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兄弟，你将这次品的瓷器倒手差不多能有多少的利润啊？”周万里手拿着折扇在旁边轻声地问道，“况且这五十万两银子，全兄弟可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拿了出来，恐怕全兄弟你家中的银子，是要比这国库里还要多了，可是真真的富可敌国！”说着周万里顿了一顿，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全端摇摇头嘿嘿一笑，右手拍了拍周万里的肩膀，笑着说道：“龚五爷虽然在京城，是个京官，能从织造署里掏出来这么多的次品瓷器来，想来也是手眼通天之辈。但是不沾这碗水不知道这碗水的深浅，这瓷器的利润我就不多言讲了，从这里运到荆州，运到中原那至少是三倍的价格。至于这些银两吗，却不是从这里赚的，而是从这海外来的银子。从这儿，就是这建安郡的这片大港出海，满载着纸笔或是漆器或是或是这不大好的瓷器，沿着海岸去一趟高句丽或是去一趟安南，虽然难免需要三五个月的时间，但是这一来一回之间恐怕利润就不止十倍！那拉回来的可是大把大把的银子金子，钻石玛瑙，香料一类的数不胜数啊！”
“那这一船的货要多少银子？”周万里问道。
全端略一沉吟说道：“差不多五千两！”
“那一来一回至少就是五万两银子啊！”周万里叹道，“况且还都是这真金白银！”
“嘿嘿，哪能啊！不还得带回来些珍珠，玛瑙，或是些香料了，要不就是这些草药了，要知道这些东西可是到哪都不掉价的！带回来在这越国一卖又是一笔钱，这一来一回差不多就是七八万两的生意啊！”全端说道。
周万里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七八万两银子，这还只是一个全家，要是江东的所有世家都这么做，恐怕只要这十几个月就能将整个越国给掏空了！最为可耻的是，越国的律法，这七八万的贸易中至少要上交大笔的税银，国库本应该非常充沛才对，可是国库中的存银只见出不见入，甚至连出兵打一场豫章郡都没有钱！
周万里心中不快，可是没有办法，他手中的扇子摇摇晃晃，对着全端说道：“听兄台你这么一说，我这还真有些想出海捞上一笔呢！不过在朝中我也听说，越王也派遣了一支舰队与各国贸易，听说赚的钱也不在少数吧！”
全端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要知道越王的舰队有多么庞大，不是我们这些世家能比的。越国的这些商品也大都是越王即位才渐渐出来的，越王的国库恐怕至少要有八九百万两。当然要不是越王牵头，去的人或许还没有那么多，如今这越国几郡，哪一家没有这往海外去谋金呢？更连那些平民百姓都大肆出海谋金，发家致富的多了！”
“可是市舶司的海关也不是吃素的啊！”周万里手中的铁扇一折说道，“出海要交税，回来也要交税，特别是这些真金白银经过市舶司的海关怎么也得交上数万两白银啊？”
“其实这样也是无妨的，要知道交了这几万两白银还有多少利润。但是五爷，这些在我们世家看来都不是个事情，这越国这么大，越王又要南征北战，怎么能把这天下的事情都给管完呢！在这些乌七八黑的地方，五爷，这撒点钱使点银子，这事情就结了。嗯！不如这样，五爷，不如今晚随我去这建安郡见识见识，让你看看你在这会稽城看不到的东西！”全端笑道。
“好！如此也好！”周万里扇子一阖说道。
全端往前走了两步，嚷着：“都麻利点，麻利点啊！”
周万里移步，手中的额折扇又忽地打开：“全兄弟，却是不知道这要去哪里呢？这建安郡我初来乍到，茫茫一座郡，两座县城，又去哪里啊？”
全端一拍脑袋，说道：“差点忘了，今夜五爷您便去这城东的小花轩，我给五爷引荐一批这城中的世家。要知道我这五十万两也不全是我全家的，各家各族都有些份额，大家本来就对五爷有些好奇……”
“这小花轩，不知是？”周万里轻声问道。
“乃是京城中有人来这儿开得一家店铺，品茶之地，每到这夜里便是繁华似锦啊！”全端笑道，“怎么五爷在这京城没有听说过？”
“没有，从来都没有，京城中的饮茶之地我倒是只听过听风阁！但是也不常去，我喝得茶，大多是在这自家里泡的！”周万里笑道。
“听风阁，我倒也听过，只是听风阁太素了，适合那些士子，这小花轩却不一样，乃是一处花月场所！”全端笑道。
说道这里周万里点了点头，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这小花轩其实就是一家妓院！
周万里点点头，笑着说道：“行，那今晚我就到这城东的这小花轩与诸位会面。”
“好！那我就与诸位恭候五爷的大驾光临！”全端拱手道。
扇子摇晃着，周万里和众人乘着客船缓缓地向着这城中而去，一路之上周万里心中颇为不快，就如一块压在自己心头上的石头。官商勾结，官商勾结，这是让周万里最为反感的。本来他已经放下了对世家的那些成见，认为他们已经和自己站在了一块了，可是如今他却有些踌躇了。
“静心端坐钓金秋，
细雨斜风情未收。
多少银鳞贪饵死，
缘何不悟又吞钩。”周万里手中的折扇，唰得一声阖上，满腹的怒气却是无处发泄。只能够将这一股股的气洒在这挥舞之间。
“都说这当官做老爷赚钱，我看这再大的老爷也没有这当世家的赚钱，多大的能耐啊！说是撒把银子，那就是几万两啊，这可真是比抢了钱庄还要赚啊！这还把我这越王放在眼里吗？”周万里生气的说道，“怪不得，萧成麒要让他们瞒而不报，是的，这大战将起，处理这些事情怎么不费心，可是这事让孤遇到了，孤就不能给撂了当没看见，这件事情我要一查到底！”
“爷！消消气，消消气！”刘安连忙上前安慰道。
