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离开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方法,这条路走不通就换另外一条路走走看,事情总有解决的一天。”松子说的话其实是说给自己听,如果当时她没有选择离开函馆,此时的她还在天使屋为竹下真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犹不知他在东京开展新的人生!
“松子,有一个疑问一直在我心里,今天终于有机会说出来,希望你能够诚实的告诉我。”
“什么疑问?”
“你不告而别是为了什么?是你不再爱我了吗?或是有了别的男人?”
一股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心头,松子对竹下真提出这样的疑问感到不值,他不问是否无法忍受那样的生活,反而问是否不再爱他,难道爱他就要为他鞠躬尽瘁吗?爱他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要吗?那他是不是也爱她呢?她不想反过来问他:“你不来看我是否不再爱我了?”她突然觉得竹下真自私得可怕!
“我只是想把没念完的书念完,不能辜负家人对我的期望。”松子不愿再牵扯感情的问题,她把和竹下真的那一段恋情当成一阵风吹过,过去了就算了!
“为什么不回札幌大学呢?”竹下真竟然无法理解松子不回札幌的原因,真是令松子感到伤怀万分。
“反正都是读书嘛,在哪里不都一样吗?”
“还好你也到东京来了,要不然你在北海道而我却在东京,距离那么远,要见一面都很困难。”
“有心见面不在乎距离的远近,无心见面就算居住在同一个城市里,也终年不得相见。”
“就算不常见面,只要两心相繋,情感是永远不会变的,还记得吗?我心可照日月,此生唯你而已。”
好个此生唯你而已,松子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就这一句话,骗得她好苦,如果不是因为这句话,她不会这么憎恨自己,不会到离家那么远的东京来。
“我怎么会忘记呢?这是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的一句话。”她忘不了这句话带给她的痛苦!
“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竹下真犹自沉醉在自以为高明的掳获爱情的手段里。
“哇!时间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去上课,我先走了。”松子故意看了一下腕表,佯装赶时间的样子,褪色的恋情何需留恋呢?即使现在竹下真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给她,她也不会心动。
竹下真显然对松子的骤然离去反应不过来,以前的她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和他相聚的时刻,而今却转身即匆匆离去,莫不是竹下真对着松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喊一声:“松子,你后不后悔?”
松子假装没有听到,加快脚步急速离去,心里不禁冷笑一声,后悔又怎么样?不后悔又怎么样呢?逝去的青春、逝去的情感不会再回来,人生如戏,落幕以后还留下什么呢?!
******
阪本浩二向松子求婚被拒绝之后,即变得闷闷不乐,执着于捉摸不定的爱情,使他痛苦万分。没有玩伴一起成长的童年,养成他孤僻偏执的个性,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把所有的感情都投注下去,相对的,他也希望对方把全部的感情都放在他身上,或许这就是感情的洁癖,不容许发生在他身上的爱情有任何瑕疵。
追求松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从东京到函馆,他来来回回不知道跑了多少趟,身体上的疲累倒还可以忍受,最难熬的是松子平淡而又若即若离的态度,始终摸不清楚她是爱或是不爱,即使现在她人就在东京,离他只有咫尺之间,却彷若天涯般的遥远。
“浩二啊,什么时候带女朋友回来给妈妈看一下呀?”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再拖了。”
“你是我们家的独子,爸妈等着抱孙子呢!”
“浩二”
浩二捂着耳朵,不停地说着:“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其实并没有人和他说话,那些声音是他的幻听幻觉,当他独处的时候,常有类似这样的状况发生,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甚至激动地捶胸顿足,沮丧时,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问他怎么回事?他会告诉你:“我很好。”
平时他仍然正常的上下班,但越来越孤立了,下班以后,不是回到家里一个人关在房间,就是到松子住处的门口徘徊,一天又一天,奇怪的是,每当他看到松子回来的时候,又躲了起来不让她看见。
猜忌心使浩二变得疑神疑鬼,他认为松子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应该对他忠心不二,却又想象她是因为别的男人而拒绝他的求婚,所以希望另一个男人出现以印证他的怀疑是正确的。互相矛盾的情形下,起落不定的情绪在他窥探的时候表露无遗,时而期盼另一个男人的出现,时而又推翻自己的假设,如此周而复始,反反覆覆,搞得他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浩二,你怎么会在这里?松子应该快回来了,要不要先进来坐一下?”沁凉的晚风拂来几许秋意,空气里回荡着萧瑟的氛围,小爱下课回来,远远就看到浩二在门口徘徊。
“不,不用了,我只是顺道过来看看,没事,没事。”
“你好久没来了,松子常和我谈起你。”
“真的?”浩二的眼神为之一亮,随即又陷入迷思当中,“小爱,我”
小爱直挺挺的站着,等着浩二把话说出来。
“我”
“你怎么了?有话就说呀,真急死人了。”
“没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松子最近好不好?”
