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林綩清，不要告诉陶潜，再见了”
白羽坠崖时安然的笑和放心的眼神，那没有发出声音的嘴里，綩清终于明白白羽说的是什么，綩清心越沉越低，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原来白羽知道，原来白羽一直都知道
綩清深黑的眸紧紧盯住扇面，那污血下的字迹那一个白字刺痛綩清的眼，綩清皱紧了眉，嘴中念念道“莫家，莫家，莫家大少，——莫白”
綩清猜到了一半，却没猜到结局竟然这般戏剧。
在綩清第一次见玉玲珑时，綩清就怀疑过白羽的身份，一直到后来，綩清进宫面圣，白羽那时候不正常的举止和对宫中秘闻如此的清楚明了，綩清就已经猜到白羽必定与莫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后来在南阳，綩清刻意告诉白羽楹儿来自泸州时，看白羽的反应，綩清已经更加确定白羽就是莫家的人了。但綩清从没想过，白羽竟然会是莫家传位家主，莫家大少——莫白。
綩清在见圣上时圣上就曾说过，当年听闻莫家遗留有一子，所以圣上派人出去打探，最终侍卫只是带回一缕头发，莫家早就，不留一人，若如此说来，莫白当年年纪虽小，但作为早做为家主培养的莫家来说，这般重要的人物，圣上根本不可能会放过的，这么大的漏洞圣上不可能不知道，难道当年那留下的一子，就是莫白？圣上的人没有杀了莫白，而是偷偷留在了他？莫白没有死而是变成了白羽？
綩清心中一紧，想起了陶潜，眸光顿时紧缩，心中一紧，綩清捏紧了手里的扇子，神色一变，下了床，急忙往外面走去。
因为綩清今日早晨才刚醒，白日并未出房，看房间里的布置，不像是客栈，倒像是座农舍小院，綩清出了房间，便微微愣住，只见无裫恭恭敬敬的侯在门外，看见綩清出现在门口，眼角瞥见綩清手里的折扇，神色淡然，綩清眉头微皱“无裫，綩清要见侯爷”
无裫漫不尽心的看了綩清一眼“侯爷休息了，有事明早再说”
綩清深深看了眼无裫，抿紧了唇神色一变，提脚便往外面走去，无裫眸色暗沉，挡在了綩清前面“侯爷……不在”
綩清闻言愣了愣，转头看向无裫，眸中一亮“是找到白羽了吗？侯爷是去看白羽了吗？带我去？”
无裫低垂下眼眸，沉沉道“没有……夫人……您等下，无裫去叫侯爷”
綩清闻言心中闪过一丝怀疑，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而去的无裫，没有看见，綩清眸中，变的暗黑的眼眸散发出幽幽的凌厉。
綩清乖乖的回到房间，坐在桌前倒了杯茶水，只是紧紧捧住了茶杯，嘴唇却紧紧抿着，幽黑的目光，陷入了深思。
直到苏慕言进来，轻声唤道“清儿”
綩清这才回神来，闻见鼻翼中一抹淡淡的熟悉的味道，若有似无，綩清眉色暗暗皱了皱，没说什么。
苏慕言一进门便担心的看着綩清，“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綩清神色暗了暗又恢复正常，看向了苏慕言。苏慕言瞥了眼綩清手上的折扇，笑了笑“清儿还是在担心白羽？”
綩清目光落在手中的折扇上，幽幽打开了折扇，深深开了眼折扇上的“白”字，将折扇递给了苏慕言。苏慕言眸色微沉，却笑着接过了折扇，綩清眸色微变，犹豫片刻缓缓道“你早就知道他是莫家大少爷”
苏慕言隐住眸，闻言后并不说话，只是收过折扇，轻轻放在了桌上，然后转身走到桌前坐下，悠悠的倒了杯茶水。
綩清的眸一直盯着苏慕言，从门口到桌前，看着苏慕言复杂隐晦的眸光，綩清眼里闪过一抹异样，盯着苏慕言的眼里露出一丝苦涩“侯爷……綩清想知道这一切”
苏慕言手中的动作顿住，停了停，苏慕言半垂的眼微微动了动，綩清抿紧唇，看着苏慕言，只见苏慕言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过头，深深的看了眼綩清，幽幽道“清儿……知道太多不好呢”
綩清眨了眨眼忽而露出了笑“侯爷……您是要一辈子瞒着綩清吗？侯爷是怕吓着綩清？綩清没那么娇气呢，有些事綩清还是可以接受的，况且……”綩清顿了顿，嘴角笑意变浅，眼里漆黑的眸光柔柔看着苏慕言，缓缓道“綩清想知道，綩清想知道侯爷的过去，想知道侯爷的一切，这样綩清才不会……看不清侯爷啊”
苏慕言眸色一暗，微微张了张嘴，看见綩清脸上的笑意，终于嘴角轻轻勾起，漆黑浓墨色的眸深深看着綩清，无奈的笑道“清儿……”
綩清看着苏慕言漆黑的眸里满满的宠溺和关爱，心下一暖，深暗的眸变柔，“侯爷，綩清想知道侯爷在想什么，綩清想知道侯爷在做什么，莫家也好，苏家也好，侯爷背负的太多，綩清不想总是躲在侯爷身后了，綩清想站在侯爷身边，所以……侯爷……将一切告诉綩清吧……”
