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剑带着重生的信念,带着雨晴可以轮回的信念,走向了自首走向了新生彼岸的第一步,他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痛定思痛认真地和过去告别,他把过去的一切分成了若干种,该收藏的收藏,该遗忘的遗忘,该抹掉的抹掉……然后一身轻松开始了他在上海第七监狱的服刑改造。
这是一座模范监狱他和刑期五年以下的劳教人员一起学习工作生活,他把监狱的生活当作新生的起点,非常珍惜在这里的一切。因为表现非常积极主动配合教育改造,很快赢得了狱官和服刑人员的好评,为了体现人性化的管理根据薛剑舞绘画书法的特长,由他负责所在小组板报策划,给了大很大改造为新人的动力;后来因他出众的外形条件会唱歌会弹吉它又被选入狱中歌舞队,让他有很大的成就感,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展现自己,以前也只能在酒吧或情色暧昧的场所自娱自乐。
三月中旬的一天教官告诉他们一个好消息,北京来的时装表演队会来监狱做现场走秀,狱中的表演队也有一起演出的机会,这也是大型“走向彼岸”感化行的其中一站活动。薛剑舞也是队员之一,他感觉这像是做梦一样,他真希望雨晴也能看到,没有想到有这样一天他也能在众人面前和明星一起同台演出,他期待着这一天,非常期待,没有慌恐只有欲望,在众人面前展示自己新生一面的欲望。
除了白天的劳动改造晚上还要排练,他很用心一点也不觉得苦,教官把他的点滴变化放在心上记录在案,这一切都是他能否获得提前假释的要素。
这一天终于到了他们比平时起的更早,打扫卫生整理床铺,洗漱也格外仔细,表演队成员早早列队等候在狱内的操场上。时装模特有男有女三五成群地下了车,他们鼓着整齐的掌声喊着整齐的口号,这些在外面“叱咤风云”各有绝活的人物,却不敢正眼看这些如花美女和花样美男,胆大的也只偷偷瞄几眼,剑舞虽然入狱的时间并不算太长,他也有天上人间的错觉,看她们犹如天外来客。
白天来宾主要是参观,给服刑人员做法制教育感化报告,晚饭之后所有的人员都集中到了礼堂,表演马上就要开始了。剑舞没有吃晚饭离表演时间越近他反而紧张起来,参与表演的一行人被提前集中到一个小会议室,讲了一些纪律表演的要领就开始给他们化妆,这是剑舞第一次化妆有点别扭,他不喜欢脂粉气可是在这里最高行为准则就是服从。
他们的时装秀是压轴戏,剑舞等着等着手心里冒了很多的汗,他闭着眼睛拼命想雨晴悄悄在心里和她说会话,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此时他才有了勇气朝走秀的模特堆望了一眼。他想如果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就是这个巧遇是时间老人开的一个天大的玩笑,应该可以翻过这一页的,现在平白无故地摆在自己的眼前。他在模特中发现了一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女人―汪飞雪,细细看上去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高挑的身材,皎好的面容,清澈的眼睛,顽皮的笑容,在南京和她偶遇的那一次他甚至没有好好地看她一眼,好在汪飞雪正尽情地观赏节目,并没有在意有一个她见了面一定惊叫的男子和她共存于方寸之间。
表演开始了,先是女模特出场,然后是男模特出场,薛剑舞他们是最后出场,轮他们出场的时候女模特已经回自己的更衣室换装了,汪飞雪和薛剑舞在这个部分的演出中还没有碰面;接下来将是一男一女一对一对的出场,这个完全有导演现场调度男女模特并不知道她们的拍档会是谁。所有的巧合都集中在某些人的身上的时候,将是有事情发生的一种预兆。
汪飞雪青春靓装出场,薛剑舞也是一身动感的夏装在身,汪飞雪在场前转一圈回来要和男模特做一个造型,汪飞雪一回身惊出汗来脚下一崴她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是薛剑舞吗?天呐!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拍电影吗?她步履缓慢行将摔倒,薛剑舞天生是为舞台而生的他能极好地掌控了这个舞台的节奏,用轻快的步伐赶上去接过汪飞雪的手,用眼睛向她打了一个招呼,可是汪飞雪大脑却是一片空白,脚下像踩着棉花头上了紧箍咒,眼前一会黑一会亮。
突然一场巨响一块天花板从而降,这是一个灾难对薛剑舞来说却是一个意想不到飞来的横福。只听有人喊“起火了!”常人无法做出如此迅雷般的反应,剑舞一把将汪飞雪拉出危险地带,自己飞身扑倒在她的身上,昏迷前大叫了一声“躲开!”