“很好啊,不信待会儿等她回来你自己问她。”
“好,好,等她回来,噢,不,我要走了,走了,再见。”浩二喃喃自语的低着头走了,小爱一头雾水,以为他和松子吵架了。
松子在回家的路上到超市买了煮火锅的食材,大包小包地差点提不动,一进门就喊道:“小爱,快来帮我。”
“哇!大采购啊,要请客吗?”小爱接过松子手中的大包小包,以为她又要请同学来吃饭。
“对呀,客人就是你。”
“那我真是太幸福了,今天吃什么?”
“火锅。”
“太好了,天气变冷了,我正在想如果有热呼呼的东西可以吃那该多好啊,果然,你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小爱一副感激不已的样子,让松子噗哧一声地笑了出来,“我才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呢,我只知道天气冷了,吃火锅的季节到了。”
“你这人真没情调,我说出那么感性的话,你却一点感觉都没有,真是的。”
“怎么没感觉?我现在觉得肚子饿了。”两人哈哈大笑,七手八脚地洗洗弄弄,不一会儿的工夫,一锅热腾腾、香气四溢的火锅就端上桌了。
“现在的函馆应该是初冬了吧?说不定已经开始飘雪了呢!”小爱边吃边怀想起往日的时光。
“是啊,还真有点怀念飘雪的感觉,不晓得东京什么时候才会下雪?”松子蓦然想起和竹下真漫步雪花中的情景,那不是她这一生中所见过最美的雪景,但却是最难以忘怀的。
“再等一段时间吧!东京的雪景可不像北海道那般美丽,你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也不要存有太多幻想,总而言之,你不能寄望高楼大厦林立的都市会有什么雪景可看。”
“说的也是,不要期望就不会失望,何况我在北方长大,看过太多的雪了,没什么稀奇的,不过我倒想看看白雪皑皑的富士山。”
“风景月历上就有富士山,不必等到下雪的时候才去看。”
“是你没情调吧?还说我没情调呢!”
“什么情调不情调的,生活是很现实的,没有钱的时候看你怎么谈情调!”小爱把一大块的肉片送进嘴里,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要和松子说,囫囵地把肉吞下去,差一点噎住,赶紧喝了一口水之后,才说道:“我忘了告诉你,傍晚的时候浩二来过了。”
“浩二?”自从那一次在上野公园不愉快的分手后,松子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到浩二了,当然她也不知道浩二常暗地里窥视她。
“我请他进来坐,他不要。”
“他有没有说什么?”
“只问你好不好,其他的什么也没说,可是我觉得他有一点怪怪的,说话吞吞吐吐的,好像想说些什么又不敢说出来,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也不算吵架啦,只是意见不合罢了。”松子把那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小爱。
小爱听完松子的叙述之后,并没有激动愤怒的表情,而是平静的吁了一口气,“这就是我在那一段时间绝不交男朋友的原因,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任何事情他都可以包容,你说什么他都说好,等到追到手了之后,就不一样了,那就是翻旧帐的时候了!”
“这么说从事过那种职业的人都不能谈恋爱喽?”
“谁说不行?像你我现在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能谈恋爱?只不过要先忘了自己从事过那样的行业。松子,你太敏感了,也太在乎别人对你的观感,做过酒吧女又怎么样?别忘了,我们要为自己而活,不是为别人而活。”
“你说的我都懂,为什么浩二他不懂呢?”
“或许他太爱你了,想要完全拥有你,难道你都没有考虑要嫁给他吗?”
松子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说:“来东京之前确实想过要嫁给他,我爸和我哥也都满喜欢他的,可是现在我可不敢这么想,有瑕疵的婚姻一定不会幸福的。”
“的确,爱情不能勉强,婚姻更不能勉强,我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小爱一提到她那段失落的婚姻,脸上的光彩都消失了。
“小爱,你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
“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