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倩和妈妈下厨房做饭去了,晓倩他爸和吴铮坐在客厅聊天。吴铮心想:老亲爷要审查我了,这次不比在拘留所、可以问而不答,他提醒自己,一定要有问必答,敝开自己的心扉,让老亲爷切实了解自己的女婿,让他放心将晓倩交给我。谁知,晓倩爸并没有考查他的意思。看得出他对自己女儿的选择非常有信心。他随和、亲切,在他的面前,吴铮感觉得很平等,没有任何压力。受他的感染,吴铮也坦然了,翁婿间无拘无束地交谈着。他们谈工作、谈思想、谈国内外形势。爸爸对吴铮的谈吐感到吃惊,赞扬他看问题全面,理解能力很强、知识面广,是一个有才华的青年。晓倩的父亲是一个机关干部,他对吴铮被拘留一事存有疑虑。
虽然晓倩多次给他解释说,“四清”工作组去吴家向吴铮父母做了澄清、承认他们的工作做得不够细致,对吴铮造成了不好的影响。但是,他还是很在意吴铮本人对这次事件的态度,生怕他由于自己受了委屈而迁怒于社会、迁怒于党。如果有这种情绪,那将是可怕的。经过与吴铮一番交谈,他消除了这个顾虑,深感吴铮能正确对待这一意外的遭遇。不过,他们仍然不自觉地谈到了在拘留所的那段生活。吴铮说自己在拘留所里心态比较平静,同监的犯人对自己还算客气,没有为难自己。自己也正好利用这段时间来学习函授课程,有不少收获。他还谈到吴净的事,说怕吴净出狱后无家可归,又会为害社会,成为社会的罪人,就劝父母收留了吴净。他说:“这件事我还没有对晓倩讲,不知道她有没有意见。”
爸爸说:“这是一种社会责任,是好事,做好事谁会有意见呢!”爸爸又说:“你对这次所受委屈的态度是非常正确的,受了这么大的打击,还能这样豁达、理智,我很感欣慰。我们国家这么大,不可能样样、处处、事事都做得完美无缺。这就需要我们善于把那些个别的、局部的错误和失误与国家和党的正确方针、政策区别开来。决不能因为个人在某些方面受了冤屈、误解就对党和国家的政策产生怀疑和不满,否则就会犯严重错误。你们青年人思想容易冲动,往往会因考虑不周而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来,这点你千万要注意啊!”“你说得对,我会记住的。”
爸爸看见吴铮这样通情达理,心里着实高兴,嘴角上浮起了满意的笑容。他竟然与吴铮开起了玩笑:“喂!吴铮,告诉你我可是一个很严厉的老家伙呵,你不会后悔找了一个讨嫌的老爸吧。”
吴铮笑着说:“我不怕,我已有了一个很利害的爸爸,再多一个又何妨。”
翁婿二人哈哈大笑起来。晓倩和妈妈在厨房里听见大笑声,也都开心地笑了。
吃饭的时候,爸爸开了一瓶西凤酒说:“晓倩特别叮嘱我说你不喝酒,这是好习惯。不过,今天我特别高兴,就用你爸爸的酒我们来干一杯吧。”
吴铮红着脸不知所措。晓倩妈妈说:“孩子,今天你爸高兴,就陪他喝一杯吧,他平时也是滴酒不沾的。”
吴铮听见晓倩的父母都称自己为爸、妈妈了。他心花怒放,也改口叫道:“妈,我听你的,爸,我一定陪你喝个痛快。我先敬你一杯。”
晓倩父母都高兴地答应着,爸爸竟然一口将杯里的酒喝光。吴铮见了,也毫不犹豫地一口将酒喝完二人都大笑了。酒过三巡,翁婿二人的脸都红通通的。晓倩怕吴铮喝醉了闹出笑话来,就不让他们再喝了。妈妈也说喝多了伤身子。可是爸爸意犹未尽,还要吴铮倒酒。晓倩给吴铮使了个眼色,吴铮装赖的说:“爸,我不行了,再喝就要倒下了。”
妈妈夺过酒瓶说:“行了,以后陪你喝酒的时候多着哩。”
爸爸说:“还是有儿子好哇!有儿子陪着喝酒多快活呀。”
吃完饭,晓倩要帮妈妈洗碗,妈妈让她去陪吴铮,晓倩带着吴铮到自己的房间,他们在房里甜言蜜语地谈开了。
洗完碗后,妈妈和爸爸也到自己房间,谈论着对吴铮的看法。两人都赞不绝口,为晓倩将来有个好的归宿而兴奋不已。
孙老大的案子定下来了。孙老大因打伤了人,又是屡犯,本应重判。但他是主动投案,而且这次打人也事出有因。本人在拘押期间表现不错,有悔改之意。故从轻处理,判处劳动教养壹年陆个月。孙老大感谢政府从轻处理,表示一定努力改造,重新做人。在拘押期间,按照吴铮的委托,他教吴净认字写字。吴净经过努力,已能工工整整地写出自己的名字和一些常用的词句,认识几百个常用的字。孙老大在离开拘留所去劳教农场时,将吴铮留下的笔记本、元珠笔给了吴净。他动情地说:“小弟,这是你哥哥留给你的,你应该知道他的一片用心。我走以后,你要继续识字认字,不认识的字,问问这里有文化的人,千万不要懒惰。你出去后,一定不能再去做那些违法害人的事,不能辜负了你哥的一片苦心。我回来以后,要是看见你还在街头鬼混,小心我砍了你的手。”
吴净跪在孙老大的面前,接过书和笔哭着说:“大哥,你放心地走吧。我也不小了,我会记住你和我哥的话的。这次我进号子里来,学到了不少东西,懂得了人的一生应该怎么活,我没有白来一趟。我要还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还是人吗?出去后,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再走老路了。”
孙老大拿出吴铮留给吴净的十元钱,说:“这是你哥要我给你保存的,你要保存好,不要乱花,这是你哥的心啊!出去后去找他,他会帮助你的。他是一个讲信誉的君子。”
吴净接过钱,向孙老大叩头,孙老大忙扶起吴净说:“快起来,我不值得你这样做。以后你有出息了,就向你哥叩几个头吧,是他救了你。”
孙老大走后,吴净学习更勤奋,这些表现都被民警看在眼里。
不久,吴铮接到东城区公安分局的通知,要他去拘留所接人。容艳芳看了通知,吓了一跳。忙来问晓倩是怎么回事。晓倩笑着说了吴铮在拘留所里认吴净做弟弟的事。说吴铮父母也同意收留吴净。容艳芳感慨不已,笑着说:“你同意吴铮这样做吗?”
