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笑兰看看方婉清小姐,再看看方十五,满眼是问题。
方婉清小姐叫,说道:“长孙医生,等你吃好了饭,我俩谈一夜!”
长孙笑兰回到自己的座位,与她一起来的钟离克彬抱怨,说道:“怎么哪里都有你的熟人?”
“是以前我们医院的一个学生!”
“花钱吃饭,管什么学生不学生。”钟离克彬有点不耐烦。
“是方婉清小姐,你有印象吗?”长孙笑兰问。
“我不知道什么方婉清小姐不方婉清小姐的!”
“就是跟博锐医生——”
“你还是在千方百计地打听博锐医生吧?”
远远的,方婉清小姐也依稀认出了钟离克彬,想起当年博锐医生还因为他嫉妒得要命,又见钟离克彬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而博锐医生却正在受苦,也懒得相认,也就不好再过去招呼长孙笑兰了。
方十五,说道:“你的医生跟你很有感情?”
“是啊!”
“过去招呼一下吧?”方婉清小姐看着钟离克彬,摇摇头。
“那你别忘了,他们是十四号台。”方十五提醒道。
钟离克彬吃好了擦手就准备走人了,他招呼服务员,说道:“买单!”
服务员走过来客气地告诉钟离克彬,说道:“对不起,说道:“指着长孙笑兰问说道:“这位是长孙医生吧?”
“是,怎么?”长孙笑兰问。
“我们方总经理已经为你签单了。多谢光临!”服务员向长孙笑兰鞠了一躬。
长孙笑兰征求钟离克彬意见,说道:“我还想和方婉清小姐聊一聊。”
钟离克彬怕惹麻烦,说道:“那我先回房间。”
差不多与此同时,方婉清小姐就飞奔向长孙笑兰。
方十五专门安排了一间早已收拾干净的包房,亲自带方婉清小姐长孙笑兰她们进去,还冲上了一壶香茶。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博锐医生看了看表,招呼干女儿先吃。
方婉清小姐激动地向长孙笑兰诉说着分手后的情况。
长孙笑兰一直在听,在点头,在以眉目,以手势,以感叹,以微笑,来表示附和,表示惊讶,表示感动,表示也有相同的感受。
长孙笑兰的出现,给方婉清小姐提供了倾诉机会和对象,这五年,有多少话要说呀,但方婉清小姐越说越发慌了,她不知道该不该说博锐医生,因为长孙笑兰医生的眼神在告诉她,她希望听到另外一个名字,希望听到另外一个人的故事。而名字也许较之于自己对长孙笑兰更有吸引力,人的故事长孙笑兰一定理解得更多,还有博锐医生,一定也渴望这样的会见吧。热烈的谈话突然出现了令人尴尬的空当。
方婉清小姐突然停止了讲话,而长孙笑兰好象很能理解方婉清小姐的突然停顿,仍静静地望着她,终于,方婉清小姐无法忍受了,她,说道:“我没有听你的话,我嫁给博锐医生了!”
“哦?我听说了一点点,怎么样啊?还好吗?”长孙笑兰给方婉清小姐加了一点茶水,激动的眼神让方婉清小姐当时就嫉妒了。“他现在怎么样?”长孙笑兰又加问了一句。
“他——”方婉清小姐一时不知怎么说好,竟冒出一句毫无逻辑的话,说道:“他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挂满了封建帝钟离的画像。”
长孙笑兰笑了,笑得平稳,笑得和蔼,笑得有准备。
方十五送来了一盆甜汤,祝贺她们的会见与会谈。
长孙笑兰侧身向文质彬彬的男人致谢问说道:“先生不是大陆人吧?”
“鄙姓方,新加坡人,也可以说是天朝人吧!”方十五为她们将甜汤装进小碗里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退出了。
“你看,说道:“长孙笑兰,说道:“我为什么知道他不是大陆人?”
“你听他讲话的口音?”方婉清小姐没有把握地说道。
“不,大陆男人学港台新加坡腔调的,甚至干脆说半截子外语的不也多得去了吗?”
方婉清小姐扑哧笑了起来,长孙笑兰的语锋还是那样的带劲!
