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差点惊呼出声音,“天啊!原来这里真的有秘密!怎么办?怎么办?”安琪脑子一片空白,呼吸急促身体僵硬连抬手开柜门的动作都做不出来。正在这时妈妈在叫她,“安琪,要开饭了。”“来了,我正在给爸爸挑酒呢。”
  安琪将画推回到原位,随便拿了一瓶酒,踉踉跄跄地出了储藏室,妈妈是一个比针眼还要细密的人一眼就看出安琪脸色苍白,紧张地问“安琪儿,你哪里不舒服吗?”安琪不想再给这个家庭再给爱自己的父母什么打击,从失态中调整自己极力掩饰地说:“没有什么,可能是储藏室的氧气比较少,所以胸口有点闷,一会就没事了。”
  “老段,快点给安琪拿一杯水来。”
  汪飞宇向段可琪示意由他来,当把水递到安琪的手上的时候,发现她的手有点颤抖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安琪情绪上的变化,安琪分明是受了惊吓是什么让她这么害怕,小声亲切的询问,“你真的没事吗?”
  安琪小心翼翼地向他递了个眼色,“我们先去吃饭吧!”
  安琪在饭桌上心不在焉眼光有点呆痴,父母都以为明天就要离开表现出的不舍和难过,都没有多问在饭桌上说笑着尽量把气氛调节的轻松些。
  快乐就像正午的阳光,虽然明媚灿烂热烈也是短暂的,而烦恼却时时潜伏在人们的周围,稍不留神悄然把快乐带走,安琪对这种稍纵即逝的幸福感到害怕,为什么要来打扰将要接近的美好。
  这又会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安琪像被某个魔咒逼到墙角没有退路,她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也预想到给家和和自己的将来带来不可估量的冲击和变化,她是无法原谅自己的自私,但是去储藏室找出她想要的秘密成了她唯一的选择。
  晚餐结束前她向妈妈表达了内心最深处的歉意,“妈妈,你后悔吗?如果没有我也许你会少很多的痛苦。”
  “不!孩子有了你我才更幸福,你对这个家庭非常重要。我们这个家庭和中国的其它家庭没有什么区别,尽管我们生活在美国,但我们非常重视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我是很喜欢几代人同堂生活在一起。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让你出去单过,我愿意你依靠我和你爸爸一辈子。”
  段可琪连连点头,这番世上最温暖的母爱表白,既朴实又有力量安琪几乎决定放弃去寻找什么秘密,好好地做她们的女儿,安琪扑过去倒在妈妈的怀里眼珠早已断线。
  “妈妈,我会常常回来,我会带着幸福回来。妈妈你也要答应我,我不在家的日子你不要哭,只要你想我就打电话给我,我分分秒秒地就站在你的面前。要不然你和爸爸一走吧,在北京等着我,我和小宇会和你们去团聚。”
  “不!你在这里我哪里也不去,我要随时都要看到你,如果你和小宇回国定居我就和你们一起走。至少现在我不会走,妈妈要守着你。”
  安琪哭的乱七八糟,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爱自己的妈妈,这么好的母亲,“妈妈,我哪里也不去,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夜深了,深的全世界都像沉入了巨大的梦乡;一切都静下来,静的听自己的心跳声像打鼓;段安琪开始行动了,再一次站在蒙娜丽沙的面前划一个十字,良久,终于决定打开这扇秘密的窗口。此刻她断然忘记了外面的所有,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做一件她必须做的事情。
  打开暗柜共有三层,最上面的一层整齐地摆放了几本影集,都是真正的安琪小时候和家人的合影,她长的更像妈妈王珍珍,姐姐安妮像爸爸多一点,笑的很甜蜜,纯情的大眼睛里装的全是快乐。这一层里所呈现的东西在安琪的预料之内,她很快按原样归置好,迫不急待地打开第二层抽屉。
  这里面装的是小安琪的遗物,有出生证明,幼儿园入学号牌,小学时的学生证,成绩册还有生活用品和她的一些小玩具等等,安琪心里对妈妈母爱的敬意达到了顶点,妈妈正是用这种方式把对过世女儿的爱收藏起来,深深地放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把对小安琪的爱全部转移到安琪的身上,她真的太伟大太了不起了。安琪含着热泪轻轻推上这层柜门,生怕打搅到安息的小安琪,让妈妈感到不安。
  到了这个份上她觉得是自己的疑心病在作祟,或许这里面出除了小安琪的东西没有她要找的什么秘密,想到这里她讨厌自己的欲罢不能,应该停手吧?如果还是她的一些东西我真的要这样残忍地打扰一个亡魂吗?安琪的行为已不受大脑的支配似乎在受另外一个人大脑的支配,她还是打开了第三层抽屉,在这里她找到了不属于这个家族但却和自己有关的东西,它们也被隐匿起来,为什么?这个背后有什么惊天的秘密吗?
