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之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看着建安郡百户统领递交上来的打事件薄子,周万里不由得心中大怒。
一个建安郡就敢这样,那别的郡县又是如何呢?官官相护,相掩逃税。怪不得这国库中金银只有这么些,怪不得,哼!周万里将手中的打事件簿子狠狠地摔在了这桌案之上。
“真是贼胆包天,一阵杀威棒,杀不住这些世家的作风,为了这一个钱字,这些世家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周万里气呼呼的站了起来,手中的铁扇唰一下打开,在手中猛烈的扇着。
“君上息怒!”见到周万里发了这么大火,一帮人连忙跪下请罪。
周万里看了一眼他们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大步将婉儿,刘安他们搀起,“这些世家官吏还没有请罪,你们倒先请起罪来了。”
“君上息怒,莫要发这么大的火,这实乃是无奈之举!”那名百户统领在一旁回答道。
“息怒!你让孤怎么息怒,这么大的事情,孤怎么息怒的了。建安郡,你既然知道这些事情为何不上报北镇抚司?”周万里手中铁扇一收,连忙问道。
“此等之事在这越国乃是不谋之谋,若是君上治理世家,断其财路恐怕会招致这越国大乱啊!这些事情也是萧大人一再叮嘱,等到君上开了科举,再行禀告。”百户统领连忙回道。
周万里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他手中的铁扇摆了摆,那名百户统领不敢怠慢连忙离开。
“君上!”刘安在一旁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周万里摆了摆手阻止了。
“孤这回还真是出来对了!不出来,不知道这天下不知道这越国竟然上上下下藏着这么一帮蛀虫。要不是孤王亲眼所见,孤王还以为这些在这杀伐之下存活,在这新法之中获利的世家豪族能够像朕爱惜这江山一样爱惜这越国的社稷呢!”周万里将这手中的铁扇气呼呼的往这桌子上一摔。
周万里沉沉地吐了一口浊气,他本想这征讨在即,不想去发这些无名之火,可是这业火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给撩拨起来。要是装作看不见,他心中不痛快,要是看见了不去管,他……
“算了!算了!不说了!孤王输给婉儿了!”
婉儿将这丝帕放到桌上迈着步子走上了前去,沉声道:“周哥,婉儿并不想让周哥你输。”
“可是孤就是输了,孤本以为这新法传下去了,这百姓和世家都有了利润了,这些世家能够和孤王乘上这一条船。现在想来,孤王是想得太简单了,孤在这王府中呆的太久了,以为这天下都是奏章中的那般越来越太平了,只是让孤王悲痛的是,这些世家简直是无言以对!”周万里拍着自己的手嚷道。
“周哥,婉儿有一句话,朗朗乾坤不是百官写出来的,不是周哥你说出来的,更不是你闭着眼睛想出来的。谁不想这越国升平,谁不想这天下安康,可是周哥,大乱将起,天下不是你给些小恩小惠就笼络的来的。”婉儿走到周万里身旁,缓缓牵起周万里的手说道。
“君上!容臣说一句!”刘安在旁边插嘴道。
“说!”
“君上,君上你和娘娘赌输赢是小,是呀,臣也希望君上赢,臣虽然是个内臣却也是希望这看见这乾坤清明。臣在北京时,看遍了这天下的世家脸面,这些世家这些豪族,不是一句话能处理的完的。”刘安缓缓说道,“谁都不愿意去看到这天下成了这世家豪族的天下,晋朝时的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唐时的七姓十家……哪一个不是帝国亡乱的根源呢!但是娘娘有一句话说得对,朗朗乾坤,不是我们闭上眼睛想出来的。”
周万里点点头,坐回这桌案之上,将这铁扇缓缓地握在手中。“大家都坐,这般的事情我们也不去想他们了!将赵节和刘同宇都唤进来,我们一块吃罢!”周万里招呼着众人都坐了下来。
众人纷纷落座,唤来小二送来这好酒好菜,恰恰融融的将这一顿饭菜吃完。周万里自然心中也有所想,他想着这天下能够安康,能够如同后世一般那样繁华盛世。乘船来到建安郡,看着这往往来来的商船,茫茫碌碌的农人,周万里觉得这天下安康了。只是现在想来却不是这样,今年是一个顺年,风调雨顺,安康太平。哪一年海啸地震若何?哪一年洪水泛滥又若何?凭着国库中那些金银,东拼西凑吗?那还打得什么天下,坐得什么江山,不如回家去得了。
风韵凌凌,正午将过。一顿饭菜已经吃罢。秀春居中渐渐变得冷清,小厮们开始打扫着楼中的干净。
掌柜的悄然走了过来,问了一句:“都走了吗?”
