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万里起来的很早。城头的五更刁斗打完,他已经在朦胧的曙光中练剑了。
这些日子实在难以入睡,锵锵睡了两三个时辰,周万里便睡意全无!他独自起了床,洗漱宽衣,太守府改的王府内有不少女奴,但是周万里使唤着不方便!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秋天独有的萧瑟寒气,推开门才发现秋霜铺满了一地!
锦衣卫不知道什么时候让白袍军换了岗,一袭白袍与这天色相当配合!周万里轻轻叹了口气,将大门阖上,又点燃了一盏青灯,他坐在官帽椅上翻阅一本折子,时而用毛笔在折子上做着批注。如果让他以前的同学知道现在他能熟练的运用毛笔一定惊讶地不行了吧!
这本折子是这几日临近各郡和越境内的士子名册,他要对每个人的基本面目有个大约的了解,倒时候也能做到心中有数!求贤令发布后一直是周昕着手处理,周昕每日将这些士子名单和大体的能耐书写成册然后由锦衣卫交递过来!
会稽郡向来非是富庶之地,与中国相比更是相差甚远,只是这些年唉中国连年征战,前一阵子曹操又进军徐州,诺大的一个富庶之地,硬是给弄成了千里无鸡鸣!
南逃的士子和百姓也逐渐多了起来,在周万里和一众官员的谨慎周到的操持下,陆续来得一百余名中国士子,总算留下了五六十位。其余一小半,有些自视甚高,有些不满周万里的士农工商一视同仁,回头走了!剩下的人也还算不得安稳,这也让周万里颇为头痛!士子们不远万里来到会稽,说到底就是为了求官,特别是周万里放出欲王江东后,士子也算是络绎不绝!只是这些人中才华如何,都需要人考定,儒家的士子,墨家的工匠,兵家的将军,纵横家的谋士,在这方寸会稽城吵嚷的不可开交!如今周万里可以说是筚路蓝缕,现在有士子来这里,已经说是破天荒了。至于来了又走,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只有尽心尽力留几个算几个了!
周万里连看了两遍花名简册,也没有发现他心中的那个名字。真是奇怪,英烈捎来的折子上,分明说此人已经到了会稽,却为何迟迟没有出现呢?一想到这个水镜山庄出来的能士徐庶,周万里就不由得一种油然而生的冲动与敬佩!
徐庶的事迹,他是知道的,在新野县帮助刘豫州刘备,大破八门金锁阵,又连退强敌,可以说若是他真的来辅佐自己,那统一江东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可是他为何迟迟不出现呢,周万里心里空落落地!
昏黄的灯光扑哧扑哧的燃烧,周万里站起身子,在这书房中来回踱步,他不由得有些笑意!锦袍发髻,不到半年的光景,他周万里已经似乎完全成了一位古人!这座王府的朴素书房本就是王朗的书斋,周万里接手后,眼下只有散散的几卷书简,既没有华而不实的珠宝美玉,也没有闻名天下的刀枪剑戟!当地放着一张柏木的桌子,桌子上磊着数十本还未翻阅的奏章,并着一方杭州织造署打制的砚台,一只青瓷笔案,若是搁在后世便值上亿美金,如今只不过是织造署内觉得略有瑕疵的下层货!笔案上架着各大小的毛笔!
周万里沉沉地打了一个哈欠,坐在官帽椅上,手撑着头竟然又有些昏沉的睡了过去!青灯仍然在燃烧!金鸡破晓,秋日初升!
婉儿已从这厢房睡起,在房中洗漱,换上了百褶裙,擦了红妆,这才缓缓地跨离了房内,向着周万里而来!周万里的卧房与书房相连,周万里这段时间便在这里安寝,有时候也会到后院!后院离这书房也相距不远!婉儿的浅红色的百褶裙在秋日中的第一道阳光下显得阁外动人!
书房外传来了声音!
白袍军看到是婉儿姑娘到来连忙行礼道:“参见王妃娘娘!”
婉儿宛然一笑,略带些笑意问道:“越王醒了吗?”
“回娘娘千岁!君上五更天便起来了,在院中小转了一圈这又回了去!”白袍军连忙回道,“书房内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
婉儿点了点头:“知道了!”
朱漆的门缓缓地开,婉儿缓步进了书房,迎面看到的便是周万里右手撑着脑袋昏昏沉沉的睡姿!婉儿阖上了门,从旁边的卧榻上取来一件薄被给周万里缓缓地披上!
不曾想却将周万里给惊醒了!周万里朦胧的眼一看,发觉是婉儿,一把便将婉儿搂在了怀中!一股清香缓缓飘进周万里的鼻中!婉儿呵呵一笑!玩性大发,楚楚可怜道:“王爷,慎行!”那眼睛眨巴眨巴真是可爱极了!
谁知道这句话像是捅到了周万里的痛处,让周万里不由得有些窝火!周万里将婉儿缓缓地放开,自己起身慢慢踱到了门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唉!千不该,万不该要称什么越王!”
这话倒是把婉儿逗乐了:“怎么周哥,想当越王的是你,这不想当越王的还是你,怎么周哥,你可是要难为死一批为你出生入死的人啊!”
周万里苦笑一声:“我原本想称个王威风凛凛,可以作威作福为所欲为,谁想到。这个不行那个不准,还有一大堆剪不断理还乱的鸟事,连过个日子都不清闲,完全就是身不由己!早知道称个王就是这个样子,那还真不如当个甩手的山大王活得自在!”