长孙笑兰挑了一下眉头双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尽管她知道方婉清小姐又要全神贯注地听她演讲大陆男人与外籍华裔男人的区别,但出于礼貌她要简单地介绍自己,这是对谈话者的必要尊重,说道:“我这次回来是开一个有关哈尔滨开发与环境保护的会议,咱们医院的钟离克彬医生也是来开会的。他嚷着要请我吃饭,没想到遇到了你。我现在不做画了,专门从事环境保护的宣传与考察。哦,你刚才说博锐医生将封建帝钟离的画像挂在办公室,把封建帝钟离的画像挂在办公室的男人方止博锐医生一人啊!我看大陆男人几乎每个人都在心里挂着封建帝钟离像!女人也一样啊,挂慈嬉,挂武则天。理由很简单啊,长时间的封建统治与压迫剥夺了人的自由与尊严,而人是需要自由与尊严的,在大量专制文件书籍的阅读中,他们都知道了只有一个人有自由与尊严,只有一个人能为所欲为,就是帝钟离,这怎么能不让人群起而效仿呢?”
方婉清小姐起来为长孙笑兰加了水,目光开始散漫,显然她不知道长孙笑兰在说什么了,还险些打了哈欠,说道:“你还要在哈尔滨呆几天?。”
长孙笑兰笑了笑,丝毫不以为怪,说道:“好了,你也累了一天了,代向博锐医生问个好。对了,这是我的酒店号码,改天再联系。”长孙笑兰边说边给方婉清小姐写纸条。
博锐医生把烧好的饭菜检查了一下,看表已是十一点了。
博燕凤也撂下作业开门张望。
博锐医生不相信会有这么晚,问博燕凤,说道:“你的表是几点?”
博燕凤弄出一个电子表来看得仔细认真,说道:“十一点零一分。”
“她不会有什么事吧?”
博燕凤急得要哭起来。
“她在哪里上班?我去找找。”
“你又到哪里去找呢?”博燕凤不愿意妈妈没有回来又走了爸爸。
一辆豪华轿停到了小巷的巷口。
“我再开进去一点吧?”司机殷勤地说道。
“不用,就在这里,谢谢。”方婉清小姐说着就下了车。
“老板交代了,方总以后随时可以用车的!”司机提醒道。
博燕凤听出了方婉清小姐的脚步声,叫,说道:“我妈回来了!”开门就见到了方婉清小姐,说道:“妈,你干什么去了?哎,你怎么有车呀?”
方婉清小姐回答干女儿,更像是说给博锐医生听,说道:“妈妈遇到了又一个过去的恩人!一说话就晚了。朋友的便车送我回来。你们都吃了吧?”
“他没有吃!”博燕凤,说道:“什么又一个恩人?”
“你爸算一个啊!”方婉清小姐有些抱歉对博锐医生,说道:“你们怎么还不吃饭呢?”进屋就开始张罗菜饭。
博锐医生解释,说道:“饭做好了,总以为你一会就回来,哦,博燕凤已经吃过了。”
方婉清小姐热饭热菜,想了又想,还是禁不住问博锐医生,说道:“你不想问问我遇见了谁,谈得这么晚?坐的又是谁的车?”
博锐医生没有吱声。
方婉清小姐莫名其妙地哀叹,说道:“你是不爱我了。”
博锐医生叫,说道:“我看不出这跟爱不爱的有什么关系。”
“也许,你从来就没有在乎过我,对吗?”
博锐医生找了一块抹布将桌子擦了再回厨房,说道:“吃饭吧,实在是饿得慌!”
这顿半夜晚餐吃得很沉闷,因此,筷子、勺子、以及碗碟碰击的叮当,甚至嚼咬的声音,都特别清晰、惊心。
博燕凤隔着门缝,费神地观察着。
博锐医生从心里感谢方婉清小姐的照顾,包括博燕凤的接纳,但就是无法说出方婉清小姐所希望的“我爱你”三个字,男人说爱女人是因为男人觉得自己能够保护女人,博锐医生现在找不到感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男人在女人身上能体会到自身价值的超前一点的肯定,方婉清小姐也不能给他这样的肯定,相反象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也无妨似的,这让博锐医生简直无法忍受。日子过得沮丧极了,尽管他们的情谊又增加了许多。
博锐医生一副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的样子躺在床上,方婉清小姐却依窗沉思着,手里一直握着一张纸条,那上边是长孙笑兰的酒店号码。
“要不要把长孙笑兰来哈尔滨的消息告诉博锐医生,要不要把长孙笑兰的酒店号码给博锐医生?”方婉清小姐在问自己。她知道自己不能疗治博锐医生的创伤,关键是她不知道博锐医生的创伤在哪里。可是,长孙笑兰一定知道!她连博锐医生为什么会在办公室挂那些画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博锐医生现在断定方婉清小姐有了与自己有关的“一项艰难的选择。”当然他完全没有想到长孙笑兰的出现,说道:“你今天是怎么啦?我是不是不该住在这里?”博锐医生卑怯地问。
方婉清小姐痛苦地扭头看博锐医生,博锐医生也不理解她啊,方婉清小姐没有说话。
“你说话呀!什么话你都可以说!”博锐医生恳求道。
“长孙笑兰医生来了!”方婉清小姐不想看到不堪。
博锐医生一听长孙笑兰三个字,果然喜出望外,粗重地呼吸起来。
“她?在哪儿啊?”博锐医生笑了起来。
“你就那么想见她?”方婉清小姐撂下脸来问。
博锐医生根本没注意到方婉清小姐的反应,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连声又问说道:“她怎么回来的?你是怎么见到她的?”
