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樱殿,慕白好看的眉头紧锁着,下方璎珞瑟瑟发抖的跪着。
“你是说亦宸收了个女徒弟?还是来历不明的胡乱收徒?”璎珞闪烁着目光,咬了咬因为害怕而泛白的嘴唇,支支吾吾的说道。
“回掌门,门外弟子都是这么传的。弟子也是完全不知情。”慕白蓦地一拍案几,吓得璎珞一阵哆嗦,连忙一阵磕头。
“掌门恕罪,是弟子没弄清楚情况便胡乱猜测,还请掌门宽恕弟子这一次,弟子以后不敢了。”额头一片红紫,丝丝血迹隐现,慕白本就心烦,一见璎珞如此,心中的烦闷便又增添了几分,不悦的挥了挥白色的衣袖,示意她退下。
“退下吧。”
“是掌门。”璎珞踉跄了几步,便扶着额头快步退了出去。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仙亦宸的首席弟子一定是我璎珞的囊中之物,执画凉你拿什么跟我抢?
而此刻正在静思台的檀香案几上埋头苦读的执画凉狠狠的打了个喷嚏,一想起师父还在入定修炼,便紧张的捂住鼻子,扭过头看着依旧禁闭双眼的仙亦宸时,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吵到师父。”
“阿画,昨天给你的那本书你记住了多少?”仙亦宸缓缓睁开眼,目光一下便扫到正准备假装读书的执画凉身上。
“书拿反了。”声音中夹杂一丝怒意,他仙亦宸的徒弟竟然学会了偷懒,作假,看来是他太娇惯着她了。感觉到了师父语中的不悦,便诚惶诚恐的往仙亦宸的方向跪了下来,连忙开口解释道。
“师父交代给弟子的事,弟子全都记在心里,不敢忘记。”仙亦宸淡淡的瞥了她瘦小的身影一眼,伸手拿起案前的一卷经书,一边又漫不经心的问道。
“那你都看懂了些什么?”执画凉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师父总是一会温柔一会冷冽的,生怕自己粗鲁,一个不小心冲撞了他。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是……”执画凉正准备说,殿外一道悦耳清脆的声音响起,朦胧的白影一晃便道殿内。
“亦宸,听说你在外收了一个弟子,可有此事?”仙亦宸放下经书,阖眼间略带一丝不满。
“阿画天资聪颖,我将她收为徒有何不妥?”慕白拖着一排影子,眨眼便走到执画凉的身前,神色不善的看着她。执画凉如同被凶兽盯住一般,全身的寒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天生五灵根,这种废物体质也是天资聪颖?亦宸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仙亦宸站起身一拂袖,执画凉便往他飞去,稳稳的落在他身侧。
“我的徒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指点点。”慕白怒哼一声,恶狠狠的盯住执画凉,似乎想要把她硬生生盯出一个洞来。执画凉害怕的拽仙亦宸的衣袖,脑袋埋在他冰凉的手臂中。
“迟早有一天你会后悔的。”说罢,便愤愤的挥了挥了衣袖,大步离开。仙亦宸轻轻拍了拍执画凉的脑袋,然后又重新落座。
“师父,是弟子让您蒙尘了,是弟子的不是,求师父原谅弟子。”执画凉跪在仙亦宸的身侧,不停地磕着头,仙亦宸伸手止住她磕头的动作,淡淡的说到。
“天生五灵根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了,不需要求师父原谅。”执画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然后半跪在仙亦宸身边,像模像样的研着磨。
“阿画,为师教你抚琴吧。你可愿意学?”执画凉刚要作答,肚子却早先一步唱起了空城计,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悠悠说道。
“师父……”没等她说完,仙亦宸便挥手示意她去吃饭。执画凉赶紧起身,行了一礼后便一蹦一跳的往仙亦宸变出来的一间小厨房跑去。
小小的身影在厨房里一阵忙活后,便小心翼翼的用托盘端起饭菜,往师父的静思台而去。
