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起,王府内的书房又点起了一盏青灯,周万里强打起精神,在翻阅诸位士子上呈的折子,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周万里将折子放在桌子上,缓步踏出了门外!
萧成麒离开了书房,屋子内又变得冷清了起来!从无到有,从草根到王者,不过是曲曲半载光阴!这一切让周万里变得有些不太自然!周万里轻轻推开了门,月光铺洒了一地,凄凄冷冷,高处不胜寒,乃是孤家寡人,周万里此刻却是感受得到!
一众锦衣卫把守在这庭院之中,明光铠,凤翅盔,月光下熠熠生辉!周万里慢步连廊,深夜的秋风吹拂着周万里,让他感到冰凉刺骨!但是他一无所惧,屠夫这个曾经周万里嗤之以鼻的名号终究是落在了他周万里的头上!此一刻,他似乎能够明白西楚霸王项羽为何会坑杀那二十万秦军,因为与此时的他一样,这些人势力庞大而且并不可信!
周万里转身,迎面碰上了从屋中出来的婉儿,婉儿拿着锦袍给周万里披上:“主上,不要着凉了!”
今夜的月色非常清丽,柔柔的月光洒在王府之中,让周万里感到有些伤感!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这一句伤感的诗却是让人有些沉醉和伤心!
“婉儿,天色已晚,怎么还不入睡啊?”周万里有些宠溺的望着婉儿!
婉儿一拳锤在周万里的肩上笑道:“我看周哥这么晚了,过来陪陪你吗!怎么,被这些世家给伤着了,没想到周哥这么玻璃心啊!”
“伤着?”周万里缓缓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人心叵测,哪个时代都是这般!”
“本来吗!人心隔肚皮,像我也不知道周哥心里有没有装着什么大美人呢!”婉儿颇为可爱的哼了一声,惹得周万里想要大笑!
周万里手轻轻搭在婉儿的肩上笑道:“看着吧,这片天下迟早是我的!”
“那是当然,要不然我的存在岂不是太过于无意义了吗?”婉儿笑道!
“是啊!”周万里突然间大笑起来,婉儿也跟着大笑,笑得岔气,一下子软倒在周万里怀中!
笑声在这院子中想起,一时间久久难以散开!
秋霜已起,会稽城外草木枯黄,会稽城外的码头上人头攒动,乘此出海的世家不少,准备北上三韩或是扶桑!几艘庞大的战舰停泊在码头之上,这里不是军港,今日却好生奇怪!
从焦家出去的第二天,周万里便准备去一趟东冶,不为别的正是因为,王冲准备出海了!
遥遥可见甲板上有桌子椅子。萧成麒和步骘卫旌来到岸边,将马缰交给一旁的锦衣卫,登上大船!
冯玉在船口迎候,笑道:“大人,两位先生,这边请!”将两人迎到甲板之上!
周万里坐在椅子上,品味着茶,萧成麒和卫旌步骘一起施礼道:“参见君上!”
周万里悠悠一笑,将茶盏放在一旁的茶几之上,一抬手说道:“诸位无需多礼,我们边行边说,如是,下令,出航吧!”
柳如是一声长喝:“起船向南!”
柳如是传来军令,各舰军官,接连下令,战舰出港!几艘军舰悠悠出港,向着南边的东冶县而去!
已经是深秋了,海面上更是寒冷,冷风扑朔打得人只感到脸庞又冷又痛!遥遥的海面之上,船只琳琳,大多数是出海的世家,这些世家他们也算是轻车熟路了,特别是这两天世家失去了自己的百姓,土地也大部分被没收,准备出航的世家就更显得多了起来!
五艘战舰呈雁字阵形排开,大帆扯起向着东冶县而去!
周万里望着这一片繁忙突然间渭然长叹!
“子山,子旗,我也是听过的,所谓‘君试臣以才,臣试君以明’,两位觉得我周万里是明君是昏君啊?”周万里手扶在官帽椅的扶手上,略带些笑意的问道!
步骘和卫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步骘还算是聪明,立马作揖道:“恕草民有眼不识泰山,草民愿意投与君上麾下,效犬马之劳!”
“旌亦然!”卫旌也连忙随着步骘作揖!
周万里有些欣然,连忙站起身子来,将二人搀起!他缓步走动着,迈步来带围栏之前,手扶在栏杆上,凭空眺望,只见朝阳初升之下,还面上一片金光,薄薄的晨雾之间,似乎能够隐约看到几座并不存在的岛屿!
周万里回过神来,转过身子问道:“二位在会稽多年,可曾去过天姥山!”