方婉清小姐悲哀地叹了口气,也许只有长孙笑兰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理解”他吧!“这是她住的酒店号码”方婉清小姐说着将一直握在手里的纸条交给博锐医生,心事已了,转身去卫生间洗漱。
博锐医生手捧纸条,立即穿衣就要走人。
“你到哪里去?”方婉清小姐火了,从卫生间里探出头质问。
“我去看看她!”博锐医生不顾一切地说道。
“有人跟她在一起呢!”方婉清小姐要刺激博锐医生。
“那有什么关系?”博锐医生飞也似地奔出家门
已经很晚了,没有“的士”,博锐医生随手叫了一辆摩托,急驶而去。
长孙笑兰一拉开房门,博锐医生就不问青红皂白,扑到长孙笑兰的怀里大哭起来。
“我们坐起来好好说说话,好吗?”长孙笑兰抹去自己的泪水,轻轻地推了推博锐医生的脑袋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去国外看看?”
“我从头到脚都是天朝料,到国外去干什么?”博锐医生悲哀地叫道。
“法国X大学还真需要一名天朝史教授,要不要我去给你联系?”
博锐医生动心了。
长孙笑兰从博锐医生怀里走出来,将自己整理一番,悠悠,说道:“那里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满街走的都是平民,当然谁也不会为自己不能救世而悲哀了;那里还用法律来制约背叛,全部道德上的失落和苦痛都让把犹大当信徒的耶稣基督一个人背了去。”
博锐医生笑得傻傻的,说道:“长孙笑兰,我爱你!”
长孙笑兰感叹,说道:“我也爱你自以为是的傻瓜!”
“请勿打搅”的红灯亮起。
博锐医生孩子般抱着长孙笑兰的大腿睡得很香。
长孙笑兰身穿缎质睡衣,端坐在温暖的灯光下,抚摩着博锐医生的头,眼神平静而怜悯,仿佛一幅圣母圣婴的油画。
方婉清小姐耐不住博锐医生走后留下来的巨大空虚,悄悄地来到博燕凤的房间,坐到博燕凤身边,悄声问说道:“你睡了吗?”
博燕凤被惊吓得跳起来,说道:“你干什么?”
“我们一起睡,好吗?”
博燕凤迷迷糊糊挪了挪地方。
方婉清小姐挨着博燕凤躺下,握起博燕凤的手,不得不再次思考自己与博锐医生的前途,说道:“你说,是我不配你爸爸?还是他根本就不需要我们家?”
“你就别再折磨他了!”博燕凤一副大人口吻。
方婉清小姐醒来时,听见博燕凤已经起床,正在厨房里自己做早饭呢。突然想起了博锐医生,立即跳起来,怀着一丝侥幸,跑到自己房间,她绝望了!博锐医生到底是一夜未归。
“博燕凤,你在干吗?”方婉清小姐冲到厨房,冲着博燕凤叫起来。
“我在下面呀!”博燕凤满脸困惑。
方婉清小姐满脸通红用发抖的声音嚷着,说道:“你爸一夜都没回来!”
“吃面条吧,看看手艺怎么样?再不抓紧时间上班要来不及了!”
“他一夜都没有回来!”方婉清小姐叫得有点失去了控制。
方婉清小姐一上班进到饭馆就情不自禁地看向方十五的座位,也是空的。等她各部门查看一遍再看方十五的位子时,已经坐上了别的一个什么秃头顾客。
方婉清小姐很不舒服,叫来服务员,说道:“位子是老板坐的。你去给那位客人换个地方。”
服务员果然让秃头顾客换了地方。
方婉清小姐始觉满意,便进办公室查看预约记录,叫来领班做了详细安排,出门重回大厅,又见方十五的位子正被张扬领一对情侣坐上去,方婉清小姐赶到张扬面前,说道:“位子有人。”
“散座没预定啊!”
“那边不是还有地方吗?”方婉清小姐坚持着。
“哦,你是不是以为老板要坐这里啊?他回新加坡了!”
“你就非要占这里?”方婉清小姐叫着扭头就走了。
张扬追上方婉清小姐,说道:“哎,你到底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张扬从未见过方婉清小姐这样,莫名其妙地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