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轰隆的巨响一下子将在沉睡中的许贡给惊醒了,他猛然坐起了身子,汗水顺着额头不住得往下流!他将沉重的床褥一下子翻起,冷气陡然间刺入蚕丝的睡衣中,这让许贡清醒了不少!他看了看旁边还在酣睡的小妾,被他折腾了一宿,就连刚刚的轰鸣声都没有将这小妾吵醒!
许贡忙不迭地下了床,直觉中他预感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他扎好发髻,又换上了白日时的常服,提了一盏白纸灯笼缓缓向着书房走去!卧房外本就有彻夜长明的石灯,连廊上也有整夜伺候的侍女在值夜,本是不需要一盏白纸灯笼但是一丝丝的慌乱已经占据了许贡的心头!
书房中寂静无声,值夜的小厮连忙打起精神,在这漆黑的书房内点上了一盏青灯,又忙不迭地离去生火煮茶!
许贡吹熄了灯笼跪坐在桌案前,有些恍惚!不久,小厮端过来煮好的新茶又悄悄离去!许贡端起桌案上的泥丸盏饮了一口,平复下有些慌张的心境顺便给自己提神!将泥丸盏缓缓放下,右手在桌案上缓慢地敲打着,如果真的有大事情发生,用不了多久,新任的都尉朱治就会前来禀报!毕竟这里可是太守府!
月色忽明忽暗,房外寒风呼啸,竹枝婆娑,寂静的夜晚凄凉无声,许贡有些乏意不住得点头!灯火在不住得燃烧,书案上的一侧摆放着一张薄绢,那是几天前南巡的马日磾代发的圣旨!
许贡不由得清醒了几分!
“咚咚咚”,书房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许贡猛然清醒,连忙说道:“是朱将军吗?快快进来!”
“吱——”的一声,书房的门被推开,身穿铠甲的朱治走了进来,他面色略带些惊恐,有些慌张但是仍然没有忘了礼数道:“末将朱治参见太守!”
“君理(朱治字君理)无需多礼,夜半来访定然有大事发生!刚刚本官也是被城中一声平地惊雷给炸醒,是何缘由?”许贡连忙问道!
朱治是吴郡都尉,却不是许贡的人,他本是孙坚的老部下,孙坚战死后他便回到了吴郡,答应孙策在吴郡侃旋!不久前才被许贡推荐,被马日磾推举为吴郡都尉,他本就对世家没有多少好感,如今正是江东世家窝中相斗,他自然要添上一把火!
吸了两口气,朱治这才说道:“回太守的话,今夜魏家家主突然间闯入大营,私调魏家子弟带领的守军围剿今日下午挂牌的锦衣卫衙门,夜半行兵没想到刚刚攻进衙门中,锦衣卫衙门平便地生雷连同进去的一众人等都被炸雷炸得尸骨无存!”
“锦衣卫?”许贡吃了一惊,锦衣卫是越王的人马许贡清楚,诸世家也清楚,怎么……,许贡又问道,“有何斩获?除了魏家还有什么人?”
朱治眼光一亮,说道“衙门中空空荡荡似乎无人,不过今夜几乎江东一半的世家都带人参加了,甚至有不少是其他郡的!”
“嗒!”许贡一惊,继而变得有些震怒,“真是岂有此理!这魏家也太不把我这个太守放在眼里了!”许贡站起身子,在书房中踱步了两圈,!
朱治看着有些烦躁的许贡,不由得说道:“大人,这未尝不是一个机会,将吴郡的二万兵马收归囊下!”
“朱将军的意思是?”听到这句话,许贡停住走动的身影,看向朱治!
朱治说道:“我听说大人在城中有一支两千人的许家精锐,加上下官手中的五百精锐,凭借这两千五百人,下官便能将吴郡的两万人收归大人的囊下!”
“朱将军准备怎么做?”
“只除首领,不追究从党!”朱治回道!
“好,那我就将两千兵马交给你指挥!”许贡说道!
“诺!”
“好,那你就去处理吧!”
“诺!末将告退!”朱治缓缓离开了书房!
许贡一手扶着自己的八字须,一边若有所思,他隐约觉得这也确实是个机会,他忙不迭取过笔墨在一旁的左伯纸上写下了一道拜帖!这又喊道:“来人啊!备轿,去虞府!”
一乘小轿穿过寂静的街巷,避开正在巡查的守军,悄然停在了虞家的府邸门口!轿厢落地,从里面走出一个身形干瘦的男人。这人就是许贡!许贡摇着有些疲软的脖子缓缓地走了进去!
天已经近四更,此时刻正是寒风扑朔,让人发颤,天空中隐隐还挂着月亮,穿动的云层不住的飘荡,月影在这道路之上洒下忽明忽暗的光辉!虞家的大门前两盏红灯笼高高挂起,几个小厮正迎着许贡进去!许贡紧了紧衣衫,瞅了瞅天,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盛宪刚刚因病离任,他许贡刚一接任太守,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许贡眉目有些无奈也有些愤懑,魏家他们也太不他许家和自己这尊太守放在心上了!私调兵马多么大的罪过啊!若是这是在太平盛世,许贡一封朝奏九重天,魏家就会按谋逆论处,可如今皇帝自己都没有个安身之地,屈居与李傕郭汜之间!
他不怕,凭借魏家的几万老弱之兵,他魏家能调动起来做什么呢?心中已经隐隐下定了决心,明日一早他便要带上守军兴师问罪!
许贡在家丁的带领下疾步走向中院!
虞家的会客厅内已经早早生起了四个径直六尺的大燎炉,红红地木炭火使阴冷的大厅暖烘烘的。初冬夜中赶来的许贡,进得这会客大厅直喊暖和,搓搓手便脱去皮袍,家丁阖上门,屋内真是舒服极了!
许贡一抬眼便看到虞南正跪坐在棉垫上,捧着热茶,在轻轻的酌饮,茶不仅解渴也有解乏的功效!虞南的眼中弥漫着血丝看起来也是被临时叫起来的!许贡连忙走上前去,坐在对面的位置上,嚷道:“雁还兄,别来无恙啊,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虞南将手中的泥丸盏放回面前的桌案,轻轻吐了口浊气,望向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许贡说道:“许大人,深夜来访就不要这般推推搡搡,怕是许大人也是被这一声惊雷给炸醒的吧!”
许贡取过一旁小火炉上的茶壶在面前的茶盏上,轻轻地倒了一杯!他面色如常的说道:“看起来雁还兄已经知道了!”|
虞南抚了抚花白的胡须,轻轻地叹了口气:“魏家这是要与我虞家死斗到底啊!看起来他魏家是得到了某些援助了,又和顾家和陆家沆瀣一气,等着我虞家一倒便上来将我虞家瓜分个干净吧恐怕就连那些小世家都会上来分上一杯羹!”
“雁还兄是不是杞人忧天了!”许贡带着些吃味与冷淡的口气问道,“恐怕魏家的目的根本不是魏家,而是这江东三家吧!又或者说是——越王!”
虞南瞥了一眼许贡,心中不免有些不悦,那日他从许家回来后,马日磾巡视吴郡,亲任许贡和朱治为吴郡的太守与都尉,这些天来,许贡变得越发的难缠!虞南一摆手说道:“魏颖要和越王死斗,而我虞家已经将这身家绑在了越王的战车上,岂不是要和我虞家死斗到底!不过,太守大人的话倒也不错,魏家想要将这江东世家给吞了,只怕他还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