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周家
周家的门房见是王北发来了,连忙将其迎了进去,并立即差小厮去向里面禀报。然后便有家丁提了灯笼过来,引着王北发五人走向设在二道院里的会客厅,到了会客厅,柳如是和冯玉两人自觉地站在了门外!
三人在会客厅内等了些许片刻,周昕才迈着步子踏了进来!已经是亥时了,周昕本在自己的书房内正在处理家族的闲碎,听到小厮说王北发深夜来访这才赶忙过来了!
深夜内各家各户都已经安眠了,周家离着城东较远早已经是一片黑暗,周府内也是青灯曝曝,温弱的很!
大堂内萧成麒和王北发穿着两件麒麟服配着绣春刀站立在周万里身后,而周万里穿着金色飞鱼服,手中把玩着的是萧成麒的杀人利器,铁折扇!三个人锦衣煌煌,在牛油大蜡下阁外威严!
周昕刚一进来就被三人震住了!王北发住在哪里他是知道的,文顺坊并不是个富庶的坊间,他家的院子也前去看过,朴素的很,唯一奇特的便是有着稀奇的座椅!
但是如今,仅仅这三人身上的锦衣,恐怕就是价值连城之物,王家非富即贵,但是他定睛一看,这才发现王北发站在周万里身后,他不认识周万里但是却知道这两人都是以周万里为主的!
“这位兄台!王兄?”周昕连忙对着周万里拱了拱手,又疑惑的看了一眼站在周万里身后的王北发,不由得问道:“王兄,这两位是!”
王北发不敢怠慢,连忙说道:“泰明兄,站在我左边的一位乃是锦衣卫北镇抚司提刑上千户萧成麒,而这位乃是君上,白袍军的至尊!”
一句话虽轻,但是却吓得周昕不轻,他没有想到一直和他打交道的王北发竟然就是最近震动会稽的白衣贼中人!这还得了!
“你……你……你是白衣贼的人?那你就是周万里”周昕面色有些僵硬,但是还算镇静!
周万里手中的铁折扇忽的打开笑道:“周先生说话太过了!什么贼不贼的!现如今裂地封疆的不在少数,你也曾在袁公路帐下为官,岂会不知道袁术他是什么鸟?”
“唉!果不其然,这一万五千人算是送了命了!”想到这里,之前连日来的忧虑和不安忽然之间一扫而空——他周家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王朗要死要活!
“周先生不要紧张,我们是来这里与你商讨事情的”周万里摇了摇扇子,反客为主的坐下,“周先生,你我都是聪明人,聪明人之间应该还是好办事的!”
周昕很是平静,只是他也算费劲心机的算计策划却没有对王朗发挥什么作用,不由得让周昕有些怅惘若失,但是渐渐也恢复了平常,他对周万里拱了拱说道:“周大人太过客气,唤我泰明即可!来来来,诸位请入座!”
周万里嘴角轻笑,秉着扇子,回道:“那我就却之不恭了,泰明!”
周昕只是点点头,又拍了拍手,吩咐两个仆人去取过来糕点甜酒,来招待诸人!周昕缓缓坐在草席之上!
周万里,萧成麒和王北发也各自坐了下来!
一瞬间,大厅内有些失语!
周万里缓缓打量了一番这大厅,议事厅内摆着青铜打造的几座十五枝连盏灯,素雅高璞,盏上点着豆苗大的火焰,若隐若失,但却是光彩照人!这本是战国时的物什,现如今已经很稀奇了!
几案上摆着一盏铜牛灯,铜牛拉着车子,车子上跪着一个栩栩如生的小人,人举着一盏油灯,铜牛旁还放着一把剪子,是用来剪断灯芯的!周万里不时的用放在一旁的剪子在油灯上剪上一剪,油灯在耳旁不断的传来火焰烧油的扑哧扑哧的响声!
对面的萧成麒与王北发却是正襟危坐,看着周万里!周昕也在暗中观察着这位年轻的统领,眉头时紧时舒!
不消片刻,有三四个仆人端着托盘款款而上,给众人的案几上摆下来几碟碟糕点与甜酒,糕点明显是回过炉的,甜酒也是格外的香甜,酒气飘飘然在大厅内环荡!
周万里还在小心的逗玩着灯火,萧成麒和王北发都作闭目养神状态!
坐在主位的周昕却丝毫不感到尴尬,只是对着周万里遥遥的拱了拱手,说道:“周大人,不知道你此番单枪匹马,来到会稽城所为何事,又为何偏偏来到了寒舍!”
听到周昕发问,周万里放下了手中的剪子,也不扫一眼周昕,而是自顾自地取过银瓶在青铜的酒爵中斟上美酒,饮了一爵,这又拿起这铁质的折扇在自己的左手轻轻的敲打了几下,叹道:“昨日与王朗军激战一场,王朗的大军被斩杀万余,三千余人弃甲投降,但是我军也伤亡颇重,所谓精兵锐旅,损之其一,我心也痛,如今会稽城只有万余之众,而我大军皆是陷阵死士,会稽城已危在旦夕,我担心兵士伤亡,特来求兵不血刃之策,听闻泰明在丹阳为百姓生死不战而走,故来请泰明兄劝诫王朗太守,献城投降,也为会稽百姓谋福!”