当他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公安医院了,头部缝了七针背部受伤最为严重皮开肉绽,三根肋骨被砸断。他一睁开眼就急切地问汪飞雪怎么样了?医生告诉他她只受了点轻伤也在公安医院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他松了一口气。
当得知自己的左龙刺青也已揭点大半他感谢这场意外,这个曾经流氓的标记,终于有一天是用这样的方式剔除,相信天意自在人间,上天一定接受了我诚心悔过的诚意,他给了我一个这样的机会,可以彻彻底底和过去说再见!
这个中午的阳光很娇媚,暖暖的柔柔的,他起不了床却能闻到太阳传达到他心里的这种味道和气息,完全忘记了疼痛。
0333号有人看你了,守在外面的狱警大声的报告。闪进来的是汪飞雪,她的一只胳膊打上了石膏,是被剑舞压在身下砸下天花板的反作用力挤断的。她进来大大方方坐在剑舞的床边。
“没有想到我们是用这样一种方式再次见面,你觉得上帝对我们是好还是不好?”她说话的口气像一个孩子很天真。薛剑舞满脸挂着的是微笑,虽然没有说话可是这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喜欢这次奇遇在狱中的这次奇遇,他甚至感觉到这是雨晴做的某种安排。
“真的不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你好象天生就一定要和我们家产生某种瓜葛,你救过我的嫂子雨晴,你今天又救了我。如果说出去没有一个人会相信,你还是我一度非常喜欢的男人。”
“我要拿什么感谢你呢?”
“不用,我不要任何感谢,只要你好好的,不要让家里人担心,不要让你地下的嫂子担心,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
“你对我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我现在在认真的生活不再是贪玩的小女生了。真的,我参加了这个公益演出,就是想在做商业模特前好好磨练一下自己,以前我是太过任性了,可是嫂子的离世,还有我哥哥最近遇到的奇怪的事情,让我感觉到生命中充满不可预知的瞬息万变。”
“你哥哥不是去了美国了吗?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哥哥和段可琪博士的女儿结婚了,你吃惊吗?”
“不!我不吃惊,这样的话太好了,雨晴在泉下有知会感到欣慰的,要汪飞宇幸福是雨晴一直以来的愿望,如果你没有忘记的话,雨晴曾坚定的和你哥哥分手就是怕自己不能带给你哥哥幸福。”
“你真的这么想吗?还是你了解雨晴,比我哥哥更了解雨晴姐,你不知道吧?现在我哥哥并不幸福,”
“是因为他现在还不够爱段博士的女儿而自责吗?”
“你怎么都知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个是比这个更难更深更无法原谅自己的痛苦。你知道没有人比我哥哥更爱雨晴姐的,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找到自己所爱的人来代替雨晴,雨晴在他的心里是无可替代的。”
“他……他,是和雨晴姐的一个替身结了婚。”
“什么?替身?”
“是的,一个替身,相信你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她是谁?”
“雨晴姐原来有一个卵生的妹妹,被段博士收养了,她叫段安琪。我都无法相信这么离奇的故事,你相信吗?你不感到震惊吗?”
