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儿今天夜里听到了很多不该听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安,又有一些莫名的情绪在心中慢慢涌起,说不上是开心还是伤心。
回想起白玉堂那句“可笑不可笑”时意中尽是悲凉,全无原本意气风发之态,思量是不是他和燕燕出现了什么难题,又想起今天与八王爷斗气之举,自觉也有些后悔,如此失仪于人前,只叹自己遇事还不够镇定。越想越烦,不由在床上来回翻爬了几次,只想把这些烦心事都翻没了,最终忍不住侧依着床坐了起来,直想打自己几个耳光,还想这些有的没有的干嘛,要是不能在半年内找到解毒的方法,只怕这身子再没有办法熬下去了,命都没了,想的再多也无用,首要还是尽快去寻访希夷先生好寻问晓星花的由来。
心里虽拿定主意,却还是无法入睡,不知不觉天色已是大亮。
秋儿磨磨蹭蹭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揽镜自视,发现自己脸色苍白,双目泛黄,目下眼袋发黑,一时气郁,随手将镜子拍在桌上。自知因为昨天情绪太过激动,引得毒气上涌,仔细想想要是真的引的毒气攻心,只怕又得生受一番活罪,更会离毒发之日更近,心中一时后怕。暗觉后悔,更替自己觉的不值得。
回想起自己自幼受过这么多苦,幼时跟随外公,常见其他小童拉着父母之手,游戏撒娇,心中总是暗自羡慕,总是想像着自己如果能见到父母亲,将会是何种情景。到了后来,略大一些,心中就只留有恨,恨父亲背信弃义,恨他们不顾自己,恨……
常想着如果有一天能见到父亲,一定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背弃母亲,要这样对待自己。这种怨恨从懂事起就一直伴着秋儿成长,直到十三岁后,经历生死大劫,心中自觉开始明悟,渐渐看淡了这些怨气,认为自己已过了需要父母关爱的年纪,自以为不再期盼,也不再怨恨。
却没想到一朝遇见,很轻易的让自己失去理智,心中有的是怨气,是不甘,是恨意。怨,怨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不甘,不甘心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更不知道自己与母亲这些年是过的什么样的生活。恨,恨他抛弃母亲,恨他欺骗母亲,恨他背信弃义。
秋儿越想,眉头皱的越紧,正在这时候听门外有人扣门,秋儿忙站起来理了理衣妆,打开门,一看是包夫人身边服待的一个婶娘,那个婶娘笑道:“秋儿姑娘,夫人说你不善梳妆,让小妇人过来帮姑娘打理一下。”
秋儿想起前事,甚感包夫人的细心,心中很是感激。
这个婶娘很麻利,但也很爱说话,给秋儿打理着,却一会夸秋儿美丽,一会又说秋儿有些憔悴。但不多会功夫就将秋儿的发髻绾好,只可惜,她只是随意绾了一个简单的流云髻,还有几样发钗尚未缀上,秋儿见摘放在一旁那只金步摇,随手拿在手上,轻轻抚摸着钗柄上的刻字,二个秦篆体字,刻的很是精美,犹如浮雕在上面的绢花,秋儿轻轻默念道,飞花。然后自己对着镜子,将这只金钗戴好,那婶娘忍不住说道:“秋儿姑娘,你似乎很喜欢这只金钗?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啊?”
秋儿一愣,暗叹此人,能常伴包夫人左右,确是有些过人之处,最少心思细密。但还是问道:“你为什么这样问?”
婶娘回道:“姑娘的钗子配饰都是玉质的,而且其它几支玉钗也比这支金钗看起来名贵的多,放在一边姑娘看都不看,只有这支是金钗,姑娘偏偏这么重视的自个戴上,肯定有原因的嘛?难道是心上人送的?”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言语已经是有些透不住的喜意,这样的美人,总是让人想知道些故事的。
秋儿笑了笑,轻声说道:“不是啊,是我娘留给我的。谢谢你大婶,那麻烦你帮我把其它几支钗也戴好吧。”
婶娘笑道:“不麻烦不麻烦。”心里却想着,在府里总听人说起这位姑娘不近人情,有些古怪,今日见到却是个懂礼可喜的姑娘,看来传言也不都是真的。只三两下,就都戴好了,笑着说道:“秋儿姑娘,没什么事,我就走了,对了,夫人交待了,有什么需要你就和夫人说。”
秋儿笑着点头,心中也很感谢包夫人的细心,因为明白,自己名义上是开封府的客人,实际上只怕和囚犯也差不多,再加上那些出阁的行为,只怕全府没有一个对自己有好映像。包夫人却还关心自己处境,知道自己不会梳妆,还让人来照顾,心中除了感激也有几分浅浅的温暖感。
秋儿与那位婶娘一同走出去,出门转入后花园,却见白玉堂正坐在一个大石上揉着太阳穴。
宿醉的后遗症……
秋儿见到他,走过去停住,等待那位婶娘走远,才笑道:“你没事吧?没想到在酒缸里泡大的老鼠也有喝醉的一天啊!”
白玉堂眉毛一扬,“你怎么知道我昨晚喝醉了,难道你昨天晚上,一直看着我们喝酒?”
秋儿有些心虚的说道:“没有啊,我才没有兴趣看你们喝酒呢。”心中小小声的说道,我可没说谎,我是没看到你们喝酒嘛,我只是不小心听到而已。
白玉堂昨夜后来喝的太醉,展昭实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好把他拖回了开封府,放在自己屋里睡了一夜。今天早上白玉堂刚才醒,头痛像有几十个锤子砸过一样,晕头转向,实在没有心情和秋儿在这样的小事上多做计较。白玉堂用力揉了揉太阳穴,轻声说道:“秋丫头,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情,但秋儿却明白,白玉堂问的是为什么要自伤身体,可是理由又怎么和他说呢?难道要告诉他,自己是为了和父亲斗气,因为不能破除伦常之念去伤害他,所以只能伤害自己。最终秋儿只得苦笑一下,无奈的说道:“人生之事十中七八,都是不能在人前言说的。”
白玉堂听到秋儿这样的感叹,只觉得有些酸,有些不奈烦,眉头一皱,不悦的说道:“不愿意说就算了。”
秋儿见白玉堂脸色难看,想起昨夜听到白玉堂与展昭的对话中的那份悲凉,关切的问道:“怎么没看到燕燕,她还好嘛。”
白玉堂脸色更是一沉,闷闷的说道:“不知道。”
秋儿见此,更加肯定他们之间有些问题,最初秋儿不喜欢白玉堂的名声,本是极不喜欢白玉堂与燕燕来往,但之前见到燕燕受伤时白玉堂紧张的跑前跑后,再加上自己也渐渐懂得他们之间的那种情感。想法早已改变,已将白玉堂当做燕燕未来夫婿看待,不但没有最初的那般的反对心思,还希望燕燕和他能幸福。心中早已当白玉堂是自己人,所以才会对他越加亲近。此时见两人之间起了波折,难免有些为他们烦心,但也清楚很难从白玉堂这里问出什么,更何况两人之间的问题也不是自己能干扰的。但最终还是忍不住说道:“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份是需要珍惜的,因为有的事情,有的人一旦错过就不会再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