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天已全黒,三煞却不愿耽搁,执意继续赶路。商文二人尚能支持,万风波却额头冒汗,胸口郁闷得紧。行得不出一丈,万风波呻吟一声,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竟当场倒地,不省人事。商文二人大惊,一探万风波脉息正常,想来仅是体力透支,待得休息一阵应当无事。
断岳门自司徒掌门死后,这新掌门之位空缺多年。这些年来断岳门内部为争夺新掌门之位,内讧不断。断岳四煞之首万风波带领弟兄三人多年闯荡,费尽心力,就为了争这新掌门之位。三煞若能拥护万风波当上掌门,自己在门中的地位便能巩固了。不料眼下秦罡岚惨死,万风波身受重伤,生死未卜,今后之路又当如何?实教人忧心忡忡。
商攀岳见眼下大师兄走不成了,便问叶迫亭道:“小子,此刻距城镇尚有多远?”叶迫亭道:“约莫小半个时辰,应当见得一镇,名“游霄镇”。”商文二人互望一眼;文祐彪道:“你去镇上雇辆车,回来接我们。”
叶迫亭心中恼怒:“想我堂堂陆门弟子,还得给你们这些浑人当车伕,当真是虎落平阳!”却也无可柰何,只得应道:“那么诸位便稍待片刻罢。”文祐彪道:“可别乱耍花样,你师妹性命如何,全掌握在你自己手里!”叶迫亭不答,抱拳离去。
叶迫亭行得不下三里,忽觉风中飘来点点雨滴,不久雨滴渐强渐密,竟在转眼间形成滂沱大雨。叶迫亭心中暗叫倒霉,脚下土地已在瞬间成为烂泥,全身也已湿透,庞大的雨势使得原本宁静的郊区显得格外嘈杂。叶迫亭展开轻功,想快些抵达城镇。但满地泥泞,一不小心便会失足滑倒,当真艰难。
所幸叶迫亭轻功老练,举步间轻重拿捏得宜,自也没那么容易便滑倒了。也不知急奔多久,终于见到眼前灯火通明,总算到达“游霄镇”。此刻雨势已无之前强烈,叶迫亭一到镇上,为求避雨,想也不想地钻入便一间客栈当中。店中食客见叶迫亭浑身湿透,样貌狼狈,均抱以异样眼光。
店小二赶忙出来招呼。叶迫亭腹中肌饿,当即叫了碗面吃。才刚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便见门外走进两名官差,衣冠整齐,腰悬短刀,抬头挺胸。这两名官差一高一矮,年纪均在二十岁上下。叶迫亭官差见得多了,也不放在心上,自顾自地吃面。
店小二又出来招呼道:“二位官爷里面请。是要住店还是用餐?”高的那官差拿出一张画像给他看,并道:“可见过此人?”矮官差道:“他可是通辑要犯,你若胆敢窝藏,抓你一齐治罪!”店小二吓破了胆,颤声道:“二位官爷,小的岂敢?这人现下便在天字一号房!”高官差道:“哼,这厮倒还清闲!”矮官差道:“还不带路?”店小二连连鞠躬,道:“是,是。这边请!”
叶迫亭打量着这两名官差。那高的官差背对着叶迫亭,瞧不见脸。却见那矮的官差一脸清秀,年纪竟与自己相若,心道:“芝麻小官,架子可不小。”
店小二领着两名官差上了二楼。三人来到天字一号房,店小二道:“便是这儿了,官爷请。”高官差道:“待会儿这里可能将有一场厮杀,你可要作好心理准备。”店小二吓得发抖,却哪敢抱怨?苦笑道:“是,是。”矮官差道:“这是赏给你的,你退下罢。”掏出一锭金元宝,塞到他手里。店小二毕生从未见过这么大一锭金元宝,当下目瞪口呆,连连称谢,便退下了。叶迫亭正吃着面,心中担心师妹及陆门的事,对于楼上这三人的一言一行,根本不放在心上。
听得那高官差站在门前朗声道:“盗墓贼莫见善,今日便是你的末日!赶紧出来自首,我便在县老爷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让你少吃几年牢饭!”房中传来一阵低沈的声音道:“哪里来的野小子,敢对你爷爷大呼小叫?想受死便进来啊……怎么?哈哈哈……没胆子进来么?要进来可得快些,要是等你爷爷的徒子徒孙都找上了门来,可会教你们死得更加难看喔!”
