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短短半月的时间，这连云山上白了一半，连半山的别苑，也开始飘起了雪，天气变得越发阴冷了，自从素素被泗月带走后，綩清整个人都似被抽空力气般，整日整日睡觉，怎么也睡不醒，即便是偶尔醒来，也是极其没有精神的，前几日，清醒的时间尚还多些，沈墨直道是天气冷的缘故，谁知道这几日下来，綩清睡眠时间越来越长，沈墨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这日傍晚，沈墨看着又要黑的天，皱着眉，推开了綩清的房门。
綩清听见声音，稍微清醒过来。
“睡了一天了，起来吃些东西吧”沈墨坐在床边，皱着眉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綩清，眼底有着担心。
綩清往被子里缩了缩，轻声笑道“天凉了，綩清也变倦了，哥哥不必担心的，等日子好些了，綩清就会精神好起来了”
沈墨抿了抿唇，看了看綩清，不发一语，起身出了房，綩清只道沈墨是回房了，正要闭上眼睛时，却看见一身黑衣的沈墨又进了房来。
沈墨手上拖着个暖炉，身后跟着一众丫鬟们，正端着火盆和炭炉。
綩清一怔，看向沈墨。沈墨淡淡看了眼綩清，道“屋里放了暖炉，快起来罢，要是冷，我再吩咐他们加就是了。”
綩清听罢，莞尔一笑，从床上坐了起来，沈墨见状，眉头这才松了松，一边背过綩清往外厢走去，一边念道“这几日看你不怎么精神，我吩咐了清葉去请黄医师来给你看看，你一会儿先吃些东西……”
沈墨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身后有风声，手上一空，一阵熟悉的香味钻进鼻翼，身前是綩清笑意盈盈的脸。
綩清抱着从沈墨手上抢过来的暖炉坐到了桌边，嘴上轻声道“哥哥要是担心綩清不妨多来看看綩清啊，墨哥哥整日忙着军事，素素也不在了，綩清一个人只能睡觉了，呵呵，哥哥，要是慕雪在，也许綩清还能有个说话的人了”
沈墨眸光一滞，沉了沉，道“连云山地势比较高，自然比戍城要冷上许多，你要是不习惯，我们就会戍城就是了”
綩清眨了眨眼，轻声笑道“戍城么？……安晚还在的吧……綩清怕，会忍不住……要哥哥杀了她的，呵呵……”
沈墨看着綩清眼底浓浓的黑，那嘴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只有一片的暗。
綩清眼神一转突然笑着看向沈墨“九娘回来过吗？”
沈墨摇了摇头，张嘴要说什么，却见綩清幽幽看向了外面，嘴角是浅浅的笑“綩清饿了，要她们上些吃的吧，天也不早额，墨哥哥还不走么？”
沈墨深深看了眼綩清，抿紧了唇，什么都没说。
一个月过去，山上的雪越来越大了，沈墨倒也不似之前那么忙了，只不过天天守着綩清，走到哪儿都会带着綩清，他练字，她便在一边抱着暖炉看，她吃饭，他便要盯着她硬是看她将碗里的饭吃完才罢休。
綩清吃不下去的时候总会变着法的为难沈墨，一会儿是要吃梨，一会儿是要吃点心，沈墨倒是也不生气，就算綩清玩笑着说想吃桃，他也硬是让人不知从哪儿送来了几颗桃。綩清看见桃的时候，什么也没说，笑盈盈的咬了一小口，甜的笑出了泪。綩清倒是听话起来了，也不嗜睡了，就是整日一睁眼，便过来找沈墨，直到晚上倦了才肯离开回房休息，还有好几次，沈墨在忙没注意綩清，綩清靠在一边睡着了，还是沈墨抱她回去的。
沈墨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却怎么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对劲，只得让清葉暗暗跟着綩清，这日，沈墨开着窗，在书桌前练字，綩清抱着小暖炉，缩着手，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鹅毛大雪一个人在发着呆。
沈墨看见綩清发呆的眼神，眉头紧了紧，转身，走到窗前关了窗。不知为何，自从素素离开后，每次看到綩清这样的表情，沈墨的心里就会有些不安。
窗子被关上，綩清收回了阴郁的眼，眼底蕴上了雾气，微微垂下了眸，勾起了嘴角。沈墨坐到綩清身边，看着綩清的样子，点了点桌子，綩清笑了笑，伸出小手，帮沈墨倒了杯热茶，浅笑道“墨哥哥，好些日子了，你是担心綩清，才不回戍城的吗？”
沈墨接过茶，轻轻抿了一口茶，也不说话。看了看綩清又缩进去的手，皱着眉，唤来了下人们加了些炭火，一边看着綩清皱眉道“怎么越来越怕冷了，原来也不见你这般怕冷的”
綩清笑了笑，“是因为哥哥太惯着綩清了。”
綩清看了眼手里的暖炉，眼底浮上一抹温柔“綩清想起来小时候呢，墨哥哥太宠綩清，连娘亲都看不下去了，呵呵……綩清还记得的……綩清就是咳嗽一下墨哥哥都会紧张的找来大夫的……娘亲说……要是墨哥哥再这般骄宠着綩清，以后綩清可是会嫁不出去的，墨哥哥可还记得，”綩清这一觉是暖暖的笑，“后来……后来綩清也不知道，墨哥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嗯，年纪小，越来越记不清了……”
沈墨心中一紧，眼底神色暗暗一转，看着綩清，安慰道“记不清就别想了，现在我还坐在你面前，就已经很好了”
綩清笑着点了点头，丫鬟们加好了火盆，匆匆关了门，綩清瞥见外面的雪，微微有些走神“墨哥哥，快到年关了……墨哥哥要不要……接回来慕雪？”
沈墨眼中一沉，抿了抿唇，看了眼外面没说话。
綩清心口有些凉，许是刚刚开门时受了风，心口有些微微的疼，綩清将壁炉抱得里心口近了些，“綩清想爹爹了”
沈墨回头看了眼綩清，看见綩清捂在心口的手，皱了皱眉“又疼了？”
綩清笑了笑，示意无碍，看向沈墨的眼里是淡淡的伤“若是有一日，綩清做了错事，哥哥还会这般疼爱綩清么？”
沈墨眼中顿了顿，随即目光变柔，轻轻摸了摸綩清的头。
綩清嘴角高高扬起，眼底终于有了丝丝笑意，綩清看着面前的沈墨，幽幽道“呐，如果有一日，苏侯与哥哥反目，綩清愿意，一命换一命，替哥哥去死……”
沈墨一愣，看着綩清，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难得的嘴角勾起的一丝弧度，无奈的声音带着宠爱“傻丫头……”这个傻丫头，就因为她总是这样，才会让他那么放不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