“这次出来前，我还以为这大越的天下乃是一处桃花源，世家给平了，百姓得了利润了，是一个朗朗乾坤啊！”周万里扇着扇子说道，“可是呢！这天下和我想得都快反了。”
“周哥，你是怕这天下不太平啊，还是怕这别人说你这天下不太平啊？”婉儿突然上前问道。
“这话怎么讲，孤王乃是一国之君，当然期盼着这为政之时，天下承平，万物祥和啊！”周万里收起扇子说道。
“愿是一，实又是一。愿是愿，实是实，有愿则以愿为眼，那就看不到实了。有愿却以实为眼。那实愿就相一了。”婉儿轻声的说道。
“婉儿，你的意思是说我是一厢情愿看不到实了？”
“周哥，你原先枯坐在这王府之中，与那深宫大院里的皇帝没什么两样，看着周围都是一片详和，看着奏章都是一片详和，就真以为这天下是盛世，是安康，是公平的了！这不是一厢情愿又是什么呢？”婉儿问道。
周万里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说道：“这我知道，可是理好说，情难过啊！孤也知道，所谓治者，天下之生久矣。一乱一治，不乱哪里来的治呢！遇乱而不见，那何来治国啊？可话又说回来了，哪个君王不愿意一天天，一声声的报的都是好消息？”
“此事古难全啊！这万人万心，这天下总有那些人，君上又怎能管得过来呢？”刘安在一旁说道，“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若是人人都能如同放翁一样，这天下哪里还有这般的乱世呢？”
“是啊！是我着像了！”周万里叹道，“对了，那全端和全柔是什么关系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全端乃是这全柔族中的族人！”刘安连忙回答道。
“那这五十万两白银都有哪些世家参与，都快快去查清！”周万里吩咐道。
“已经全部查清楚了！”刘安在一旁说道。
周万里一惊，连忙问道：“这么快！速速说来！”
“今日里市舶司离开后，我便托人去监视了这全端，刚刚探将来报，这是信件！”刘安从贴身的衣服中掏出一封密信交给周万里。
匆匆打开，周万里心中越来越惊讶，最后竟然有些默不作声。
“周哥怎么了？”
“这全家的生意倒是还真不小，不仅仅有这世家之人，就连市舶司的人也牵连其中！特别是太末县县令……我记得此人原先是北府军的人，立了军伍……这些人真是让我吃惊啊！”周万里叹道。
“周哥这又有什么吃惊的，这些市舶司的人，说白了也是人，七情六欲谁能没有呢？白酒红人脸，黄金黑人心。为了钱财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呢？”婉儿在旁解释道。
周万里点点头：“也是，没有这批市舶司的人，恐怕他们也难逃那些税收，没有这太末县。他们也难离开这越国不交一分钱！今日里看来我不得不去一趟这小花轩去看看了。”
“哪里？”刘安惊讶道。
“小花轩！怎么刘安你也去过？”周万里露出了笑容，问道。
刘安连忙摇头说道：“没有没有，这般地方，臣怎么会去，只是……只是这小花轩其实是我内行厂的产业！”
“这倒是奇了！这萧成麒在这会稽城立了一个听风阁，你刘安便在这建安郡设立了一个小花轩！”周万里手中的折扇在这手中一转又问道，“这里面的……不会是……”周万里挑了一下眼色问道。
“不会不会，这里面大都是自愿卖身的！”刘安连忙说道。
婉儿和一众人听得云里雾里的，春玉在后面问道：“君上，你们再说什么呢？”
“没有什么，这些事情，你们女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周万里说道。
“君上看不起我们女人，要知道做什么事情，我们女子都不比你们男的差！”春玉一哼道。
婉儿连忙阻拦道：“春玉，不得无礼！”听了半天，婉儿已经有些明白了，只是若无其事的挽着周万里的胳臂问道：“今夜你要去吗？”
“全端约我，我自然要去，更何况……”周万里停顿了一下，“更何况这里面的猫腻，我要探查个一清二楚。”
“好！那我也去！”婉儿说道！
“胡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去那种地方干什么？”周万里不悦道。
婉儿一哼道：“谁说我要以这女流之辈而去，我当然是以一名公子而去。周兄，小弟这厢有礼了！”这最后一句话，听起来那声音竟然是这般的粗狂，就如同是一个变声期的小伙子一般。
周万里竟然听呆了，问道：“刚刚是你说得话！”周万里大是惊讶，不禁绕着婉儿打量了一番。婉儿红着脸不说话，仍有着周万里打量。良久，周万里笑道：“世间竟然还有这等事？我却是不信，赵节，刘同宇，刚刚是你们二人孰人说得话？”
赵节和刘同宇连忙摇头，赵节回道：“君上，刚刚真不是我们说得话！”
周万里又看向刘安，疑惑道：“莫非是刘安你说得？”
“哈哈哈哈哈！周哥，
朝曦迎客艳重冈，晚雨留人入醉乡。
此意自佳君不会，一杯当属水仙王。
周哥只知道，苏轼的这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却不知道，这两首诗本是一联，如今你吟了这二首，我便把一首送与你！”周万里近在咫尺，猛然听到婉儿用这男声说着当初钱塘湖胖的那句话，不由得一惊，竟然险些从这船上摔了下去。
“婉儿，你真是有太多的秘密，让我捉摸不透啊！”周万里说道。
“怎么样！周哥，带我去吗！”婉儿撒娇道。
周万里点点头，说道：“行，不过，到时候你得一切听我安排！”
“当然，肯定不会给周哥你添麻烦的！”婉儿笑道。
周万里点点头，小花轩，他是要去看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