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我们找你老半天了,原来你躲这儿来了。”沈文和张家慧在生物实验室里找到了秋水,沈文尖锐的嗓音把正在写报告的秋水吓了一跳。
“叫那么大声,可别把笼子里的小动物给吓跑了。”秋水白了一眼沈文之后,又继续埋头写她的报告。
她们三人在班上算是要好的同学,下课的时候总是腻在一起。也难怪啦,生物糸里总是男多于女,少数几个女同学形成一个小圈圈是正常的事。
“最近老不见你的影子,莫非你都和这些青蛙、小老鼠之类的厮守在这里,忘了这世界上还有我们这两个人类的存在。”张家慧边逗弄着笼子里的白老鼠,边调侃秋水。
“还说呢!你们下了课可以轻轻松松地玩耍,我却要在这里受罪,早知道就不接这份苦差事了。”秋水埋怨着。
“瞧你,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想做这份差事都还求之不得哩!不但有钱赚,还有个美男子做伴,你别不知足了。”沈文说得酸溜溜的,脸上却挂着笑容。
“那我去和张涛说了,把这个位置让给你。”秋水也笑着回了一句。
“偏偏人家张老师要的是你,他不要我。”
“干脆你帮我说去,让我赚点外快,可好?”张家慧插上一句,同学仨儿都笑出了声。
秋水未曾停下手边的工作,漫不经心地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你不提起,我倒真忘了,下午的演讲你去不去听?”沈文正经八百地,彷佛是件大事。
“什么演讲?”秋水莫名所以。
张家慧看了一眼沈文,“我就说吧,她肯定不知道。”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会不知道呢?我看你真成了书呆子了。”沈文继续说道:“从英国回来的大诗人古松要来学校演讲,这件事你是真不知还假不知?”
秋水一脸茫然地摇摇头。
“好吧,就当做你真不知道。不过,现在你可知道了吧?那你去是不去?”沈文再问一次。
秋水叹了一声。“我得把这篇报告赶出来,我看是去不了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难得古松到我们学校来演讲,别的学校请都请不到哩!”张家慧替秋水感到失望。
“要不我和张涛说去,教他放你假,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去可惜了!”
沈文的话刚说完,三人同时听到;“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三个女学生都傻眼了,愣愣地看着张涛走过来。
“沈文,你不是有话要和我说吗?怎么我来了却又不说了?”张涛魁梧的身影,罩在三人的面前。
“老师,我……”沈文忽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刚刚还说得挺热闹的,现在都成了哑巴了。别怕,我又不是怪兽,不会吃了你们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张涛双手在胸前合抱着,两只眼睛注视着三位女学生,表情温和地等着听她们说话呢!
沈文终究是个大胆的,既然张涛要她说,她干脆顺着势儿帮秋水请个假,不也算是顺水人情吗?“老师,下午古松来我们学校演讲,这是个十分难得的机会,我想邀秋水一道儿去听演讲,可以吗?”
“这你得问秋水,问我可不成,得她自己乐意去才行。”张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可是秋水说她得赶报告,怕去不了。”
“那倒也是,份内的事情没做完,可不能想着旁的事儿。”张涛故意摆出正经八百的神色。
沈文豁出去了,锲而不舍地说:“老师,您就行行好呗,错过这次的演讲,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您不会希望我们抱憾终身吧?何况只是一场演讲嘛,耽误不了什么事的。”
“我没说不让秋水去呀!你为什么不问问秋水呢?”张涛似笑非笑地瞅了一眼静静坐在一旁的秋水。
“秋水她想去,就怕您不答应。”张家慧终于也开口了。
“可我就是没听到她说话呀,说不定她心里头并不想去哩!”不知是故意为难,抑或是有心捉弄,张涛的眼神映在已经红了脸的秋水身上。
“秋水,你就和老师说一声嘛!”张家慧碰了一下秋水的肩膀。
“还是你们去吧,免得到时候没了位置,连你们也听不成。”秋水红着脸说。
“算了,咱们俩也别听了,就在这里陪你吧!”沈文赌起气来了,索性在秋水的旁边坐了下来。
“这样不是太可惜了吗?”张家慧噘起了嘴,也怏怏地坐了下来。
“行了,你们都走吧,省得在这里吵我。”
“老师,您答应了?”张家慧还未坐定,随即跳了起来。
“走吧,走吧!”张涛挥挥手,脸上堆着笑容。
沈文拉起秋水的手,就要往外跑,却被张涛叫住:“秋水,我本来就是来叫你去听演讲的,你放心的去吧!”
秋水对着张涛尴尬地笑了一笑,随即跟着沈文她们出了实验室,三个人像出了笼的雀鸟儿,高高兴兴地飞出去了。
张涛坐在适才秋水坐的位置上,看着秋水还没写完的报告,娟秀的字迹在他的眼帘中游移,恍惚中,他看到秋水清丽的面孔,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浮现!