“只在田中耕作,没有去过天姥山!不过旌倒也有所耳闻,天姥山隐藏在雾气之中,时隐时现!”卫旌回答道!
“是啊!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越人语天姥,云霞明灭或可睹!”周万里颇为感慨道,“这天下霸业,就如同是天姥山,瀛洲岛一样,烟涛微茫,要乘风破浪,历经千难万苦才能去成!只是出海需要一艘永不沉没的大船,而这艘大船的肱骨就是诸位这些士子,两位既然欲与我麾下尽职,就要尽肱骨之力!”
“臣等受教!”卫旌和步骘拱手拜道!
周万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起身,转过身子又看向大海,说道:“老子说‘治大国若烹小鲜’,其实非是大国,一郡一县皆是如此!如今我治越国,欲霸天下,却是如此!”
“圣人言,乃是为了劝诫当政者不可以,大兴土木,滥杀百姓!”步骘回答道,他站在周万里身后,望着金光灿灿的海面缓缓说道:“大海滔滔而往,有道是万条溪流归大海,江东沿海之地,无有什么大风大浪,何以没有几郡百姓,世家出海从商,坐失鱼盐之利呢?江东平原,土地平旷,沃野千里,天下所无,为何江东之人,不能耕之;江东,年年士子出仕,为何江东与中国仍然相差甚远?江东之地,有山越彪悍之民,两厢争斗绵延千年,为何江东之兵,不如中国之兵善战?”
周万里心中沉默,他静静地望着海面,良久他问道:“为何?”
“大人,此乃是众人所想,治大国若烹小鲜,江东之地,本是天下根基,可是为政者,一怕名声败坏,二怕前无先例,三怕世家兴乱!时时刻刻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这江东之地,故来此不温不火,难有长效发展,若是大人也若此,那大人何以霸天下?”
周万里转过身来,紧紧地看向步骘,没有阻拦他,示意步骘继续说下去!
“方今天下,诸侯争雄,势力消长为兴亡根本!曹操在兖州,收黄巾百万之民,取其精锐三十万,编练青州军,州内实行屯田,用不了几年便是兵精粮足,能决胜中国!而江东之地,穷兵黩武,彼此之间征战不断,虽有一日,取下江东全境,仍需二十年时间韬光养晦!而如今势力的雄厚就决定了天下的霸业!何谓势力!其一,人口众多,民家富庶,田业兴旺。其二,国库充足,钱粮充足,若没有钱粮,即不幸又方三千里之旱,国胡以相恤?猝然边境有急,数千百万之众,国胡以馈之?兵旱相乘,天下大屈,百姓或为流寇,或易子而食!故来钱粮之重,甚急!其三,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其四,国中无强盗之徒!其五,甲兵强盛,精锐众多!有此五者,方堪称强国!”
周万里微微一笑,问道:“既如此,越国若想强盛,该盛行何法而治之?”
“回君上,秦行法家,而暴政亡国,汉先行黄老之说,却是家国衰微,如今又施以儒家之道,却酿成如此之况!天下各家之法有长有短,大人何不取各家之长,去各家之短?”步骘还未答话,一旁的卫旌突然说道!
卫旌与步骘从事多年,彼此之间也是心照不宣!
“然如何强国,我还没有主意!”周万里问道!
“君上,曹操,袁绍,袁术,刘表,刘焉,可谓都是强国,不知大人以为如何?”步骘问道!
“我并不知!烦请先生教我!”
“袁绍欲霸河北之地,以地广人稠,兵多将盛;曹操乃是屯兵,求强,虽然现在不强盛,但会逐年强劲!袁术,此子便是伐天下,乱轰一气,然其将多士多,一时难以消亡,刘表,刘焉,居荆州和益州,士子文人多为依附!”步骘说道!
周万里摇摇头,笑道:“这些人,除曹操外,难有大成,袁绍刚愎自用,虽然兵多但无良将,手中谋士彼此不和,必毁于己!袁术与其兄相似,却自命不凡,不识时务,可谓可悲!刘表乃守成之人,荆州不能尽其用!刘焉虽然有霸天下的勇气,只是他已经年迈,其子又不堪大任!望先生教我真正的强国之道!”
“君上也是大贤大才,君上王天下,或许当真能如石广元所说那般,成就高祖皇帝之功劳!”卫旌笑道!
“二位谬赞了!”周万里大笑道!
一旁的萧成麒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走上前对周万里说:“大人,该吃饭了!吃了饭再谈吧!”
周万里点点头,吩咐道:“对,该吃饭了,来啊,上酒菜,我要与两位先生痛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