑里打转的念头渐渐清晰,我眨了眨眼确定眼前的真实,那个正在跟小羊玩的男生是齐准,对,是齐准,我认得他的头发,认得他发出的大侠气质。
但是我无法把他跟早上的那个齐准连结在一起,他们看起来根本就象是两个不同的人。
他在笑,宽大的手掌抚着小羊的头,小羊红通通的小舌热情的舔着他的脸,他被牠舔得哈哈大笑。
我僵在那里,看着他跟小羊打闹,什么也做不出来。
“喂!”脑袋里还在纠结的思绪,被他一声唤醒。他抬起头来看我,我也瞬间低下头。
最讨厌这样,我不喜欢跟别人单独相处,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连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摆。当他一对上我的视线,更让我觉得燥热,完全不避讳的眼光让我更加退缩。
“牠是你的狗吗?”他摸了摸小羊的头,小羊很乖顺的往他身上倒,做出撒娇的样子。
“不是。”我在颤抖,连声音都是抖的。
冷静一点,大侠不会对我发火,我只是个无辜的路人甲,大侠不会对我这种小角色做出攻击。想是这样想,但是还是不禁想到早上的情景,大侠虽然酷,虽然间接帮了我的忙,还是难保他不会对我发飙
光是他踹桌子的力道之大,我可不会忘记。
“过来。”他正色道。
我乖乖的走了过去,他坐在溜滑梯上,就像皇帝一样,等待着我走过去。小羊跟在我脚旁,早我一步到了他的面前,直接就扑到他的怀里。而我,就定格在他前方二十公分处。
我还在疑惑的时候,齐准突然看着我的动作笑出来,笑容逐渐拉大。笑什么?我只能说,他的牙齿很白,因为我根本不敢仔细看他的表情。
“我是叫牠过来。”他笑得不可遏止。
唔
我很快就知道自己的脸正在烧红。
“坐。”他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我没动作,微微抬起头瞥他一眼,发现他正在注视我。
“这次是跟你说话没错。”他又笑了,无声的,只是轻扬嘴角,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
我还是乖乖的走了过去,坐下。我很怕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就想到他发飙的样子
他若是对别人飙,看起来是很帅,但若是对我飙,我下一步动作是拔腿就跑,才不会像史映茵呆站在那里,等着他离开。
“不知道牠抽不抽烟?”他说,点了一根烟,想凑到小羊嘴里。
“牠才不会抽香菸”不知哪来的勇气,我开口顶他。
“你又不是狗,你怎么知道?”
看着小羊对香菸吠了吠,作势要攻击的模样,我又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了。毕竟我真的不是狗。
对不起,小羊。身为你监护人的我什么都无法对你做,只能让你被眼前的大侠强迫,对不起。
实在不想跟他坐在一起!跟这样一个陌生的男生,我讨厌与人亲近、接触,更讨厌单独与人相处,这让我透不过气。
他没再开口,径自跟小羊玩得开心,我也乐得清闲。当隐形人我已经很老练了,现在的我可说是别无所求,只求他当我不存在。就连他喂小羊吃香菸我也不再想阻止,只因为我意外发觉做那样动作的他,能锐减我对他的恐惧。
像他那样的学生,在我印象中,旷课次数极多,嗯,换个方式形容,就是他几乎根本没来学校上课,除了段考,还有午休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