当阳光感到疲累,在西天边缓缓地沉睡于地平线下时,那些充满青春活力的学生们却像脱了缰似地开始活跃起来,一如由东方冉冉升起的月华,黑夜是它的舞台,在漫无边际、神秘幻化的舞台上,任由它尽情地发挥,不论是从满盈富足的圆盘变成奄奄一息的柳眉,或是由黯淡失色逐渐转为光华四射,只要披上夜晚的面纱,不管是天上的月儿,或是地上的人们,自有他生生不息的力量,默默地推动着时间的巨轮往前走。
是啊!人生除了往前,还有别的选择吗?秋水好不容易赶完了一篇报告,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一个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培养皿,把她吓一跳的不是培养皿破碎的声音,而是不知从何传来一声:“不要碰它,小心伤了手!”
秋水循着声音的来处望了望,偌大的实验室里,从她桌上的两座台灯发出的亮光稍嫌晦暗,虽然她看不清楚说话的人是谁,但那个声音并不陌生,因此她不觉得害怕。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逼近,须臾之后,她印象中的声音和眼前的身影逐渐合而为一。
“老师。”秋水怯生生地说出老师两个字,唯恐张涛责备她的不小心。
“没有受伤吧?”张涛温柔地看着秋水。
秋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低着头说:“对不起,我把培养皿打翻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问你受伤没有?”
“没,没有。”
“女人就像易碎的瓷器,一点都碰撞不得,一碰就碎了,可得好好地保护才行。”
秋水摸不着头绪,怔怔地立在那儿,显得有点手足无措。
“美丽是需要被爱护的,秋水,有人说过你很美吗?”
秋水红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可知道羞答答的女孩最美?”
秋水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心理的反应,产生一种激素,让人红了脸,在那种情况下,生理和心理互相激化,达到一种高亢的平衡,所以那个时候的女人最美,就像现在的你。”张涛的视线没有离开过秋水的脸。
不知所措的秋水,只觉得胸口怦怦地跳着,想要拔腿就跑,两只脚却重得像被钉在地板上似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选上你帮我做研究报告吗?因为我……”
张涛的话还没说完,远远传来方大川的声音:“秋水,你好了吗?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去吧!”
方大川一脚跨进了实验室,才发现还有别人在。“噢,老师,您也在这儿。”
忽然被不速之客打断话头,张涛觉得无趣,转身坐了下来,做势翻阅秋水搁在桌上的研究报告,淡淡地说:“是啊,你们下了课就可以自由自在地,我们却不一样了,还有一大堆作业要看呢!”
“那我们就不打扰老师您了。秋水,走了吧?”
方大川无意地闯进来,倒帮秋水解了围,秋水像得了大赦般地,“噢,好,走吧!”她慌慌张张地拎起书包就往外走。
“老师,再见喽!”方大川向张涛道过再见后,赶上秋水的脚步,已经出了实验室外头数公尺远了。
“秋水,你慢点走,小心摔跤了,后头又没怪兽追你,哪这么急着回家呢?”
被方大川这么一说,秋水才放慢了脚步。昏暗的路灯下,人影依稀,秋水适才受到惊吓的心方缓缓地放松下来。
“你怎么了?瞧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方大川跟在秋水的身边亦步亦趋。
“我?我很好呀!”秋水装做没事人的样子,事实上,她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对于张涛对她说的那些话,她似懂非懂,只觉得那些话听起来令人觉得不好意思,却不明白张涛说那些话的用意是什么。
“是嘛?你没瞧你刚刚飞奔出来的神情,像有人要吃了你似的,在实验室里待了这么久,你还怕那些小动物不成?”
“别开玩笑了,喂,你今天怎么晚了?你瞧,天都黑尽了。”
“是你晚了吧!我在校门口等你老半天了,总不见你出来,干脆到实验室找你去,果不其然你还在那儿,现在竟反过来说我晚了,你是不是写报告写得昏了头了?”方大川倒一点儿也不生气,虽然抱怨了几句,脸上却还是漾着笑意。
秋水想了一想,的确是自己误了时间,反倒怪起人家来,不免觉得不好意思,“我真是写报告写昏头了,不过还好我终于把那篇报告写完了,为了庆祝我完成一项伟大的使命,我请你吃面去。”
“张老师给你钱了?”
“还没。”
“那吃什么面哪?”
“那有什么关系嘛,我又不靠那一点钱过活,走吧!”
“是你说要请客的喔,我可不付帐哦!”方大川个性开朗,总喜欢开玩笑。
“你真啰嗦,快走吧,我饿了。”秋水只管快步地朝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也不理会方大川在后面叫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