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少年身边的青衣小厮回神过来,怒喝向梅环儿。
另外两男子跨步向前,眼中闪过杀气。
纪存之与纪宝之虽然对梅环儿的举动莫名其妙,但见她正危险,快步近前来,站在梅环儿身边,一下子形成对恃状态。
小娟怯怯地站在梅环儿身后,心中哀叹,“在秦公子管教下小姐好不容易安份了一些时日,秦公子一走,现在小姐又要惹麻烦了。”
这时少年抬眼看向梅环儿,茶色的眼眸润如水。
梅环儿突然觉得很眼熟,可自己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家伙。
“你是何人,在此喧嚣?”少年问道,语气带着责问。
“你管我是谁,反正这位置你不能坐。”梅环儿下巴微扬回道。
“环儿,莫胡闹。”纪存之皱眉喝道。
这时酒楼的掌柜也走了过来,满脸带笑道:“客官,那边有空位,您请那边坐。”
“听到没有,叫你那边坐。”梅环儿近前一步拍上桌面道,这人也忒不识好歹了,都叫他别坐了怎么还赖着不走,要是大哥在的话,冷冷地瞧上他两眼,他肯定早就吓走了,唉,自己就是吃没气场的亏啊。
对于梅环儿如此理直气壮地扭曲酒楼掌柜的原意,众人皆是一怔。
掌柜挠了挠头顶已为数不多的头发,脸上有些纠结,“难道是我表达有问题?”
少年冷笑了笑道:“今天我算是见识到无赖是什么样的了。”
挎刀的两男子见少年不悦,眼神一沉,从腰间将刀拔了出来。
小娟被那两把闪得眼睛发晕的大刀吓得一个哆嗦,小腿打颤,心中开始默默祈祷,“秦公子,你快回来吧,我宁愿看到你冰冷的脸,也好过这般心跳到嗓子眼的恐惧。”
这祈祷不知远在弥水镇的秦寮是否能听到,假若秦寮真的立马出现在酒楼,这种对恃场面应该不会出现,并不是说那少年见到秦寮会生怯意,而是秦寮随便在哪找个位置坐了,梅环儿定会屁颠屁颠地跟了过去,那儿也就是最好的地了。只是现在秦寮不在,所以,那曾经与秦寮坐过的位置对梅环儿来讲就是最好的了,这也是她为什么坚持要让少年让坐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其实梅环儿很多时候还是很讲理的,很贴心也很可人的,只是情爱所系,再加上她那颗容易发热的小脑袋,所以就这么着跟人家杠上了。
“哼,无赖就无赖,反正你不能坐就是了。”梅环儿不仅大方地承认,还身体力行地跃坐在桌面,晃了晃垂下的脚,做足一副无赖的模样。
纪宝之暗叹一声,温和地对梅环儿道,“环儿,我们不在这儿吃了,回去叫芳嫂做好了。”
“嗯嗯,小姐,你不是一直夸芳嫂手艺好吗,我们快回去吧。”小娟拉了拉梅环儿的手急忙道。
“不要,我就是要在这里吃,我就是要坐这个位置,你快起来,讨人厌得很。”梅环儿还真杠上了,皱了皱眉,不悦地对少年道。
少年又好气又好笑,明明是她无理,明明是她要抢别人的位置,却还能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真不知道是哪户人家宠出来的小丫头。
身后两名男子,眉峰如霜聚,握刀的手动了动,纪存之与纪宝之也立即抿气凝神。
少年摆了摆手,身后二人便不再有动作,只将眼睛死死地盯着梅环儿。
梅环儿见少年不语,又不让位,一个翻身坐在少年身边身侧,伸手将少年推开,可是看起来面色苍白的少年,却如钉在凳子上一般,纹丝不动。
难道这家伙也身怀绝世武功,看起来年纪不大,脸色又苍白,应该不像,还是自己内力太差?肯定不是,梅环立即摇摇头,这要是被秦寮知道了肯定又严厉地望着她,训她不坚持每日两个时辰的打坐。或是早上没吃饱?嗯,一定是这样。梅环儿点点头,所以说嘛,饭一定得吃饱人才有力气。
望着梅环儿兀自变纪的神情,少年如水润的茶色眸子闪过一丝笑意。
青衣小厮有些看不下去轻咳了一声。
梅环儿神游回来,顺手拿起桌上那只做工精美、雕刻精细的白玉杯喝了一口热热的,带着淡淡梨花香的茶水,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
“大胆!我家公子用的东西岂是你这个乡下丫头随便用的。”青衣小厮抢过梅环儿手中的杯子,又从袖口掏出一块白丝帕细细擦拭一翻,有些忐忑又有些小心翼翼地询问少年,“公子,这杯还要吗?”他知道他家公子从不与人共用物品,即使出门在外也将这些日常用品带着,如果有人用了他的东西即便那东西再珍贵,公子也弃之如敝履。这个梨雪白玉杯可不是一般物,是公子作了一篇治国策的文章,他家老爷赏赐给的公子,公子喜爱得不得了。
