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赫兆气得浑身发抖,厉声斥道:“你黄招云师伯杀了我儿子,此等血仇找谁算去?嘿嘿……今天教你们陆门之人栽在姥姥手里,当真是因果报应。姥姥,眼下便有个现成的交易。既然《五枚心法》仍在陆门手中,不如……”聂如裳插口道:“哈哈哈,你我心意相通,当真妙哉!梁贺辛的闺女正好在咱们手中,这笔交易可真是妙之极矣!”叶迫亭怒道:“这么说诸位当真要与陆门为敌了?”
聂如裳叹道:“傻小子,姥姥教你个乖。眼下这种情形,不是逞英雄就能解决问题的。听姥姥的话,回到陆门,与你师父说,要是想救他女儿呢,就拿《五枚心法》来换。到时姥姥自当奉上解药,包他这黄花大闺女安然无恙。”
叶迫亭道:“那要是在下执意不从呢?”聂如裳道:“那也由得你。姥姥适才都说了,不杀咏春派的人;你这小情人顶多便是一辈子这么软趴趴地瘫在床上,死不了的啦。你要是不介意,现下便可将她带了回去。这副德行,我瞧成亲之后,生孩子倒也方便一些。”
梁裘茸对男女之事一窍不通;但听到“成亲”,“生孩子”等话语,也不由得双颊飞红,羞愧不已。叶迫亭听得聂如裳语意轻薄,则是咬牙切齿,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听得聂如又道:“怎么?你决定如何?”叶迫亭道:“只可惜,那《五枚心法》现已不在陆门手中。”却听万风波道:“胡说!我们断岳四煞不久前才差点要从黄招云手中抢过来,却被你这小子从中破坏了。眼下《五枚心法》理当仍在你陆门手中!”
叶迫亭道:“那是因为……”话到嘴边,便即住口,心念电转:“原来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五枚心法》已被王穷机抢走。现下王穷机便在眼前,那《五枚心法》便在他身上。看来这些人也仅仅只是听过王穷机的名号,却不知王穷机与《五枚心法》关系甚密。而这《五枚心法》既是我由黄师伯手中抢去,便表示理当是我陆门之物。我怎能轻易告诉他们,现下《五枚心法》便在王穷机身上?我身为陆门弟子,自当竭尽所能,将《五枚心法》归还陆门。但我如果不告诉他们,那么师妹的毒又怎生能解?唉,这可究竟怎生是好?若是武师兄在此,必能替我想个法儿来。”
却见王穷机此刻正呆坐着,口中仍在喃喃自语:“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到底……是谁……”对于四周你一言我一语的“五枚心法”,竟是浑然不觉。
梁裘茸在聂如裳臂弯里,断断续续地道:“好婆婆……妳……妳别强人所难……”聂如裳笑道:“丫头不用担心,等你师兄带了《五枚心法》给姥姥,妳就可以回家啦。”梁裘茸迷迷糊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聂如裳对断岳三煞道:“这回儿正好让你们三个带罪立功。你们眼下便随这小子前去找黄招云。等你们将《五枚心法》到手之后,代冯赫兆去把黄招云杀了,之后记得带着他的尸身回来给冯赫兆。”叶迫亭一听,一股凉意直通背脊,令他毛骨悚然。
冯赫兆哈哈大笑道:“姥姥此法大妙!你断岳四煞若能夺得《五枚心法》,又能替我武夷派报仇,那你们今日杀我兄弟之事,便不与你们计较了。到时这一百两银子你们尽数拿去,冯某绝不皱一下眉头!”说着便往翻倒了的马车一指。
断岳三煞齐声叫道:“好!”万风波大姆指一竖,道:“今日能留住这条小命,那我二弟之死也就认了罢。”向聂如裳深深一揖,道:“姥姥大恩,万风波铭记于心。”
叶迫亭问聂如裳道:“阁下声称不杀咏春门人,却要请教,此举与亲手杀人又有何分别?”
聂如裳道:“姥姥说过不杀咏春门人,却没说过有义务要保障咏春门人的安全。姥姥给你咏春门人一个机会,倘若天意如此,你黄师伯命不该绝,自然便能逃过此劫。黄招云与冯赫兆结怨在先,姥姥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让冯赫兆有个报仇的机会,有何不可?”
叶迫亭铁青着脸,脑中一片混乱。
聂如裳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对叶迫亭道:“这瓶便是涣神浆。你掺入黄招云的饮食中。他内力想必深厚,至少也要小半个时辰才会发作,到时候再给断岳三煞动手。也好藉此测试测试,我这涣神浆是不是对付每个人都管用。不过连这盲魔这么厉害的内功都能着了我的道,他黄招云自也能手到擒来。”叶迫亭心中七上八下,不知该不该接。
却见那菱儿接过瓷瓶,走到叶迫亭身前,将瓷瓶塞入叶迫亭手中。叶迫亭心中一凛,寻思:“这小孩究竟是怎么了?不知道这毒药是害人的么?”只见菱儿正痴痴地望着叶迫亭,眼神呆滞,彷彿根本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万风波满心感激,知道黄招云本领高得很,之前合四人之力都久战不下。如今断岳四煞少了一人,要斗黄招云便更加艰难。但眼下多了这瓶神药相助,纵使黄招云能够通天遁地,只怕也得束手就擒。
聂如裳道:“你们这就动身罢。事成之后,到白林谷的小木屋找我。”断岳三煞齐声道:“是!”
万风波将秦罡岚的首级用布包裹起来,起身而行。
却见叶迫亭呆若木鸡;万风波走了几步,回头催道:“臭小子快走罢,男子汉这么婆婆妈妈的!”文祐彪道:“陆门子弟都这么大派头,请也请不动,真是……唉!”
叶迫亭呆立良久,这才动身移步。冯赫兆取出金创药,自行包扎了腕部断掌处及小腿伤口;找了根粗重的树枝,便着手开始埋葬杨赫象及廖赫程。
却见此时聂如裳正盘膝打坐,调息运气。梁裘茸瞧得出奇,只见聂如裳手势奇特;忽然左手上右手下,又忽然右手上左手下;时而交叉于胸,时而交叠于腹。见她呼吸方式更为奇特:一口长气吸到入丹田,又一口长气缓缓呼出;无论吸气吐气,均比寻常人要来得长,来得久。
冯赫兆一面掘地将师弟的尸身葬了,一面问道:“姥姥,您这神功练得如何啦?”聂如裳闭目不答。冯赫兆深知锻练内功最怕人打扰,是以也不放在心上,继续掘地。换作常人若是断了一手,只怕无法掘地;但冯赫兆身怀绝艺,单手持着树枝,内力到处,挖起土来竟与常人无异。
冯赫兆葬完了同门师弟之后,才见聂如裳缓缓睁眼,淡淡地道:“冯赫兆,我要前往小木屋去,多个人多个照应,你且随我齐去。”冯赫兆躬身应道:“是。”朝墓拜了几拜,准备动身而行。
这时叶迫亭和断岳三煞早已远去,现场除冯赫兆外,尚有王穷机、聂如裳、梁裘茸和菱儿。聂如裳将梁裘茸放在地上,倚靠着树干。却听梁裘茸支支吾吾地道:“好婆婆……妳可别……别伤害王伯伯。他……他很可怜的。”
聂如裳奇道:“这王穷机是妳什么人?干么帮他求情?”梁裘茸道:“我……我与王伯伯素……素昧平生。只觉得他……他挺可怜罢了。”聂如裳微笑道:“妳这丫头心肠倒好,姥姥倒开始舍不得让妳回家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