执画凉大老远便开始叫嚷着,脚步竟也徐徐如风般快速往静思台奔去。门自动打开,执画凉呵呵的笑着便往闭目养神的仙亦宸而去。
“师父,吃饭啦。”仙亦宸睁开眼,看了被执画凉摆放在案几上的几叠小菜后,语气清缓的说。
“师父不饿,你自己吃吧。”执画凉小嘴一瘪,眼泪花花的看着仙亦宸,可怜兮兮的说道。
“阿画一个人吃饭多没意思。以前一个人吃饭就算了,因为阿画没有家人。可如今有了师父,有了亲人,可师父也不愿陪阿画吃饭。”仙亦宸看着装模作样就要哭出来的执画凉,便伸手轻轻捏起一块金黄色的酥饼,轻轻的咬了一口。
“阿画的厨艺不错。”听到仙亦宸的夸奖,执画凉立马来了精神,伸手拿起筷子,端起玉碗便迫不及待的夹了其余的几道菜,然后一脸期待的递给了仙亦宸。仙亦宸没有犹豫,接过玉碗,动作优雅从容的品尝了起来。执画凉支撑起下巴,笑得嘴都合不拢。
“师父这是桃花酥,这是樱花露,还有这是一品红,这是……”执画凉傻乎乎的在一旁解说,竟一时忘了饥饿。
撤下饭菜后,仙亦宸领着执画凉来到墨仙居住的无垢殿。
无垢殿里没有一丁点活着的植物,一株株桃树死后留下枯木的树枝,整个殿看起来都有些死气沉沉的。执画凉拽着仙亦宸的袖子,好奇的打量着这布置得奇怪的四周。灰色的小亭里,墨仙正在闭目养神,神游天外。
“她就是你的亲传弟子?此生最疼爱的徒儿?”仙亦宸缓缓走向他,在他身前坐下。执画凉亦一步不离的守在仙亦宸身后,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
“整天守着这些已经死亡的枯木,师兄可是还没有放下?”墨仙叹了口气,看着一副事不关己的仙亦宸,不由苦笑追问道。
“你以为人人都似你一般孤傲,无情么?你心里早就把一切看穿,早已没有牵挂,可我却是执念太深想放下却又放不下。”
“你还在怪我?”声音一往如常的清冷,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表情。
“怪?你当时也没有做错啊,替天行道不是你一贯的作风么?”仙亦宸淡淡的瞥了一眼墨仙,然后又站起身步步生莲的往回走。
“如果事情重来一次,你还会像曾经那样做吗?”仙亦宸似没有听到一般,带着执画凉往桃夭殿而去。
“他竟然如此残忍,连个假设性的问题都不愿意回答,不屑回答吗?”凭空出现一个穿着月白色与淡紫色交杂的委地锦缎长裙的女子,裙摆与袖口银丝滚边,裙面上绣着大朵大朵的紫鸯花。檀唇下撇,眉眼间皆是一片悲凉,瞳光碎碎流转,手上带着一只闪着光晕的乳白色的玉镯子,头上栗红的蕙穗随着脚步的踉跄而乘风飘扬,额头的魔界印记在这仙界刺眼无比。
“离鸢,亦宸的性子如何你是知道的。你……”夏锦离鸢挥手打落墨仙伸出准备扶住她的手,悲凉一笑却令天地失色。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更难过,我以为这千多年的陪伴没有爱情至少也有半点师徒之情吧,可我没有想到他拔剑的时候居然可以那么理直气壮,可以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刺进我的心里。他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啊,为什么我千年寒冰都捂化了他还是那么冰冷。”夏锦离鸢蓦地腾空而起,想要追往桃夭殿,抓住仙亦宸问个清楚,问个透彻,也问个……心死。
墨仙立刻设法企图留下夏锦离鸢,却因慢了半分,眼睁睁的看着她撕裂结界,往桃夭殿化作一道紫色流光而去。
感应到了故人的气息,担忧执画凉看到待会那血腥的场面,仙亦宸索性便施法将执画凉送回桃夭殿,只身一人守在桃夭殿外的半空之中。夏锦离鸢的身形在空中一顿,目光痴迷的看着眼前那个淡漠,冷冽看着她的男子。他还是没有变,那张让人望而止步的脸几乎让她再度崩溃。
“师父。”夏锦离鸢轻喃出声,当初为了留在他身边,她拼了命的练习法术,终于几经波折成了他的记名弟子。虽是记名弟子,可她却也得到了进入桃夭殿的机会。尽管这份爱并不能得道他的回应与全六界的祝福,可这样默默的爱着他也就够了,可一千年的平静幸福生活终究是在试心境前露出破绽而被无情撕碎。
“我不是你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