“难怪段博士对雨晴那么好就像是父亲一样,答案在这里,我相信,上帝能安排我和雨晴这么好的女孩相遇相爱,这样离奇的事情都可以发生,还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发生呢?再有以段博士的人品他又怎么可能撒谎呢?我相信他。”
“这是上帝的眷顾啊!让雨晴用另外一种形式生存于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你就相信,而我哥哥的朋友聂帅哥却一点也不相信呢?她坚信她就是雨晴姐,还大闹了婚礼了。”
“真的?还有这样的事情,好象不像是聂帅所为吧?他可是一个彬彬有礼的人。”
“你是没有看到,简直是暴怒,从来没有看到过他那样的一面,骂我哥哥是骗子!”
“不对呀,如果他好好想想也知道不可能嘛,段安琪长的和雨晴真的一模一样吗?”
“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看上去身体更好些,脸色红润,比雨晴姐更完美。”
“有比雨晴更完美的女人吗?你也太夸张了吧?他可能是太思念雨晴的原故,还不能接受雨晴离开我们的事实,是进了自己认识的误区。他是一个好人哪!”
“可是……现在他和哥哥已经崩了,不再做朋友了。”
“我想应该是暂时的,以后他会想明白的,当初雨晴的病已经到了最坏的状况,而且眼睛也基本上看不见了,怎么可能一个人去了美国,怀疑是你哥哥搞的鬼?这怎么可能在雨晴出走前我们还一直和你哥哥保持着电话联系,从他的口吻中就知道他比我们更着急和伤心;再则说了,雨晴如果和汪飞宇早有联系,还会装的和没事人一样吗?她可不是一个会说谎的人。”
汪飞雪用一种新的眼光和新的心情来接受薛剑舞,现在的他少了先前的潇洒和轻浮,却多了几分稳重和成熟,她想和他做真正的好朋友,他虽然是一个劳教人员可在她的眼里是她的救命恩人,她相信他将来也会成为一个对社会有责任感的人。
“现在我的状况是不能再参加剩下的演出了,所以我想留下了照顾你。”
“傻瓜,我是一个犯人,这不是普通的医院,不可能让你留下来的。”
“我知道,我会去争取,作为家属总可以了吧?”
薛剑舞突然觉得她的天方夜谭好可爱,家属?这样的词汇都说出口了,这个北京小姐还不是一般的天真。
“你看我的头,这叫什么?是犯人头;你看看这个衣服,这叫什么?这叫号服;再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0333是一个编号,我现在连名字都没有只是一个编号,拜托你不要这么天真了。想做我家属?天啊!说服谁?他们会认定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因为我救了你,你就要做我家属?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吗?”
“你不要忘记了,很早以前在南京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可是我嫂子反对才把我赶回去了,谁知道后来你们却……我知道不该对故去的人说三道四,我……我只是想表明对你的好感不是今天才有的,为什么不可以发展成家属?”
“一个有前途的北京模特和一个服刑人员?你算了吧,好好养几天回家吧,不要在这里说胡言乱语了,不要在外面呆的太久省得让家里人担心。”
“哼!你就是偏心,当初……你那样的时候还不是我和嫂子……”
“打住,不要再提起雨晴好吗?我想让她安安静静地休息,不想让她再为世俗的事情烦心,这也是我此生的一个愿望。”
汪飞雪再坚持没有了意义,这个为情而生的男人现在不可能接受任何一个女人,但这更坚定了要俘获他的决心,等着吧!早晚有一天我要你成为我的人。她以退为进打道回府,准备着有一天和薛剑舞的再次重逢。
薛剑舞回到狱中后才知道上次的事故是因为礼堂年久失修,加之电线老化那天礼堂为了配合演出需要所有的灯光全部打开,时间又比较长超出负载发生了短路打火,房顶先的起火后来楼板松动坠落。都说剑舞命大如果不是逃出了天花板最致命的角度,可能已是一命呜呼了。
薛剑舞英勇救了表演嘉宾监狱管理中心给他记了功,通过一直以来的表现已认定他对社会不再有危害,批准监狱提请的对他的假释,可是薛剑舞拒绝了,他想留在狱中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到那个火候,他还需要继续修炼至到如凤凰涅再重生,那个时候他可以磊磊落落地到雨晴的墓前告诉她,自己有了一个新生日。