晓倩肯定地说:“同意。”
容艳芳说:“你们真是天生的一对啊!你去过吴铮家吗?”
“还没有。”
“吴铮父母是受人尊敬的二位老人家。我真为你高兴。”
分局根据吴净的表现,向吴净户籍所在街道办事处通报了吴净的情况。为了挽救一个无辜的失足青年,希望街办事处给吴净安排一份工作。街办事处把吴净安排到一个制鞋厂当学徒工。但是,制鞋厂提出要人担保,今后不在厂里小偷小摸。吴铮听了,非常生气,认为这是对别人人格的侮辱。但是,分局的同志说不这样别人不接收,他们也没有办法。吴铮要求街道办事处的同志说:“为了挽救一个无家可归的失足青年,我愿意为他签字担保。但是,为了不伤害他的自尊心,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更希望鞋厂的同志不要歧视他,让他能堂堂正正地做人,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街办事处的人已经从分局那里了解到吴铮和吴净的关系,对吴铮很佩服,他说:“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象对待一般人一样对待他。你一个与他无亲无故的人都这样关心他、帮助他。他作为我们辖区的一员,我们更有责任帮助他、关心他。只是鞋厂的人要吴净的亲人担保,我们一时又找不到他的家人,所以只好麻烦你了。”
吴铮问吴净住在哪里?办事处的同志说暂时和看门大爷住在一起,以后再想法给他安排宿舍。吴铮到拘留所领出吴净,他对街办事处的人说:“我带他回去洗洗澡,给他准备铺盖行李和换洗的衣服,明天再去上班行吗?”
“行、行,谢谢你的关心。”
吴铮带吴净回到家里,见了父母。两位老人家见吴净很机灵,嘴巴也很甜,“爸妈”叫得很亲热,也很高兴。听说已经给他安排了工作,都兴奋的祝贺他。妈妈拿出了被子、床单、垫絮和吴铮穿小了的衣服及生活用品。晚饭时,妈妈特地做了几道好菜为吴净庆贺。吴净十几年来第一次享受到了这样的母爱、这样温馨祥和的家庭温情。他扑到妈妈的怀里,痛哭起来。爸爸和吴铮嘘唏不已。妈妈流着泪、抚mo着吴净的头说:“孩子,别哭了,从今后你就有家了,有爸爸、妈妈疼你。好孩子,别哭了,妈妈心里难过啊!”吴净止住了抽泣,与吴铮一起来到吴铮的房间,房间里已经加了张单人床。吴铮说:“以后休息,多回家来看看爸妈,——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的珍惜。工作上多向师傅们请教,努力学好技术。有技术就有了谋生之路。而且,不论什么事情只要做精了都会有出息的。还有,在工作中要多做事,不要与人争强好斗。多尊敬别人,别人才会尊你。今后你会遇到很多困难,由其是会听到一些风言风语、甚至是辱骂,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去和别人计较,要经受得住打击,用你的行动向别人证明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用成绩去争取别人的信任和尊敬。以后有什么困难,有什么委屈,回家来说。”
吴净说:“知道了,我一定要利用这次机会干出点成绩来。不让你和爸妈失望。”
吴铮说:“东城区有所职工业余学校,工余时间要去上学,系统地学习一些知识。没有文化是赶不上时代发展要求的。”
吴净连连点头。
第二天,吴净和吴铮拿了行李去上班,妈妈有些伤感受,刚刚回来又要走了。她拿来出二十元钱来给吴净说:“净净,你把这钱拿着,平时要买点日用品,生活上注意营养,买点好菜吃。在外面千万要注意身体。你还小,我有点不放心啦!”吴净不肯要钱,说吴铮已经给了十元钱,自己也没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吴铮说:“这是妈妈给的,拿着吧,别乱花就行了。”
(吴净进鞋厂后,尊敬师傅和同事,努力学习文化、技术,工作任劳任怨。并且经受住了个别心术不正,思想狭隘的人的恶意攻击,不记仇、不报复,终于赢得大家的信任。多次受到表扬、嘉奖,被评为东城区的先进生产者。光荣入党,并被推选为鞋厂厂长。他常说:我这一辈子,一要感谢共产党、人民政府不嫌弃我,培养我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二要感谢吴铮哥,我终身难忘他对我的帮助。要不是他,我就可能是一个社会的罪人。这些都是后话)。在一段时期内,吴铮对吴净还是有些不太放心,只要吴净星期天不回家,他就会去鞋厂看看,听厂里人说吴净表现不错,他才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