两名官差知道他这句话意思便是在说,他的同伙便在附近,随后便会到场相助。也不知道他此言是否虚张声势;但就算真有同伙,正所谓擒贼擒王,现下将其擒拿,以此要挟,还怕制不住他的同伙?两人互使眼色,各自向两侧退开。矮官差推开门来,马上退回原位,怕那莫见善暗施偷袭。两名官差等了一阵,见房内无声无息,手按刀柄,冲入房中。
听得房内金铁交鸣,厮杀声起。店内顾客吓得四散奔逃,霎时客栈空无一人。叶迫亭对此情景早就司空见惯,浑若不知,照样吃面。
碰然一声巨响,一人从二楼跌至叶迫亭身旁的一张桌子,倒把叶迫亭吓了一跳。桌子摔得稀烂,两名官差飘然落地,手中各持短刀。高官差冷笑道:“莫先生,您老人家方才说谁是我爷爷来着?”莫见善乃一名三十出头的大汉,手执一把六七尺长的大铁铲,身长八尺,虎背熊腰。当下躺在烂木堆中呻吟,恶狠狠地瞪着两名官差,道:“你二人不是寻常官差,到底是谁?以二敌一胜之不武,有胆便跟老子单挑!”
高官差道:“乐意奉陪!要怎生比法?你便说罢。”莫见善道:“适才在房里你二人联手攻我,寡不敌众,这才让你二人占了便宜。胜之不武,我莫见善难以心服!你二人善使刀法,却不知拳脚功夫如何?现下你二人轮流与我对打,若能一对一胜得我手中铁铲,又能一对一在拳脚上胜得了我,那才能令得我莫见善心服口服!”
高官差笑道:“好啊。那你想与谁比兵刃,又想与谁比拳脚呢?”莫见善一怔,寻思:“难道他二人均同时善长刀法,又能精通拳法?”脸一沈,道:“高个儿的,我跟你比兵刃。”高官差点头道:“可以啊。”矮官差脸色微沈,道:“你拐弯骂我矮?好啊,待会儿我便要与你比拳脚了。你输了,便要你磕头!莫见善,你现下可要先跟我比?”莫见善沈吟半晌,道:“高个儿的,我先与你比。”
高官差道:“那便请罢。”叶迫亭听他说话声音,越听越觉耳熟,忍不住向他望去。这才瞧清楚了他的脸孔;大吃一惊,原来这官差不是别人,赫然竟是原陆门许至岭门下,现今成为佛山第七侠的陈奉硕。叶迫亭对他投师佛山咏春之事自然一无所知,只在心中骂道:“教我在此遇见这贼小子,可当真冤家路窄!”叶迫亭不愿与他照面,当下把头压得甚低,静静吃面。
听得陈奉硕道:“五哥,你先坐会儿罢。”而那矮官差却正是佛山七侠排行第五的“摊手五”张铁敌。只听得张铁敌“嗯”了一声,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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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奉硕在客栈与王穷机交过手后,带着刘妍欢回到红船之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马黔霜,马黔霜及众师弟妹尽皆骇然。
言娇月道:“糟糕!王穷机既然出得佛山,莫非师父遭遇不测?”众人大惊失色。马黔霜二话不说,即刻命谭再拳及姜无墨共同前往佛山,探视师父安危。
陈奉硕问起近来泉州一切安好?马黔霜便说起这些天来闽南一带发生的怪事:“闽南各大门派频传盗墓事件。门下弟子或有病死,或有战死;或因不明原由暴毙身亡,尸体均在下葬后遭不明人仕盗去。”陈奉硕奇道:“怪了……按理说便是盗墓贼,也仅对陪葬品有兴趣,却要尸体何用?”
何宥嵩道:“这些天我扮作官差,混入衙门中探听到了一丝线索,说盗墓首脑莫见善已在狱中自掘地道,越狱成功。又听说他仍在狱中的这段期间,他的属下们正四处掘墓盗尸。莫见善这次逃狱,必要重率众贼,再干几桩伤天害理的勾当!”陈奉硕嫉恶如仇,一拍桌子,说道无论这些人盗尸何用,此举实在丧尽天良!佛山诸侠向来好打抱不平,上下一心,定要铲除这帮恶贼!
何宥嵩又道:“我潜入县太爷书房,翻阅莫见善同党的文件资料,查询莫见善同党的身家背景。隔天循线抓到了一名莫见善的同党,一问之下,得知莫见善即将前往漳州附近的一处“游霄镇”。”
马黔霜大喜,知道何宥嵩这些天舟车劳顿,要他暂且休息数日,养精蓄锐;又命张铁敌与陈奉硕一同扮作官差,前往“游霄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