  最上面放着一串锁匙,上面刻有中文是中国制造,爸爸不可能千山万水把在北京工作单位公寓的钥匙带回家,因为每一次去都会重新安排专家楼给段博士生活起居,这会是谁的钥匙?还这么珍贵地收藏在这里?
  一张签有汪飞宇名字的中国工商银行信用卡,更让安琪疑惑不解,现在汪飞宇就在美国为什么不交还给他?汪飞宇是什么时候交给爸爸的?为什么要交给爸爸?爸爸不可能在国内向汪飞宇借钱,那么,汪飞宇是想让爸爸转交给某个人吗?―雨晴?可是为什么现在在这里?爸爸压根就没有打算还给汪飞宇,为什么?
  还有一张扑朔迷离的病历上面赫然用英文写着韦薇雨晴的名字,这是美国样式的病历而且就是查理博士血液研究中心的病历,雨晴在美国看过病吗?她是什么时候来美国的?为什么没有一个人提起过这件事?为什么里面的内容却被墨涂盖掉了,这又是怎么回事,因为她是我的姐姐就要收藏她曾经的病历吗?这里面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背景。
  还有雨晴和爸爸一起合影的照片,这也是安琪第一次看到雨晴。没错,她真的很美,清新脱俗疑为天人,白衣白裙笑的是那样灿烂又掩盖不住淡淡的忧郁。家人为什么怕我看到这些照片?仅仅是为了掩饰我的身世之谜?如果我们真是卵生姐妹,这种隐瞒的意义又在哪里?
  安琪的头有些疼身上也没有力气,一屁股坐地上,她需要想一想下一步要怎么办?几分钟之前放手还有可能,可现在放手已经没有可能,这些疑问已经无法单纯地消化,解开这些谜题她才能让心里敞亮,才能好好把今后的人生走下去。
  她又起身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层抽屉灰尘最多,几乎没有被打开过,她思考了片刻断定这个抽屉可能永远也不会被打开,爸爸放进去时候应该抱着尘封的心态。她决定除了照片之外,把其它三样东西带走,从这里下手打开缺口揭开背后的故事。
  这个夜晚失眠的何止是安琪还有汪飞宇,躺在床上他真的是思绪万千,一想到明天这个房间里不是他一个人了,这多年的孤寂等待将要结束,成一个家和自己爱的人生活在一起一直是他生活中最高的理想,这个理想似乎已唾手可得心里还是有难以按捺的兴奋;这个人真的能叫爱人吗?本能的又让他产生着抗拒;这样的甜蜜和苦涩交替着循环在他的体内,让他辗转反侧。他坐起身来看床头那幅结婚肖像,是晚上他才从阁楼下取回来挂上去的,他不得不承认安琪现在对他并不是可有可无的陪衬,她在一点一点占据雨晴的位置,虽然速度非常缓慢,也许要用一生才能完全攻占汪飞宇的心。
  他开始喜欢在现实中见到安琪,然后在夜晚想念雨晴的感觉,很微妙可意会不可言传,然而理智又告诉自己现在正在步入一场危险的不公平的感情游戏。他不是游戏人生的人可是现在却发生着这样的事情,更为痛苦的是自己却根本无法掌控。
  清晨汪飞宇来接安琪了,她的东西并不是太多抱在手上的画就格外显眼,但画被包裹起来看安琪小心翼翼地汪飞宇猜想对她是很重要的东西,于是也是非常小心的接过来放进了车的后备厢里。
  安琪只是短暂的离别王珍珍还是无法压抑自己的悲伤,眼泪虽然没有掉下来,可是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安琪紧紧地抱着妈妈离别总是伤情的,没有说一句话现在说什么呢?无论谁开口一定都会泪如泉涌,默默地听一会彼此熟悉的呼吸,心跳,还有身上的气息,和段博士拥抱告别之之后,安琪钻进了汽车,甚至不敢再回头看一眼妈妈和爸爸,此时她被不好的预感所支配,我还能再回到爸爸妈妈的身边吗?难道这次将真的会成为……永别。