周昕不由得有些侧目,也有些震惊,为百姓谋福!瞎话!笑话!要是为百姓谋福,你退了这大军岂不是更好?你这前有雄浑铺垫,又有大军在弦,现在堵上家中逼门,来请我去当王朗的说客,哈哈,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周昕自然是不信也不愿的,于是推脱道:“某非太守心腹,太守恐怕不会听从某的言论,周大人是找错人了!功曹虞翻,魏腾皆是太守提拔的俊杰,大人何不去寻找他们问取良策呢?”
“哈哈,泰明兄既然不愿意,我也不勉强,泰明兄曾经是丹阳太守,治理丹阳也有良策,如今还乡却是布衣,我也为泰明感到悲痛,如今会稽将要易主,不如泰明兄在我帐下当会稽太守可好?”
“周大人,某乃是个武夫,若是上阵杀敌倒还粗知一二,当年担任丹阳太守不过是上方误用!某实恐贻笑大方啊!”
“泰明兄说笑了,早就有所耳闻泰明兄博览群书,明於风角,善推灾异,又是太傅陈番的高徒,治理丹阳时也多有政绩!如今何必如此推脱呢?”王北发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周昕笑问道!
“王兄哪里话!我要是有什么能力岂会被吴景攻破丹阳,灰溜溜的回到这会稽城,打理着周家的一亩三分地?魏家的魏腾,虞家的虞翻哪一个不是贤臣名将?大人何必要苦求与我呢?”
周万里忽的将折扇打开,轻轻摇动说道:“我听说泰明在丹阳任上先后得罪了,陆家,虞家与顾家,魏家也多有纠纷,江东四家早就想将泰明处之而后快了,可以说周家在江东是风雨飘摇,可是江东四家势力也大不如前,怎么泰明兄就不想乘此机会扶摇直上?”
“这……”
周万里继续微笑,他缓缓站起身子,手中的折扇徐徐摇动,不等周昕回答,周万里又加上了一句:“莫不是先生信不过我周万里的二万铁军?”
“这……”
周昕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情于理他自然是愿意将周家的基业打得更加厚实,但是年过不惑,他已经不想冒险!此一刻,他心中有所松动,不免纠结起来!
周万里也并不着急,他缓缓的看向议事厅的雕花窗臼,一道闪光陡然出现,紧接着“垮啦”一声炸雷,紧接着又是一道闪电……电闪雷鸣交错袭来,潮湿的空气也变得有些寒冷,金色的飞鱼服此刻显得格外的庄严,周万里隐隐间觉得这趟会稽之行不会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所言不虚啊!
大厅内陷入一阵诡谲的安静,萧成麒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一般,他腰间的绣春刀就放在案几上,这晚上没有说过话!王北发自斟自饮,颇有些随意,秋雨又下了起来,气势惊人,呼呼啦啦地往地上砸着,头顶上也是叮叮咚咚的响声,秋雨带来的凉气这整个议事厅也冷了三分,璀璨的灯火也变得有些忽明忽暗!
“铮!”周昕良久沉思终于缓过身来,他用手握起银瓶的秉手,轻轻地给自己斟了一爵酒,浅碧色的美酒一饮而尽,让周昕感到了久违的舒畅,从战场退下多年,但是硝烟与血腥还在时时尝遍,年轻时曾经据万余兵马助曹操讨董,也在袁绍帐下当过几年手下,只是宏图听遍,也见不到几个胸怀之才!
他不由得隐隐觉得或许这是一个机会!
“周大人,这会稽太守的职位吗,某就应下了!”周昕将手中的青铜酒爵放下,说道!
周万里哈哈一笑,说:“泰明兄果真是豪勇,那我就把这会稽太守的大印交到了你手里了!”
“泰明兄,今夜的选择你以后可是不会后悔的!”王北发也是笑着说道!
周昕也有些高兴,他缓缓站起身来,对着周万里三人都拱了拱手,说道:“周大人,萧千户,王千户,周某虽然不才但是治理一个区区会稽还是手到擒来的!听大人想兵不血刃拿下会稽?”
周万里一听这个不由得眼前一亮,问道:“怎么,泰明有计策?”
“要是让我去说服王朗,我自然无法,但是要想拿下会稽,我还是有些办法的!”周昕说道!
听到这里,萧成麒也站起了身子,周万里颇为惊讶问道:“泰明快快说来!”
“兵权!”周昕一顿一顿的说出这两个字,“王朗初来会稽的时候无兵无马,要不是诸世家支持,那岂能当上这名副其实的会稽太守,只要将会稽世家拉拢过来!”
周万里点点头,少顷,又对周昕问道:“泰明那这件事情就交给你去做吧!”
“是!大人!”周昕微微一躬身说道,看着周万里就要离开,周昕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大人不怕我告诉太守大人,将大人给抓了吗?”
周万里身体一下子顿住了,随即他肩旁轻耸,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况且,就算你通风报信,我也有十足把握逃出这会稽城,到时候,泰明,周家会是什么样子……我想泰明应该是个聪明人!”
“是!是!”周昕连番应道!
议事大厅的门被轻轻的推开,门外的大雨依旧是十分的嚣张,丝毫不减气势,将这花草树木都打得难以直身,萧成麒和王北发随着周万里踏出了大门,早有小厮在周昕的吩咐下递上油伞!
“冯玉!”周万里突然叫了一声!
冯玉立马回应道:“在!”
“你就留在周府,泰明有什么吩咐,你就照办便是,不得有误!”
“是!”
周万里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铁质的折扇轻轻插到腰带间,举着油伞向着文顺坊而去!
周家既降,那么只要搞定了魏家,这些世家恐怕会呼呼啦啦的站出来一大片吧,收了会稽郡,潘临的五万山越就不足为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