婉儿轻轻一笑,清了清嗓子,嬉笑道:“周哥,不!君上,你应该称呼自己为孤王,否则这不符合礼制!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自己倒是笑翻了!
只留下了周万里身着锦袍在一旁无奈的苦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后悔药没得吃,周万里只好认清现实了!他无奈又走回了座位准备批阅一下奏章!
辰时刚过,有仆人送上了早餐,与婉儿在书房内暧昧的吃了一餐后,婉儿陪着周万里批阅着奏章!时近午时,门外忽然传来白袍军禀事的声音:“君上,许先生求见!”
周万里看了一眼婉儿说道:“教他午时后再来!”
“许先生说,有紧急事件!”
周万里无奈对婉儿说道:“你先回后院等我!”
婉儿点点头,从偏门离去,非是周万里不愿意婉儿接触政事,只是引文这些士子,什么牝鸡司晨,让他也是有些头疼,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他对着门外说道:“请许先生进来吧!”
许靖大步走进书房,只看见大大小小的折本堆积在书案上,惊讶地不知说些什么好1他有一个多月没有到周万里的书房了,不觉间这会稽郡的政事竟然如此繁忙!他不禁高盛到:“君上,许靖参见!”
周万里放下手中的折子,笑道:“许先生,什么事情,如此高兴啊!”
“乃是一件大好事啊!君上,这招贤令不曾想引来了两尊凤凰!”
“凤凰!”周万里疑惑道,不由得又响起了徐庶,但是却摁下不问,说道,“是什么人啊!”
“君上,兹事重大,容臣缓缓道来!”许靖笑道!
许靖长吁一声,从徐庶和石韬接到招贤令讲起,又讲到不畏千山来到会稽,徐庶又在会稽走访,对这两人大加赞赏!
听到是徐庶来了,周万里也是异常的兴奋,但是还是装作平淡的问道:“许兄的意思是,这徐庶和石韬乃是两个人才!”
“正是如此,有此二人,这求贤令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周万里点头道,不由得问道:“那两位贤才何在?我要亲自见见!”
“大人,今夜,我就将两人带往王府!”许靖笑道!
周万里说:“如此就有劳许兄了!”
许靖从王府出来,蔚然长叹,一摆胡须,竟有些轻松,他面向荆州之地,轻轻说道:“德操兄,这事咱们算是清了!”回到府内,许靖派遣了一名小厮去东市的客栈给徐庶和石韬送去一信,让他们精心准备,务必一举成功。然后又觉得这般似乎颇为不妥,又安排了十余个颇有才华的士子,请他们做好面见周万里的准备!
晚上,月圆与中天,十余名白袍将士护卫着两辆马车,到了东市的客栈,请了徐庶和石韬上车,向王府而去!
短短的路程,徐庶和石韬两人谁都没有说话!王府门前,一个太监摸样的人早已在前等候,王府外将士盛装,锦衣明甲!这个太监名叫做刘安,乃是王冲上次来会稽城,留在周万里身旁伺候的人!要不是这次实在调不出人相迎,周万里只怕还想不起来这个人!
见到马车到来,刘安尖声喊道:“奉王令,贤士马车直入王府——”拂尘一举,两列锦衣校尉哗然闪开,两架马车哐哐进了王府,在议事大厅外停下!大厅外自有指引的将士,两人迈步进了大厅,大厅内已经有不少人在等候,萧成麒,周昕,陈少明等,有着赫赫功劳的人都在厅内两侧等候!
特别是周万里钦点了三十六名锦衣卫总旗身着麒麟服,卫列大厅!,大厅中一片肃然!
徐庶和石韬向着周万里拱手道:“徐庶(石韬),参见君上!”
周万里大笑道:“两位先生辛苦了。两位先生不辞万里来我会稽,我心甚动之!如今汉室将倾,我欲扶大厦于将倾,挽狂澜于既倒!建立齐桓,晋文的霸业,二位先生屈居来此,请二位先生不吝赐教!”
徐庶不语,石韬作揖言道:“君上,汉帝蒙尘,乱贼云起,试想高祖皇帝,欲尊义帝,却非如愿,皆因项羽作祟!今李傕郭汜挟天子百官,其恶更甚项羽,君上欲霸一方,天下称雄,此则难也!韬思汉室难以中兴,天下非一时可以安定,群雄逐鹿,民不聊生,士子南下,百姓南逃!君上,此乃天赐良机也,取江东以自立,揽万民于己臂,观天下之常变!及君上兵马强壮,便可沿江逆流而上,灭黄祖,伐刘表,据长江为己用,然则建号帝王以图天下,此高祖皇帝之功也!”
听到这么一段洋洋洒洒的话语,周万里不由得砰然心动,取长江为己用,二分天下,继而一统中国!
不过周万里还是说道:“如今我不过偏安一方,仰天子鼻息,冒天下不悔,才敢冒称越王,下江东以自立,至于建号帝王,非一时可以完成!”
石韬接着说:“君上,会稽与荆州只不过隔了一个豫章郡!而荆州水流向北,外带汉江,内阻山陵,有金城之固,沃野万里,士民殷富,若据而有之,此帝王之资也!”
周万里豁然睁开眼睛,打断话头说道:“先生谋划中肯至极,只是江东未定,而图天下却有好高骛远的意思!不知徐先生有何高见?”
徐庶秉拳而道:“君上,我初来会稽,民风不知,请容我三月之内踏遍会稽,再言讲强国之策!”
周万里点点头说道:“好,既然如此,今日就先到这里,先生,请在王府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