“没有,还在吃着呢!”这小厮轻声说道,“不知道什么来头,听说在近前的人说,那里声音糟乱,什么声音都有。”
那掌柜的轻轻的扫了一眼那小厮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若是让上面一位听见了,只怕你现在就得去南镇抚司了!”
那小厮连忙一缩头,对着这掌柜的问道:“那……上面的是……?”
掌柜的缓步走到柜台之上,从一旁窖藏的好酒,和三五个小盏说道:“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你不要问!我看上面也该吃得差不多了,我去将这瓶玉兰春给他送上去,让他们给吃个痛快。”
说着也不理那个在哪里的小厮,径直走上了这二楼,轻轻推开门,将这瓶玉兰春呈递上去,对着周万里说道:“君上,这是小店的镇店之宝,君上慢饮!”
“有心了,只是这等美酒不待此刻而饮。”周万里笑道。
说笑间看了一圈众人:“若是都吃好了,我们就暂且离开了,这下午还有这老大一笔生意要做呢!诸位?”
“全凭爷吩咐!”众人齐道。
周万里拍了拍这百户统领的肩膀说道:“这瓶美酒定然给我留着,这越国的世家不治,我是不会喝这瓶酒的。”
出了秀春居,周万里和婉儿一行便来到了来时的码头,乘着客船沿着这河水一路向外,泛出十里漂向城外。阳光洒着波澜,碎碎片片,绿水长流,青竿细划。摇摇荡荡来了这城外二里外的海边,海边上一边是水师的大寨,石铸的水寨,箭塔林立,战船齐整,能够听到这水师的呐喊声。遥遥外的海上还能看到一大船二小船为一组的巡海小队,在把守着越国的海疆。
“想起来,前一阵子,王冲又给我写得那一封折子,不由得欣喜!”周万里手中的扇子摇着,“台湾府建成了,台湾成了我大越的大后方,拱垂于海外,谁人能欺呢?就是,人少了点,当然越国的人也不多!”说到这里,周万里笑了一下,“但是于去年比起来,人也不少了。”
“君上想要多少人呢?”刘安在一旁问道。
“多少人?再造一个浩浩荡荡的大明时的江南!”周万里笑道。
婉儿也在这一旁说道:“怕是不容易啊!这么稠密的人口不是一时半会能够积聚起来的!”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二十年生养休息,能够造就一个强越出来!我周万里也用二十载光阴,造出一个洪武盛世!”周万里手中的折扇呼呼摆摆。
“周哥怎会用了洪武这个年号呢?”婉儿在身后理着秀发,轻声问道,“周哥明明不是他那样的人!”
“当初哪里想得那么多呢?洪武,洪大的武功,当初朱元璋南征北讨,驱除蒙元,建立不世功勋,所以建号洪武。我即越王位的时候,颇为仓促,哪里顾得来这么多呢,家国不稳,急需武事振威,所以就取了这朱元璋的年号洪武,倒是也不失我这江左布衣的豪气之气。”周万里笑着说道,手中的扇子轻轻摇了摇,接着说,“现在想来好多事情也没有定下来,这规矩礼仪,官服官帽等,都没有定下来,不过我也不愿意那么费力气,正所谓有句话所说‘天下文章一大抄,看你会抄不会抄’,就将这明时的官服和唐时的鱼袋给结合了起来。”
“说白了就是偷懒呗!”婉儿掩嘴笑道,“周哥也算是懒了!”