过了半个月薛剑舞背部的伤势复发局部感染,再次入院治疗。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汪飞雪的耳朵里,她又一次从北京飞抵上海,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意地离开。她带了不少的换洗的衣服,对妈妈说是去外地演出要过一阵子回来。
汪飞雪又一次没有任何征兆地出现在剑舞的眼前,让他有点哭笑不得,他不是反感汪飞雪而是他不想在现在任何人打扰他的生活。
“我又来了,这次你没有任何的理由赶我走了。我们表演队的领导已经和你们的领导沟通好了,同意我在这里照顾你,给我一个感恩的机会。”
“哎!我真是无话可说,你真的太任性了。我不要你感恩,你真的没有必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我就是在做我该做的事啊!我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现在一切都要听我的,不然我告你们长官。”
薛剑舞还能说什么呢,一片诚意加十分的任性,无法拒绝也无力抗拒,只好听之任之。汪飞雪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孩子像模像样的做起了护理,让剑舞最难为情的是汪飞雪的大方确切的说是大胆,她每天都要命令他脱掉外套帮他用药水擦拭背部。第一天因为他不肯服从汪飞雪伤心地哭了,一边哭一边扯他的衣服,那样的眼泪让他怎么再挣扎,最后只好乖乖就范。
白天他们会一起散步,医院对他的监控非常松懈病房门前不再有狱警,他可以自由的走动这完全是出于一种对他的考察和信任。晚上他们一起看电视,或看书,或下跳棋……十点半熄灯前汪飞雪依依不舍的和他告别,回到院方安排的床位休息。
她希望就这样一天一天,获取一种平淡的相守一份平实的幸福,她知道他不会马上爱上自己,她要他依赖上自己,自己的感情,自己的照顾,自己的牵挂。
薛剑舞现有什么事情至少愿意征求她的意见了,她认为他们的关系已经进了一大步,剑舞说身上还余留的纹身他想这次在医院用激光来个彻底清除,汪飞雪用欣赏,鼓励,感动的眼神看着他,含着泪点点头,剑舞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哭。
“怎么啦?我又惹你伤心了吗?”
“没有,是感动!我特喜欢你用这样的口气和我说话,有事和我商量,这种感觉让我很温暖,就好象我们是亲人一样,很亲密的亲人。”
“我们现在……?是朋友吗?我觉得这是一种奢望,真的,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将来你一定会幸福的。坦白地说,现在我对你,有一点依赖有事情很想和你商量,因为我也没有其它的人可以商量。”
汪飞雪多少有点受伤,他躲躲闪闪的态度,可是她心里急又有什么用,一切都要让时间来支配他们是否有将来。
“晓舞,你可不可以考虑保外就医?为了我……行吗?”
“小雪,你听我说,我们没有未来的,真的,我根本配不上你。现在你想的还太天真了,你知道吗?一旦付出了真情走到了更深的一步再想退出,对我们其中的任何人都是一种巨大的伤害。你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伤害你无法体会,到时候你会无法收拾残局的。雨晴那样优秀的女孩,你妈妈还在鸡蛋里挑骨头呢,何况我这样的人,你的妈妈怎么可能接受?”
“我和我的哥哥不一样,他太软弱了什么都听妈妈的安排,可是我不一样,我会从头至尾服从心的选择,没有人能够阻止我。”
“将来我会怎么样,我自己都还不知道,我又能给你什么承诺呢?我不能一下子做好很多的事,我现在只能做好一件事。”
汪飞雪用嫉妒的口吻说:“我知道,我就知道,你所要做的事情不就是和雨晴有关嘛。你们这些男人真的很奇怪,我哥哥是这样,你也是这样,还有那个哥哥的什么朋友。你不是也说过嘛雨晴已经死了,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接受这个事实,才肯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好啦,不要再说下去了,这就是我最怕的地方,你知道吗?如果你是一个和雨晴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也许我还有可能接受,可是看到你我就会想起她,怎么办?这不是我的错。至少现在还不行,我需要时间,你明白吗?时间!”
“多久?”
“不知道!”
“好吧!我懂了,明天我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