  汪飞宇和岳父岳母一一告别后,对他们说。“我会好好照顾安琪的,你们一定要放心,请相信我。”
  汽车开动以后安琪回头再回头一直到看不到爸爸妈妈的挥手,她突然觉得自己很残忍他们都是白发老人了,姐姐不在身边她离开后他们该有多孤独,如果爸爸执意回国内工作,那么妈妈?可怜的妈妈,女儿只考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太自私了!眼泪悄悄地一行行爬满了脸颊。
  到了!终于到了自己的家了!安琪抱着画站在门口微微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踏进去需要极大的勇气。
  “进来呀!”汪飞宇过去想要接过那幅画安琪并没有交给他,然后缓缓地步入客厅才把刚才那一口气松掉。
  “真的到家了吗?”
  “是的,这是你和我的家,我们的家。先把东西放下吧,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安琪没有立刻坐下来,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地环顾了一圈,从家里的摆设到布置都能看出汪飞宇是巧花心思。不过安琪发现上次汪飞宇摆放在装饰架上的电脑不见了,就是雨晴的电脑,汪飞宇以前总是喜欢把这部电脑放在非常显眼的地方。她把画立放在壁炉旁边,接过汪飞宇递上来的咖啡和他一同坐在沙发上。
  汪飞宇拉着安琪的手用一种静而沉的语调,一幅虔诚悔过的表情对她说:“安琪,一直想对你说可是总没有找到最佳的时间和地点,我想真诚地对你说‘对不起!’而且你一定要接受这一份歉意,真的我太对不起你了。没有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也没有蜜月……有的只是痛苦和伤害。你说过要给我机会,给我们俩人一个机会去共同寻找我们将来的幸福,我会努力的,我以后也会补偿现如今没有能给你的,你相信我吗?”
  安琪用深情的目光注视着他的脸,温柔的点点头,面对这样明亮的大眼睛就如同面对雨晴明亮的大眼睛一样,汪飞宇实在是受不了这般海一样深情注目的煎熬,轻轻地把安琪揽进自己的怀抱里。
  安琪默默享受她渴望已久的柔情,她今天不想用任何的疑虑打破现在的美好,到嘴边的有关那部电脑,有关那幅画还有储藏室起获的秘密……都放回到肚子里去了。
  把安琪揽入怀中汪飞宇忘记了她就是安琪完全当她是雨晴,他习惯地去抚摸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嘴唇,她的眼睛,她的头发……从头顶摸起,一寸寸一丝丝,她身上散发诱人的芳香让他陶醉,当他的指尖划过她的后脑勺,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胎记一个小小的肉瘤却没有了,他的心里突地一惊本能地推开了安琪,表情也极度的不自然起来。
  沉浸在爱的抚摸中的安琪像被人当头一棒,巨大的恐惧刹那间袭来,她惊慌地问:“怎么啦?小宇?”