周万里笑道:“我这怎么就懒了?每日里勤勤恳恳,兢兢业业,难不成我还得真得像雍正帝一样,给累死过去吗?”
“哼!”婉儿秀眉一摆,说道,“就是懒吗!”
周万里的扇子一收,摆了摆,道:“你呀!”
客船一路摇晃,渐渐离开了这水寨,向着一旁的大码头而去。
过了这水寨,这才觉得豁然开朗了起来,一片硕大的码头依着海湾铺在这海湾一畔!进进出出的各类船只络绎不绝,这大越的商船就是从这片码头出去,走向着东亚各地,并带来一箱一箱的银子,金子,玛瑙,珍珠!
客船摇摇晃晃进了码头,沿着水道在这码头一行人上了岸。
“五爷,五爷!”刚刚下了船,十七八个身着皂衣的大汉向着周万里走来,这十余人周万里自然知道,是他令这批人解押的瓷器。
“怎么,货都到了吗?”周万里问道。
“已经到了,请五爷这边来察看!”领头之人周万里倒也熟络正是曾经的锦衣卫总旗统领,如今的内行厂理刑百户冯玉。
周万里点点头,令刘安婉儿两人随同自己与冯玉前去看看,其他人便在这里侯着。
“这货没有人看到吧?”周万里轻声问道。
“没有,内行厂中什么样的人都有,这点东西要是被发现了那岂不是堕了这内行厂的名声吗!”冯玉笑着说道。
周万里点点头,看向冯玉问道:“冯玉,你不怨我了?在这内行厂待得可还算可以?”
“五爷说笑了,我这浑人哪里敢怨五爷!至于内行厂吧!反正都是为君上效力,怎么样不是效力呢!更何况,刘掌印对我照顾颇多,在内行厂中我也算不上不怎样!”冯玉回头笑道。
周万里手中的扇子随意的扇了两下,逐渐的他也不愿意去在考虑这些底下人的想法了。大事小事,军事国事,家事天下事,这这么多的事情他忙都忙不过来,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关心这些下人呢?
走到了这码头的货区,周万里跳上运送这瓷器的船上,仔细看了一番。又跳了过来,对着冯玉说道:“都搬下来,连同箱子一块带走!”
“是!五爷!”说着冯玉带着十余人将这穿上的箱子都卸了下来,刘安从一旁雇了好十几架大车,将这一百个箱子都装上了车子,赶到了刚刚下船的地方。
“五爷,五爷!您来了!”刚到,就看到了全端带着一批人向着这边赶了过来。
周万里倒也自在,手中的扇子一摇说道:“全兄弟!”
“五爷,货都到了?”全端和周万里兀一接触,低声问道。
“那全兄弟,钱都到了吗?”周万里手中的扇子一开,遮着脸问道。
全端点点头,从一旁的车子上和他的家丁一块搬下来一箱子银子,对着周万里说:“这箱子里,一层十列二十行,都是十两的大银元宝,正正有十层,刚好是二万两。算一千两银子一个,刚好是五十万两,这里不多不少正是二十五个箱子!”
周万里点点头,没有亲自去动,反倒是走向了婉儿身旁,耳语了几句,那婉儿看了几口箱子几眼对着周万里耳语了几句。
周万里重新走向了全端,周万里笑道:“全端,你这银子数目倒是没错,我这瓷器倒也不少,这里一共有一百个箱子,每个箱子不多不少正好装了这五个瓷器,要不要验验货?”
“不用,五爷既然信我,那我也信五爷!”全端拱手道。
“那就交货吧!”周万里说道。
两边的人分分将这箱子都卸了下来,周万里拿钱,全端拿货。
可是周万里却并没有高兴起来,五十万两那是多大一笔钱啊,这全家哪来的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