苏慕言眸色里闪过一丝灰暗，看着綩清，眼底露出了暖意，微微笑道“好……”
綩清看向苏慕言，会心一笑，将玉玲珑放到了苏慕言手里。
苏慕言握着玉玲珑看着綩清，顿了顿，终于道“白羽是莫白，清儿没猜错，论起来，若莫家还在，这一代的家主应该就是他了”
綩清眸色变深，看着苏慕言皱起了眉“可是……圣上说……八年前莫家遗子早就不在了啊”
苏慕言轻轻笑道“那位莫家遗子不是白羽呢，是……假的”
綩清神色微变，没作声，听苏慕言继续道“当年安平之战前夜，清儿可知是谁一夜之间灭了莫家本家分家二十一户”
綩清轻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是圣上吗？”
苏慕言看着綩清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笑道“是，也不是……”
綩清微愣，不明白苏慕言的话，却见苏慕言眼里露出一丝寒意，瞬间恢复过来，看着綩清隐住眼里的情绪，笑着缓缓道“历朝宫中就一直有一队隐士，不为当朝者所为，他们一向只为朝中做事，却并非尽听当朝者所言，可以说，他们与那龙椅上的人即是主仆关系，更是牵制关系，他们所做的一切都会以维护政治为基础，包括自己主子的命令，为了维护皇室的统治和朝堂的安稳，他们可以什么都不顾，也可以说，他们根本……就没有主子”
綩清眸色一紧紧紧盯向苏慕言“侯爷的意思是……若危害到了统治，就算是圣上……他们也……”
苏慕言带着笑意的脸色眸色深暗，点了点头“圣上当年不仅要除了莫家，就连苏家，也差点落入他们手中呢”
綩清惊住，却见苏慕言眸色一转，浅浅笑道“当年挫败莫家是圣上的密旨，而隐卫便是执行人，至于白羽……莫家有组训，为保护下任家主，历代莫家家主继承人在有足够能力之前都必须眼格保密，直到十六岁，才会被引荐给当权者，算是正式接职，从今以后，所见之人，便是莫家以后所庇护之人。当年莫白被作为家主培养，从小便严格训练，行踪隐蔽，因为未到，连圣上也只是只闻其人不见其人，所以当年莫家遭难，圣上怎么都没找到莫白的行踪，无奈之下只得派暗卫四处打探，圣上不知道的是，那日夜袭莫家时，莫白就在莫家宅，只不过苏家派人在莫家密室接走了莫白，这才有了白羽”
綩清神色闪过一丝惊讶“是苏勉丞相？所以后来……”
苏慕言神色一黯，眼里闪过一丝阴霾，随即笑道“白羽为了活命，消除圣上疑虑，当年服下了药，所以这才年少就白发飘飘了，他主动请职入宫，从侍卫一步步走到侍郎，圣上怕是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找了那么久的人会在自己眼皮底下吧”
綩清睁大了眼看着苏慕言，愣了愣，“可是……圣上所说的莫家遗子，又是怎么一回事？莫家……”
“知道圣上的人在暗中打探莫白，而当时父亲阵亡，慕雪病重，便只能派人，安排了这一出，打消圣上顾虑，暂时保住了苏家”苏慕言眼中眸色微暗，顿了顿，道“莫家，除了白羽，应该……是不会再有活口的了”
綩清闻言眸色微沉，抿了抿嘴，看了苏慕言一眼，目光变得幽深。
白羽坠崖前的话，若綩清没猜错，那白羽怕是早就认出了陶潜，綩清眸色阴晦，看了看苏慕言，终究没有说出心里的话，苏慕言几次都刻意避开了苏家，不愿多说起自己父亲的那一段过往，綩清心中自知，想了想，暂时决定不告诉苏慕言陶潜的身份。
苏慕言看着綩清，将手里的玉玲珑拿起，目光落在血玉玲珑上“清儿可知这玉玲珑有何用途”
綩清看着苏慕言，目光变得幽深阴暗，顿了片刻，缓缓道“血玉玲珑，莫家家宝，也是历代家主所传之物，綩清早该猜到的”綩清眼神里闪过一丝伤感，还有一丝遗憾，早一点察觉，或许，这一切便不会如此了。
苏慕言看着綩清的异样，隐住眼里的复杂，点了点头，道“凭此物，九州十二铺，江南、北原、泸州、皆要听命，就连塞北，也不例外”
綩清眼神一暗，看向苏慕言“侯爷……江南和泸州……侯爷不是已经掌握了吗”
苏慕言嘴角轻轻勾起“此物，先行与一切，所以，其实白羽凭借此物完全就可以收回莫家的一切了……只是……”
綩清嘴角微微勾起，眼底眸光暗转，深沉留连“只是白羽与侯爷约定在先，白羽知道侯爷需要莫家的帮助，所以才故意没收回莫家势力。”
苏慕言神色微微动了动，浓黑的眸淡淡的笑着看向夜色，没说话。
綩清看着苏慕言眸色越来越深重，终于叹了口气，缓缓道“侯爷，綩清希望，此次白羽的事……不要是侯爷所为便好”
苏慕言眸光骤然紧缩，握着玉玲珑的手指收紧，眼睛却盯着黑漆漆的夜，没有回头，脸上笑依旧，只是幽然深暗的眸底，深深望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