这个梨雪玉杯还有一个妙处就是用这个玉杯盛茶水,茶水会带着淡淡的梨花香,反正是个难得的宝贝,可是现在这个难得的宝贝居然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丫头给用了,估计这个杯子又该被扔了。
“倒茶,小四,本少爷也渴了。”少年扫了一眼梅环儿,傲慢道。
那个叫小四的青衣小厮几乎不敢相信,少爷居然不嫌弃这个杯子刚被那个野丫头用过,实在是太不敢相信了。小四手微微颤抖倒了一杯茶,又小心翼翼地送到少年面前。少年白皙干净的手端起玉杯,颜色几乎与杯融合在一起,缓缓地啜了一口。
纪存之与纪宝之无声地交换了一眼。
梅环儿也看出这个少年的怪僻了,却也没什么兴趣询问,只朝少年白了两眼,吐出三个字“假斯文”。
少年被梅环儿不屑的表情有些恼怒,放下玉杯,吐出两个字“粗俗。”
二人两眼神正在刀光剑影中,酒楼的小二不明情况挤了进来,将少年早点好的各色的菜肴摆在一一桌上,摆放好后,又唱喝了一声,“客官您吃好。”蹬蹬下楼去了。
梅环儿一见那色香味俱全的各色菜肴,大大的眼睛,散发出雪亮雪亮的光芒,抓起桌上的筷子夹起一个素皮丸子放到嘴里,吃得眉开眼笑,对少年抢了坐位的事情也不顾了,又伸长手夹起一只茹香虾,咋咋嘴自道不错。
她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那小四气得满脸通红,正准备怒斥,少年转动茶色的眸子看了小四一眼,小四立即将话吞了下去。
“你们站着做什么,不饿么,快坐下来吃,这些菜的味道都不错。”梅环儿热络地招呼纪存之、纪宝之、小娟三人。
三人均未动,又气又无奈地望着正吃得欢的梅环儿。
“你们也一起吃吧。”少年突然道。
纪存之还未开口,梅环儿又招呼起来,“你们怎么还愣着,快坐下吃呀,真的很好吃,骗你们是小狗。”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掌柜,你傻愣着做什么,去添几副碗筷呀。”梅环儿对一直侯着的掌柜说道。
直把掌柜游离九天外的魂喊了回来,敢紧下楼去吩咐了。
添几副碗筷好,添几副碗筷好,只要没动刀动枪什么都好,掌柜舒了口长气。
除了梅环儿吃相有些糟外,其他几人吃得都很斯文,尤其是那少年,简直是细嚼慢咽,硬是把吃饭都吃出高贵优雅的感觉来。
梅环儿吃了个十分饱,拿起梨雪玉杯倒了一杯茶水,仰头喝下,露出一个舒心的笑容。又侧头看了吃得极少又慢的少年,撇撇嘴道:“假斯文。”
仿佛没听见一般,吃了小半碗就放下了碗筷。
“怪不得你脸色那么苍白,光吃青菜不吃肉的,还吃得这么少。”梅环儿侧头看向少年头。
“每个人都像你一般,吃得像猪才好吗?”少年望向梅环儿道。
“吃得像猪怎么啦,总好过你这么假斯文的好。”梅环儿吃饱了,声音高了几度。
“你都承认你是猪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粗俗。”少年挑了挑眉。
“随你怎么说啦,反正我们吃好了,表哥、宝姐姐、小娟咱们走喽。”梅环儿打了一个响指,心情愉快地向走下楼。
纪存之向少年拱拱手,与纪宝之、小娟追了下去。
敢情这几人是来吃白食的?小四十分愤愤不平,公子一个那么高贵的人,肯降下身份与这几个乡野村民坐在一起吃饭已是他们天大的荣耀,可他们居然还理所当然一般,特别是那个野丫头,居然还三番四次说公子是假斯文,真是不想活了!
少年径自倒了一杯茶水在玉杯中,轻轻地抿了一口,茶色的眸子润如水,密密的睫毛动了动。
冬雪又接着下了两日,庆阳到处都积着厚厚的白雪。
微园,集思阁内涵公子与前两日同梅环儿在酒楼抢坐的少年正分头斜靠在软榻上。房中烧着松木碳,窗桌上香炉里点着木兰香。
二人刚在书房对看西北十三州商家在新条法下盈利明细情况,看过明细后,过到集思阁饮茶议事,软榻中的案桌上正煨着一壶冒热气的茶,在少年旁边放着的仍是那日的梨雪玉杯。
二人正商议着如何在均衡工农商学兵情况下,使国库更充足,这时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少年以为是园中下人在争吵二人自不必理会,哪知涵公子听了一会儿,竟快步向房外走去,少年便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