  “不!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从头到尾都是错的。看来我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做不好,我恨自己,太可怕了,我简直就是一个魔鬼。”他痛苦地用力地捶打自己的头,眼泪啪啪掉落在地板上,一颗一颗砸在安琪的心上。
  “小宇,小宇,振作点,好吗?求你了,不要这样打自己。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是命运的错。我们慢慢来,不要逼自己,我有足够的耐心。”
  这是汪飞宇的初夜,也是段安琪的初夜,他们都试图开垦自己情感的初女地,他们俩个人是这个世上真正意义从感情到身体上的初男初女。可是这又是一个怎样的初夜?两个经历过大喜大悲,大灾大难芳华将逝的年轻人,在这个夜晚像一个新生儿,他俩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中间隔着一条缝隙,是一条警戒线,一条很难跨越的鸿沟。他们身着雪白的情侣真丝睡袍,这是安琪精心挑选的;淡淡的桔光散发着说不出的暧昧和妩媚,衬出床上两个人的眼神格外的迷离,空洞,悲哀;沉重的呼吸是表明两个人活着的唯一证据,两张没有表情的脸让这个卧室的死寂达到了极致。
  钟表嘀哒嘀哒,一秒一秒地走着僵直的两个人数着分分秒秒盼望着天能够早点亮,那是唯一个可以解除目前尴尬境况的理由,汪飞宇答应过要努力如果现在跑出卧室分明是要放弃,他的汗珠湿透了枕头,一点点弥漫到安琪的这边潮潮的湿湿的。
  安琪知道他没有睡着,汪飞宇也知道她没有睡着,虽然他们俩个都闭着眼睛心是醒着的,安琪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想告诉他现在她就要回家,她也答应过要努力这样不等于要放弃?不是委屈而是一种压迫,对精神承受能力高强度的挑战,如果挺不过去就可能会崩溃,世上没有一个新娘可以承受这样的初夜。
  安琪使劲闭住眼睛不让泪水流出来,可是汪飞宇还是感觉到安琪在哭泣心在哭泣,他难过,愤怒,对自己的愤怒,如果不能突破心理障碍,他一定会把安琪逼疯。开始低低哭出声的不是安琪是汪飞宇,安琪多想一下子抱住他给她女性最动情的安慰,她却不敢挪动自己的身体一寸,像是被人捆绑住似的。最后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气伸过去一只手,刚刚接触到汪飞宇的手背他就像被电打了一样缩了回去,这对安琪的自尊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以致于她差点决定放弃,而且自此之后这一夜成了安琪心中的最痛,一个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
  当汪飞宇找不到那个胎记那一刻确认了安琪的确不是韦薇雨晴,他的好心情降到了冰点,原来他以为开始慢慢在接受安琪,那一刻他才明白他从开头就一直把安琪当作雨晴,当确定了她不是雨晴,他本能地跳出来他曾幻想的他和安琪的两人世界,他知道这对安琪来说太残忍了,这正是他痛恨自己的地方,可是至少现在他还无法在身体上和雨晴以外的女人亲近,在心里上接受雨晴以外的女人。
  通常新婚的初夜是千金难买的销魂之夜,可是有这样的一个地方有这样的一对新人在初夜迫切等待天明。
  天边挂上一丝光亮的时候汪飞宇就翻身起床了,他看安琪还闭着眼睛没有问候没有打扰,洗漱过后悄然离开独自上班去了。天大亮了安琪还躺在床上她没有一点活力让自己下床,电话响了以为会是汪飞宇打过来的,却是妈妈。
  “我的安琪儿,你好吗?我和你爸爸简直等不到天亮就想打电话给你,想问问你们怎么样?”
  “妈妈,告诉爸爸我很好,我们真的挺好的,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是啊!本该发生点什么事的夜晚却什么也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