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九娘扶着墙面站起来靠在墙上重重的喘着气,看一眼萧非墨又看一眼地上的血迹出声笑了笑。”我哪一点让你这么讨厌,几个月前在前线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喜欢干净的女人。”萧非墨看一眼雁九娘,转身走了出去只留下雁九娘一个人在大殿中。
雁九娘闻言笑的更加肆虐,甚至是猖狂,快速走到门前看着萧非墨的背影喊道:“你若是不脏我又怎么会脏?”
萧非墨的脸上却再也没有了刚刚那样满不在乎的表情,而是泪流满面,想回头想抱住雁九娘紧紧地搂在怀中却都不能。
雁九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未央宫的,只知道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解颐几个人站在大门口四下张望着,看到自己回来了就立马迎了上去。
雁九娘小产,需要好好地静养,一个月都不能出门走动。可这一个月以来萧非墨却来看都没看雁九娘一眼,补品倒是没少给送。
萧非墨不是不愿意见到雁九娘,他多想好好地抱一抱雁九娘然后对她说别怕,有我在啊。可是萧非墨却不能这么做,看到雁九娘注定是要伤害的。
终于,萧非墨忍不住来到了雁九娘的寝殿中,看到哭的双眼红肿的雁九娘自己也顿了下了脚步。
雁九娘站在那里不说话,萧非墨勾起唇一笑上前两步走到雁九娘的身旁坐下。”明儿会有人来量尺寸,做喜服,过些日子就嫁出去了,高兴吗?”
雁九娘点了点头,始终站在原地背对着萧非墨。”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萧非墨滞了滞,双眼瞬间黯淡了下去,也只是一瞬间而已。看着摆放在一旁的萤火虫瓶子上前敲了敲。“还留着呢。”
雁九娘突然转身抓住萧非墨的手腕,咬着牙斩钉截铁的说:“别动这个。”
“不动?你凭什么命令我?允珂郡主?”萧非墨捧起瓶子嘭的摔在了地上,里面的萤火虫蜂拥而出散落了一屋子的星光,又或者是一屋子再也补不全的心的碎片?
雁九娘仰起头看着纷飞而散的萤火虫,伸出手抓住了这个却抓不住那个。把握着萤火虫的手放在萧非墨的面前,笑了笑张开手再把萤火虫放出来。”看,这就是我们。我是萤火虫,你是握着我的手,然后你松手了,我却越飞越远。”
萧非墨也伸出手抓住一只萤火虫,却没在放开而是狠心的碾死在手中。”那你说这是我们吗?”
雁九娘还是点点头,点头的时间却掉下了一滴泪,胡乱的摸一把眼泪雁九娘掰开萧非墨的手看着那一只脏兮兮的小虫子。”这还是我们,我是这只萤火虫,你是握着我的手,你的手保护我,也伤害我,因为有了你的保护,所以伤害我的只能是你。”
萧非墨看一眼雁九娘,又看了一下满屋子乱飞的萤火虫微微垂眸笑一下讽刺的看一眼雁九娘转身走了出去。
除了未央宫萧非墨就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每咳一下眼泪就更加肆虐的留下。萧非墨笑了一路,每笑一下心中就更加的痛一分。
快好了,等嫁出去就好了。萧非墨这么劝自己,可是越劝就越难受。
这日之后雁九娘和萧非墨就再也没见过面,雁九娘定制喜袍,定制凤冠,然后穿上嫁衣做别人的新娘。
穿上喜袍的那一刻雁九娘觉得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么沉那么重压的雁九娘喘不过气来。
梳了梳披肩而下的墨法雁九娘转头看一眼解颐。”嫁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对吧?”
解颐整理衣袍的手顿了一下没说话,雁九娘顿了一下笑了笑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面的晴空万里,碧水蓝天。
南疆这样的天气可真多,多的让人都不想去喜欢了,也都习以为常了,有时候下一阵雨雁九娘还会觉得凉爽许多。
雁九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垂眸笑了笑,如果这孩子还在那么生下来该像谁呢?雁九娘这么想着,随即一个人晃了晃头,还想这么多做什么,不是要出嫁了么。西陵的允珂郡主,北寻的孝瑞皇后。
雁九娘一夜没睡,四下打量着未央殿,这里面经历了好多,有些历历在目,有些已经模糊的只剩下轮廓。
事到如今雁九娘也已经不愿意去回忆了,徒劳且伤神。
摸着柜子的边沿雁九娘笑了笑,大红色的嫁衣迎的脸上白皙如雪,十指纤纤细细的描摹着未央宫中的历史。
时光果真是个好东西,磨平了棱角,沉淀了心房,雁九娘变得从容了许多。也可能是雁九娘没有了闹下去的力气了,这么多年折腾了这么多个地方,家不家也都无所谓了,不过就是一个住的地方。
雁九娘推开窗户却不想看到了对面楼台之上看向这里的萧非墨,原来夜不能寐的人不止雁九娘一个。
“再陪我看一次萤火虫吧,这个季节雏雁也开了吧?最后一次,最后一眼。”雁九娘对着萧非墨轻声说,中间的距离太远萧非墨没听到,雁九娘也无心让萧非墨听到。
雁九娘对着萧非墨笑一笑,隔空看着萧非墨不说话。萧非墨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雁九娘,嘴角微微提起一抹微笑。
“我想莲月和南双了,虽然莲月太温婉,南双太无趣,可我真的想他们了。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等你们都离开了,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雁九娘张张嘴却没出声,把所有的话都埋在了心底。
雁九娘对着萧非墨礼貌客气却又疏远的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窗户,关上窗户之后两个人都痛哭失声。
既然时光可以走的这么快,那就麻烦你在快一些吧,让他们的余下半生可以好过一些,慢一些。
天还没亮雁九娘就坐在梳妆镜前开始准备,喜服一早就被雁九娘穿在了身上所以了省去了一些时间,梳头洗脸,涂唇描眉,一系列的梳妆让雁九娘很不适应。
摸着眼角浅红色的粉妆雁九娘对着镜子笑了笑,透过镜子又仔仔细细的看了几眼未央宫转头看一眼解颐。
解颐明白,点点头给雁九娘盖上头帕扶着雁九娘起来进轿。路上雁九娘都紧紧抓着解颐的手,进了轿的时候雁九娘才恋恋不舍的松开透过头帕出声说:“我不在了你自己保重,好好对待未央宫的下一位主子。”
解颐却摇了摇头。”姑娘你忘了,我是莲月姑娘给你找来的丫头,我是向着你的。”
雁九娘滞了滞,随即便笑了拍了拍手。解颐也笑了笑,看一眼轿夫示意一下,然后自己跟在身旁。
雁九娘的轿子在宫中游走了一边,走过南疆皇宫中的每一条路,路过每一所大大小小的宫殿。无形之中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雁九娘要离开了,要嫁人了,这便是最讽刺的地方吧。
雁九娘只是坐着轿子出宫,等出了宫就要换马车了,不然这样坐着轿子得等到猴年马月。
天还没亮,天空中透过微弱的亮光,一片朦朦胧胧的晨雾遮挡住了前行的路。灰蓝色的雾气,灰蓝色的晨光,所有的一切都让雁九娘压抑。